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浮屠》分卷阅读4

    慕容白站在圣潭入口,放眼望去——圆形碧潭正中是一方高出水面一尺的圆台,圆台周围不断有气泡往上冒,四周全是水仙花苞,一眼看去每一株都一模一样,仿佛是一株水仙投射在四面八方的镜像。

    慕容白运气腾空跃至圆台上,像儿时无数次打坐那样闭目凝神。少顷之后,慕容白周身浮起星星点点的淡绿色荧光。那光芒逐渐密集起来,最后变成密密麻麻的一片,包围着月白衣袍的慕容白。

    慕容白察觉到周围的异常,慢慢睁眼扫视了一圈,细看之下不由得又惊又喜——这些淡绿色的荧光并非单纯的灵气聚体,而是喜食灵气产物的荧惑虫。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召集到足够多的成年荧惑虫,就可以借助荧惑虫的力量“咬”开天缝,将心魔释放出来。

    慕容白伸手试图捏住一只荧惑虫,手里抓到的却是一片虚无——这些荧惑虫还是幼虫——慕容白大失所望,转念一想,此地既然能滋养出荧惑虫来,说明此地蕴藏了天地人、日月星六方灵气,不仅对功力恢复和增长大有裨益,对他的计划也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此看来,水仙教果然是没有白来的,慕容白想。

    想通了一切的慕容白立即凝神静坐,闭眼沉气于丹田,聚神思于心魂。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的额际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双唇也逐渐变得苍白干裂。又过了一会子,他的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剑眉越蹙越紧,汗水已经挂在了眼睫之上,随着睫毛的颤动滴落到下颔。

    四周的荧惑虫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争先恐后地往慕容白身上贴,最后竟把慕容白包裹得严严实实,将他整个人镀成了一个淡绿色的雕塑。

    “开!”只听慕容白忽地大睁双目大喝一声,四周的荧惑幼虫唰地被一股强大的灵气荡开。

    而慕容白,在这一声大喝之后两眼一阖,头也无力地垂下,看上去倒像是断了气一般。

    此时他的身子也确实是没有气息的。

    慕容白的神魂已经不在躯壳里,而是去到了归墟之境——时空的尽头。

    天缝的另一头正是归墟。

    哒、哒、哒……

    一片岑寂中,只有慕容白一步步踏入漆黑甬道的脚步声,仿佛应和着谁的心跳一般,小心翼翼得生怕惊扰了什么。

    无尽的海水,广袤的时空,扭曲变幻的风云。苍茫的水淹没着一切,当时空中的每一个缝隙都被浑浊的水塞满的时候,身处其中的人已经无法感觉到水的存在了,只剩下不断波动不断扭曲的视野证明着这是一个满溢着液态的时空。

    在那样的一片混沌中,一个青黑色的身影呆立着。他的双臂被迫大张,两手腕处各有一个镣铐,长长的锁链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他的衣袍破烂,披散的黑发凌乱,头颅无力地垂着,浑身淌着腥红的血,如同一个厉鬼。

    听到渐进的脚步声,那人缓慢又迟钝地转头,长发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只刚好露出那一双血红的眼。

    随着甬道那边月白身影的接近,他的眼眶一点点扩大,瞳仁却在紧缩,使他原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眸更显可怖。

    慕容白站在甬道尽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心魔。

    心魔呆滞了半晌,眼里忽然闪出些波光,却立即僵着脖子扭回了头,顿了顿,又把脸全部埋进长发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慕容白静静看着他浑身上下的狼狈样,忽然忆起当初他不可一世的模样和出手时雷霆万钧的气势,不知怎的心中竟微微一酸。

    慕容白自然知道心魔那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如果不出他所料,藏在发丝里的那张脸必定也是七窍流血的。

    那是所有被献祭而进入归墟之境的魂魄都要经受的事情——归墟有三大天罚:**上的疼痛,精神上的孤寂,以及,幻象。

    心魔本没有实体,**上的疼痛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外界一日,在归墟中就是百年的时光,并且在这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之间,他将陷入日复一日的幻象中。

    憎怨会、爱别离、求不得……

    周而复始。

    “你在此,”慕容白忍住了心里莫名的酸涩,轻声开口,“可有想通什么?”

    “当然有。”心魔目光空茫地盯着前方不断波动的水纹,“我不记得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记得经历了多少个幻境。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他微微抬眸看住波纹旋转的中心,诡异地咧嘴一笑,“慕容白啊……他什么时候会来看我——这个被他遗弃的自己。”

    ——被遗弃的自己。

    慕容白呼吸一窒,心魔的话仿佛一只尖利的爪揪住他的心脏,刺得他难受极了。

    “慕容白,你来了——可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就想通了。慕容白是永远也不会来看我的,他厌恶这个自己,他想把这个自己剥离开,继续做他完美无瑕的大英雄。所以我成了牺牲品,我是他的污点,所以他不会来看我,他只会来扼杀他的污点。”

    慕容白握紧了白雎剑,唇角颤抖,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慕容白,”心魔的声音好似受伤的野兽被裹在厚重棉被里发出来的,嘶哑又沉闷,带着最恶毒的恨意似的,“你一点都不高尚。有我在,你永远都不高尚。”

    慕容白冷静下来,盯着心魔满是血迹的侧脸冷冷道:“我不需要高尚,也不需要扼杀你。”

    “我会救你。但我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没办法把你从天缝中放出来。”

    心魔猛地再次扭头看向慕容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肯放我出去?”

    慕容白这才完全看见他的脸,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上此刻满是青黑色的细纹,从额际一路蔓延到锁骨之下,藏进衣襟里。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的口耳鼻中流出,衣襟及肩膀全是一片血染的红色。看着这样的心魔,慕容白又是一个愣神。

    “你肯放我出去……”心魔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却更像是兀自呢喃。

    慕容白郑重地点头。

    心魔忽然望着慕容白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还没漾开,两人中间倏尔盛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慕容白刷地睁眼抬头,眼前依旧是圣潭。

    五

    这几日水仙教中的气氛诡异得紧。

    教主早就闭关不见了踪影,军师元芳也已赶回尚书府。而新上任不久的副教主慕容白,自打去了一趟圣潭之后就昏睡了两天两夜,中途本来清醒了两个时辰,挣扎着处理完各分舵的事务之后就又倒下了。

    同样新上任的左使贺小梅,倒还有几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极高效地依随慕容白的吩咐对各司教徒进行了盘查和整顿。右护法晋磊却不似从前那般积极,只做了部分协助工作,剩余时间大多在教少主方兰生练习武艺。

    这些上层们各忙各的事情,教徒经一番整顿之后也不如从前活泼,整个教里越发显得死气沉沉。

    尤其是,在情报司主使龚罄冬带回一条消息之后,教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贺小梅从一牒公文中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看向弯腰行李的龚罄冬。

    龚罄冬站直了身子,又重复一遍:“李马派人劫了咱们的镖!两千两纹银啊,白花花的就溜走了!”

    贺小梅平时是最听不得他这一口别扭的口音的,一听此言却也顾不得在乎这个,急急起身又问:“告诉磊哥了没?”

    “属下一回来就听说副教主昏迷了,想找右护法没找着人,这不是才来找你来了吗?”龚罄冬边说边撩了撩额前刘海,轻松的神色与贺小梅的紧张恰恰不在一个调上。

    贺小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嘀嘀咕咕道:“哎呀这种时候磊哥去哪里了啊!怎么会找不到人……”忽然福至心灵,他脚步一顿,一边转头一边迅速吩咐道:“你去少主的院子里找找。”侧头却见龚罄冬举着一方小铜镜照镜子照得不亦乐乎,气得他拿起桌上的笔就往龚罄冬的脸上扔,“快去!”

    龚罄冬手忙脚乱地收了镜子拔腿就跑,躲开了带墨的毛笔之后又回头拧眉哼哼道:“你这个人嫉妒心咋这么强!还想毁我的花容月貌!”

    贺小梅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扬手就抛起数支飞镖破空而出,堪堪擦过龚罄冬的脸侧“咔咔咔”插入其身后门框里,这才逼得龚罄冬马不停蹄去了。

    水仙教正北方,除主事殿和教主寝殿外,最大的一处建筑名唤“岸芷汀兰”。其内正如其名,有碧绿湖水,也有湖上白玉桥,有岸边香草,也有各色幽兰暗香浮动。瓦是琉璃瓦,砖是青石砖,十步一奇石,百步一回廊。

    这处美好的所在正是少主方兰生的住所,虽少不得有人看了眼红,却也没奈何。毕竟这座堪称整个北都最美建筑的岸芷汀兰,是方家出钱修的。人家自己住自己家里修的院子,本来也没什么不好,何况还是地位非凡的少主。

    只是晋磊每每进到岸芷汀兰都忍不住要对方兰生说教一番,大约是当真不想看到他如此铺张浪费。

    方兰生却不以为然,原本只不搭理他便罢了。但近日晋磊日日来岸芷汀兰教他剑法,来一次说上几句,方兰生实在不堪其扰,刚开始还能装听不见,到后来演变成非得要卖萌才能逃过去了……兰生想,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卖萌都要不管用了……

    此刻岸边小桃林中,一道碧蓝色身影和一道烟蓝身影在剑光中纠缠。

    “出招迅速果断,不要分神!”晋磊一边冷着脸训道,一边手腕翻转一剑挑开了方兰生手里的剑,下一瞬那剑尖就已经抵在了方兰生喉前半寸。“七招,略有进步。”晋磊勾唇一笑,收了剑。

    脖子上逼人的冷意一散去,方兰生就整个往后仰倒,满头大汗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不行了我要死了太难了……”

    晋磊伸手去拉他,他也耍赖不起,只管躺在地上扭来扭去撒娇。

    他身下是铺了一地的桃花瓣,粉色中透着浅淡的暖意。春风送来一抹暗香萦绕于鼻端,烟蓝衣衫的少年公子静静躺在花露满载的土地上,额上发间还留着树上扑簌落下的桃花瓣,恰与他的唇色如出一辙,交相辉映。

    晋磊怔怔地看着,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再美好不过了,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

    然而仍是有不解风情的人出声打扰:“右护法!我可找着你了。”

    来人正是龚罄冬。

    方兰生一听见他这一口标志性的口音就迅速转头,远远见着龚罄冬着一身橘色衣衫急匆匆走近。

    “肥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兰生一边盘腿坐起一边朝着龚罄冬招手。龚罄冬是在水仙教里出生的,与自幼养在水仙教里的方兰生也算是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其他人又要熟稔之分。

    龚罄冬知道兰生是个甩手少主,什么事也不管的,所以只朝他摆了摆手表示稍后叙旧,便对着晋磊将事情始末报告了一遍。

    李马当日从水仙教离去之时扬言要建立泥土教与水仙教抗衡,众人本以为不过是气急之言,做不得数。谁曾想离开不过几日,李马当真众筹银两,倾尽家产创建了泥土教。

    且除了当日随李马一同离去的原水仙教徒外,另有一大波江湖散人纷纷入教。短短几日内,泥土教已经声势大涨。

    而李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劫了水仙教分坛水仙镖局护送的镖。

    “劫镖?”晋磊皱了皱眉,“

    他再不济也不会去当劫匪。”

    龚罄冬耸了耸肩,无奈道:“右使你要是不信,属下也没有办法。但事儿确实是这么个事儿。”

    “东家知道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镖局已经连夜派人从安州赶过来了,现在正在议事厅。本来也就是小事一桩,但劫镖人是前左使,下面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晋磊一听见镖局已经派了人过来,再不同龚罄冬废话,径直往议事厅去询问究竟了。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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