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浮屠》分卷阅读91

    方兰生视若无睹,扭着身子挣了挣身后的人,咬牙狰狞道:“你把他们放了,放了!你不是只要报仇吗!你害他们做什么!”

    晋磊不耐烦地揉揉眉心,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走。

    贺小梅和王元芳便再次被人带了回去。贺小梅挣扎半晌,没能逃开,胳膊反倒快被拧脱臼了。他艰难地扭过头,深深看了方兰生一眼。

    方兰生目眦欲裂,又踢又打地反抗起来,赤红着双眼看着元芳和小梅被人带走,心里的火愈烧愈烈,灼烫得他忍不住微微蜷起身子,双唇打着颤,闭目问道:“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变成这种人了?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吗?晋磊,你这个骗子……疯子……”骂到后来越来越无力,方兰生两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捂住脸轻声啜泣起来。

    晋磊神色烦躁,盯着他看了半晌,嘴唇微微蠕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让人带着方兰生回了流云殿。

    入夜,方兰生坐在窗户边上发呆,眼神空洞地看向不远处的琉璃塔——那是整个皇宫最美丽的建筑,在月光的照映下洒着清辉。

    五指收紧,掌心的汗已将手中纸包弄湿。

    他脑中再次闪现出贺小梅被带走前那一眼,那样恳切而又充满信任的一眼。那之前,当贺小梅跳下马车拉住他胳膊的时候,顺势在他手里塞了一个纸包。

    方兰生下午就已经看过,贺小梅偷偷塞给他的是一包药粉。

    他凭着龚罄冬教过他的那些技巧仔细辨认过,这包药粉的材料绝不是至毒之物。何况,他自己也相信,贺小梅不会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

    尽管已经知道这东西不会害了晋磊的命,可他握着它的手还是有些发抖,牙齿咬得死紧。

    白豆上午被方兰生吓得不轻,又是亲眼见着方兰生被押回来时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的,于是一个下午都死守在流云殿,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下午方兰生让他去找晋磊带话说要见面谈谈的时候,他也没亲自去,叫了个稳妥的小太监去了。后来方兰生又让他去取些酒来,可他是知道晋磊不喜欢方兰生碰酒的,于是干站着没动,岂料方兰生却动了大怒,那模样竟是他从没见过的狠厉,把他吓得汗毛一竖,犹疑半晌,还是磨磨蹭蹭地唤人拿了一小坛子酒来。

    酒来了,方兰生也不喝,就那么干坐在窗边,目光空落落地落不到实处。

    良久,他问:“司马渊如果是忌恨元芳寻仇,早就杀了他们。可现在没有,说明什么?”

    白豆被问得一愣,一来这些事他确实不知,二来也极诧异方兰生会跟他讨论这些,毕竟不管明着暗着,他都是晋磊那边的人。

    白豆思量了片刻,顶着一脑门儿的汗轻声道:“说明……教主念旧?”在他看来,司马渊能按捺住不动手必然是因为晋磊,否则,按司马渊的性子,杀个把两个人完全不是事儿。

    方兰生讽笑了一声,再不言语。

    他要是真念旧,怎么会把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可看白豆那个样子,想来白豆也只是晋磊派来他身边做眼线的罢了,别的一概不知。

    方兰生坐在窗前一直等到亥时二刻,晋磊才一脸疲惫地来到流云殿。

    不等白豆说话,方兰生一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就转过了头去,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晋磊一踏进来就撞上方兰生的目光,脸上的疲倦之态微收,换了一副毫无波动的神色。

    随着晋磊轻缓的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方兰生却觉得,眼前的人再陌生不过了。

    “坐。”方兰生指指圆木餐桌,开口时竟含了笑。

    晋磊步子微微一顿,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笑,长呼出一口气,转向餐桌,见那上面摆着一坛酒时,眉心不可抑制地一跳。

    其实酒是个好东西。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因为方兰生喝得醉醺醺认错人;后来他向方兰生表明心迹而方兰生点头答应,是因为方兰生醉里糊涂,轻易被迷了神智;再之后两人之间的欢爱,也是因晋磊被那点酒气影响,不管不顾地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说起来也可笑,两个人但凡亲密一点的状态,都是酒后的失态。仿佛在清醒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带刺的盔甲,卸不下来就无法接近,连靠近的脚步都被拖得沉重而缓慢。

    就如同此时,方兰生起身坐到晋磊对面。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圆桌而已,却像隔了天大的秘密,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方兰生拿了两个杯子,一起满上,然后推了一杯到晋磊面前,揉着鼻子道:“我跟龚罄冬喝过酒,你跟李马哥哥还有元芳都喝过酒了,可咱们两个还真是没一起把酒言欢过。今晚试一试吧。”

    晋磊垂眸看向桌上的酒杯,里头的酒液澄澈透明,散着醉人的气息。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当真能跟我言欢?”

    方兰生沉默地抿紧唇,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我想知道所有事。你瞒着我的,你骗我的,所有事。”

    晋磊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恐怕是王元芳和贺小梅的安危吧。你放心,他们暂时还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多吃些苦头罢了。”

    “为什么?”

    “王元芳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司马渊的消息,执意要杀司马渊,后来被抓,又被搜出身上带着慕容白的手书……从信中内容来看,我们推断青玉令现在在王元芳手上。”

    “青玉令?你……你要青玉令做什么?”方兰生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就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多此一问——青玉令是打开圣潭的关键。

    晋磊坐拥水仙教这么久,实权大虽大,有一个地方却是进不去的禁忌:圣潭。

    可偏生,水仙教最珍贵之处也便就在这圣潭。里面不仅有圣水仙,还有……传说中的宝藏。

    钱和权,真是这世上最惹人艳羡的东西,也是最能让人听话的东西。

    除了水仙教这帮子人,还知道宝藏之事的恐怕就只有四大家族了。

    “青玉令不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们既然不顾一切来阻止逼宫,想必早就把青玉令藏起来了。一天没找到青玉令的下落,他们便一天不得安生。”晋磊眼里一片阴鸷,转而深深看着方兰生道:“小兰,你要真想救他们,倒不如劝劝他们说出青玉令藏在何处。”

    方兰生眨了眨眼,极力隐忍住所有的情绪,嘶哑着喉咙道:“还有呢?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报仇……是怎么回事?”

    晋磊眸底闪过一丝寂寥,掩饰什么似地垂下眼睫,颤着手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下大半,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紧拧的眉心,一字一顿道:“吕家欠我二十条人命……不,还有另外三十六条人命!”话音才落下,便听“嘭”的一声钝响,他的手紧握成拳奋力砸在桌面上,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酒被激得荡出些水花。

    方兰生见他额上青筋暴起,心下骇然,只觉胸中充斥着异样的情绪,似要将胸膛撕裂开来,“这么多年来死在你手下又岂止二三十条人命!”

    “你不明白。”晋磊抬头,死死盯着方兰生清亮的眼,“你不明白。死的不是吕氏一族的人,他们欠的债就永远抵消不了!”

    方兰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颤声道:“非要以命抵命吗?难道你手刃了仇人,你的亲人就会活过来吗?!”

    晋磊苦涩地摇摇头,“回不来了……所以,这笔债吕齐盛偿不了,必须要由吕氏族人来偿。”

    吕齐盛,先帝的大名。

    看着晋磊眼里的狠绝与疯狂,方兰生遍体生寒,背脊微微发着抖,忽然腾地站起身厉声道:“你的仇人是先帝,先帝已经死了,死了!”

    晋磊微仰头望着他煞白的脸,心头掠过刀扎一样的疼,“他死了又怎样?等我入了皇陵,我还可以鞭尸,我要将他灭族,我……”

    带着嘲弄和怨毒的声音戛然而止,晋磊身子一偏,脸朝下倒在了桌上。

    方兰生犹自浑身颤抖,胸中所有难以言喻的纷乱情绪都随着晋磊的倒下偃旗息鼓。渐渐地,疼痛从心脏处迸裂,溢满了四肢百骸,让他全身像灌了铅似地僵硬沉重,甚至迈不开步子。

    他抖了一会儿,艰难地吞吐着呼吸,终于屏息上前探了探晋磊的鼻息——贺小梅给的药果然不是致命的毒,而是能让人陷入昏迷的迷药。

    他抖抖索索地伸手在晋磊胸前掏了掏,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两块令牌。仔细看了看,他将其中一块放回去,另一块揣在身上,又转头在房中的柜子箱子里胡乱翻找着什么。

    他得找件夜行衣和趁手的武器来。

    没找到夜行衣,方兰生倒是发现了一把刀,一把压在箱底的刀。

    那是把珠碧刀,刀身虽不长,刃却极为强悍,银白的刀身像是镀了一层水光,寒气森森。

    百胜刀。

    方兰生是知道这把刀的。

    饶是他再怎么稀里糊涂不过问江湖事,可这把刀在江湖上的名声……实在是大得不可思议。

    原因只在于江湖上曾经声名显赫的自闲山庄,一夕之间被人灭门。而凶器,正是这把百胜刀。

    九十一

    传闻中,自闲山庄曾为大小姐叶沉香比武招亲,招来了一个仪表堂堂又武功高强的青年才俊。

    没过多久,叶沉香便与这位青年双双坠入爱河,庄主叶问闲乐呵呵地给二人定下了亲事。

    可是那场叶沉香期待了半个月的亲事,却成了叶家的灭顶之灾。

    自闲山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三十六口人,全都死在了新郎官的手里。

    包括叶沉香。

    这些都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事,方兰生多少也知道一点。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晋磊就是那个青年。

    他半蹲在原地,颤抖着手指把刀合上,忽然腿脚一阵无力,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百胜刀。

    晋磊曾经娶过一个女人,然后在大婚当日灭掉了那个女人的满门,甚至连那个女人都不放过。

    方兰生不自觉地将神经绷得极紧,无边的恐惧陡然袭来——晋磊的所作所为都太过荒诞。他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偏执到这样疯狂的地步,也从来不敢想象,会对他笑会宠着他由着他性子胡来的晋磊,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绝情狠毒的人。

    可是、可是……

    这样的一个人,对他从来都隐忍得过分,甚至连一丝凶狠的表情都不愿让他看到,不让他见到血腥,不让他碰见外头的人心险恶,不让他受伤,把手里的权力分给他一半,宠溺地看着他闯祸……

    越是明显的对比,反倒让方兰生越是心寒,越是畏惧——他有什么好,值得晋磊这样对他?除非,他身上真的有利可图。

    而晋磊当初入赘叶家,对叶沉香是否又是这样一番态度……

    方兰生烦躁地抹了把脸,侧过脸大睁着眼望向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晋磊。他正安静地趴在桌上,一向冷硬的脸埋在臂弯里,肩头是难得一见的松懈,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些突兀的柔和感。

    方兰生的印象中,晋磊从来都不是柔和的,可他却又偏偏对他露出过那样柔和的笑。

    鬼使神差地,方兰生很想现在见一见晋磊毫不设防的笑和蕴满星子的眼,好以此来安定自己的心,以此来把“晋磊是多么冷血”这件事驱逐出脑海。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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