因为,这件事一言难尽,他可没工夫和一个老鸨聊身世。
深夜,莫云觞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知道陆寒真还活着,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但陆寒真来得太快,他一时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相认,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不认,恐怕也是躲不过。
他该拿陆寒真如何是好……
一趟别阑苑,重代看陆寒真接下来几日愁着张脸,心里也不舒坦。直到陆澜那小子意外地找上门,几乎能淹死人的醋劲儿打破了陆寒真的忐忑。
找了陆寒真好几日都没有消息,陆澜憔悴了不少。
不过住进逢来客栈才半日,掌柜的告诉他见过陆寒真。
他欣喜若狂地敲响房门,然而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陆澜问。
“我叫重代,你可以叫我师叔哦,小陆澜。”重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把人带进去。
屋里听到熟悉的声音,陆寒真问了声是谁,结果重代还没回答他,陆澜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看到久违了的男人,陆澜上去就把人抱住,“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寒真把人推开,“你怎的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路拿着你画像打听的。”陆澜说。
陆寒真:“你找我作甚?”
瞧人有些日子不见,黑了也瘦了,他不禁叹了口气,“你没有看到我留下的信枫叶么?”
“我看到了。但是我担心你。”
“你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是我担心你才是。”
陆澜指了指一直被当空气使的重代,警惕问,“师父,他是谁?你突然出谷,就是因为他?”
重代叹了口气,“你可以叫我重师叔。”
这两人终于发现他了。
看着重代,陆寒真一时半会儿还真解释不了。
“你确实可以叫他师叔。”陆寒真说。
“师父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么,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还有个师叔。”
而且这个师叔看样子和师父关系匪浅。
“这个说来话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陆澜反身揽住陆寒真的肩膀说,“师父,我既然找到你,那么这次我便再不会跟你分开。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会走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陆寒真挣脱开人,皱眉道,“先前我和你说过的,你都忘记了?”
陆澜握住人的手,认真道,“其实师父你是喜欢我的,就是反应迟钝而已。接下来,我会慢慢让你开窍的。”
“行了。”陆寒真甩开人,他都看到重代意味深长地看好戏呢。
陆澜脸皮厚,他可不是。
“师父……”
“你给我闭嘴。”
陆澜咬了咬牙,哼唧一声坐到床上,听话地闭嘴了。
重代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看着,不过眼下他觉得他可以滚了。
拍拍袖子他说,“你们慢慢聊,咳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算这个老男人识相。陆澜心忖,不管这个师叔是不是情敌,事先把关系摆明总没错。
重代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谁也没出声。
良久,陆寒真叹气道,“你打算霸占床多久?”
陆澜望着人,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陆寒真问。
“你刚才,不是让我闭嘴了么。”
“现在不用了。”
陆澜下了床,走到人面前,看着人说,低声道,“师父,我是真心的,我真心喜欢你,不是习惯不是依赖,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不见回答,他又说,“陆寒真,我喜欢你。”
第一次,陆澜喊他的名字,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陆寒真不自觉倒退几步。
现在的陆澜,如此有着他害怕的占有谷欠。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想过情爱这种事。
因为他不相信。
如今陆澜对他这般执着,他措手不及。
“陆澜……”
陆澜叹了口气,浅笑道,“没关系,我说过等师父自己开窍,我会等。所以,在师父还没明白之前,我们现在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只是师徒关系。我不逼你,师父也不用躲我。”
陆寒真外表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内心什么不都不懂。
不然,十四年的时间,以陆寒真的性子,怎会瞧不出他藏了十年的心思。
十年,真的一点都不短。
漫长而令人煎熬。
俯身轻轻把人拥住,他说,“希望师父好好想想,寂寞就别拒绝我。”
怀里人身体微顿。
语毕,放开人就出去了。
陆寒真站在原地,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
两日后,别阑苑。
王辰那日走后,云风便没有再接客。
不,是拒客。
这让老鸨很不满意。
哪有小倌白吃白喝在苑里不接客的道理。
“云风,念在你也在别阑苑给我赚了不少生意,你不接客可以,但白吃白喝总不行。”老鸨说,“这样,有伙计带了几个公子给我,你就帮忙管教管教他们,也算是有事儿做。”
“我不会教人。教出来的也只会和我一样,让您不省心。”
老鸨冷笑了一下,“你也是老一辈的调教出来,不会教,叫我怎么信?这么多年过来,难道都是客人伺候你不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百秀阁的王老板那点破事儿,你若想为他守身,就让他赎了你。否则,老鸨我只能强制你去接客。”
“你应该清楚,不听话的主会是什么下场。”
云风咬咬牙,没吭声。
“据说有位姓齐的老板点了你好几回,那你今日便合了他,好生伺候。”老鸨摇摇扇子说,“你也是聪明人,懂得自己什么身份,进了这种地方,不会干净到哪里去,有的男人骗人的花招多的是,以前的教训可千万不能忘。”
老鸨走后,云风捏着拳头,指甲都嵌进皮肉。
疼。
老鸨没得说错。
教训不能忘。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