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吧?”迪恩看着画说。
萨姆则小心翼翼地将画像从墙上取了下来,把画框撬开,在画的背面,右下角,萨姆看到一个花体的签名:纳西索斯。
“这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叫这个名字的画家,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有点耳熟,在跟绘画没什么关系的方面……”萨姆皱起眉,歪着头研究着。
迪恩则去看了还躺在床上的死者。和之前的李夫妇差不多,这位死者看起来也干瘪枯瘦,仿佛生命力已经全都从她的身体里流淌了出去。
“她原本的年龄是多少?”迪恩问当地的警察。
“58岁。”警察翻了翻小本子说:“本来即使再过上20年,她看起来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昨天下午邻居看到她的时候,和平时还没什么两样。”他说着,递给迪恩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看起来还很年轻,感觉不会超过50岁,右下角的日期则是去年的圣诞节。
“她看起来还是很愉快的,表情很放松,应该没有遭受到什么痛苦。”迪恩看了看尸体,两个警察把她抬走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过程非常的快。如果不是钟点工发现,她一个人独居,可能变成白骨都不会有人知道。”警察说着,打了个寒战,向迪恩点了点头,带着搜集的证物离开了。
萨姆尽可能地恢复了那幅画,挂回了原处,负责现场的警察看了他几眼,见画归了原位,就没有多说什么。
萨姆走近了迪恩,轻声说:“今晚我们来把它取走,不能让它再落到其他无辜的人手中了。”
纳西索斯
回到旅馆后,萨姆就一直对着电脑在查资料。的名字被检索出来,没有同名的画家,然而在古希腊神话中存在着这个名字。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因为爱上了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容貌,最终变成了水仙花。
萨姆支着下巴在那里冥思苦想,完全不明白这幅画到底是作者叫这个名字,还是画中人叫这个名字。而且纳西索斯在神话中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除了容貌出众这一点,完全没有什么事迹能使他在神话中占据一席之地,可见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异国的神明在捣鬼。
“我刚刚打电话给了玛丽安,她说据她所知,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希腊神明。”迪恩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你不是担心这和希腊神明有关吗?我想玛丽安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吧?”
之前被兄弟俩救了的记忆女神的化身玛丽安,在换了一座城市之后,重新开始了她的生活。
“你还有她的电话?”萨姆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眉梢眼角还带了点戏谑。
“她还欠我们个人情,一位女神的人情可难得一见,不是吗?”迪恩无视了萨姆那一点开玩笑的意图,非常理直气壮地回答。
“哦,那是当然。”萨姆笑了起来,过于灿烂的笑容使得迪恩转过了头去,含糊地嘟嚷着去找一瓶啤酒,也使他没有看到在别过脸那一瞬间,萨姆有些孩子气的扁了扁嘴。
迪恩站在窗前喝着啤酒,想着从地狱回来之后的生活。萨姆没有一次提到过那些被他折磨过的灵魂,迪恩很感激他的这种体贴,但是对他也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有时候,迪恩还是会想起在地狱的时候,折磨那些灵魂的事。阿拉斯泰尔是个严格的,敏锐的人,他从来不把他的暴力倾向展现出来,但是从他享受着折磨人这一工作来看,他是个非常残忍的人。他喜欢看着猎物对他的恐惧,厌恶和无奈,对迪恩也是一样。
他对迪恩的要求极高,需要迪恩富有创造性地折磨那些灵魂,如果不是从心里投入的话,是无法满足阿拉斯泰尔的要求的。所以一开始,萨姆额外的因为这个吃了一些苦头。后来迪恩渐渐能达到阿拉斯泰尔的高标准后,他越来越难以看向萨姆的眼睛——不管是因为回避着对他的爱,还是因为害怕萨姆对他可能产生的厌恶或恐惧。迪恩在那段时间里,心里常常转着一些念头,想象着如何伤害阿拉斯泰尔,并把这些想法先运用在一些他手下的试验品身上,他开始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再遇到一个恶魔,如果再做一次这样的事,自己会不会向更深的深渊滑落下去。所以他一直在回避和恶魔的接触,但是迪恩的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早晚他还是要回到猎人的生活中去。
迪恩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萨姆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听到,直到萨姆走过来,伸手拿走了迪恩手里的酒瓶,他才愣愣地转头看向萨姆。
“所以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到吗?”萨姆无奈地说。
“哦,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好。你说什么了?”迪恩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我说,今晚我们需要去诺曼的家去取画像,但是不能走正常的流程,所以,”萨姆看了迪恩一眼:“如果你觉得,呃,状态不是那么好,我可以一个人去。”
“胡说什么呢,我当然要一起去。”
“另外,我查到了那幅画的来历。在拍卖会的新闻里提到,那副纳西索斯是在一家废弃的孤儿院的地下室里发现的,不知道在那里放置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主人是谁,发现时画框都坏了,但是画本身保存的很好,所以被放进了拍卖品中。”
“干得好!”迪恩弯起眼睛笑了,拍了拍萨姆的肩膀。
入夜,萨姆和迪恩钻进仅仅拉了警戒线的诺曼家,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画框变得空空如也,男孩不知了去向。
“我们需要怎么做才好?”萨姆看向迪恩。
“一般来说,这种被诅咒过的画直接烧掉就可以了,但是他不在画里,如果他能像血腥玛丽一样在画之间移动怎么办?”迪恩犹豫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找到他。”
萨姆和迪恩分开行动,萨姆负责楼上,迪恩则负责搜索楼下。
萨姆用手电照着昏暗的走廊,当他推开一间卧室的门,一个身影站在窗前,微弱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这是萨姆的第一个念头。他刚走进卧室,门就“呯”的一下关上了。萨姆用力地转着把手,可是门被牢牢地锁上了。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聊天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说,还带着点少年的嗓音。
萨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是放弃了跟门较劲,转而抬起手电照着他。那就是画中的男孩,秀气地抿着嘴,端庄地看着他,手电晃到了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眯了一下好看的眼睛。
萨姆没有发现冷斑,没有发现鬼魂出现时常有的灯光闪烁的现象,这说明了眼前的并不是一个鬼魂,也说明了他带的盐弹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你是什么人?”萨姆试探着问。
“我是纳西索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男孩一脸的天真无辜。
“你是希腊神话里化成水仙的那个纳西索斯?”萨姆一脸的惊讶。
“天啊,我不是。”男孩笑了起来:“不过创造我的那个人和纳西索斯一样,爱上了自己的容貌,想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容颜保存下来。在这画里,他就能永远不老不死了。”
“单纯的绘画不能离开画纸活动。”
“也许他还做了点别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就能从画纸上走下来了。”
“画你的那个人呢?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从那之后我没有见到过他。”男孩歪了一下头,不管什么动作,由他做来,都带着一股的天真劲,让人无法对他产生恶感。“不要谈我了吧,我能离开画纸的时间很短,你叫什么?你是做什么的?”
萨姆不自觉地被他带进了谈话的节奏,也许是因为他的形象太过无害:“我叫萨姆温彻斯特,是个猎人。”
“猎人?是打兔子和鹧鸪还有狼的吗?”纳西索斯拨弄了一下头发,天真地问。
“不。”萨姆笑了起来:“我们对付的是邪恶的鬼魂,恶魔,怪物,这些东西。”
“你和另外那个人是一起的吗?那个短头发,比你矮一些的。”
“呃,没错。”萨姆不自觉地看了一下门,心里开始担心独自在楼下的迪恩。
“你很喜欢他是吗?”
萨姆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愣了一下才回答:“呃,还好吧,虽然他有很多时候很讨厌。”
“这一回你可不太诚实。”纳西索斯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许是因为我是被用心创造出来的,所以我很会体会别人的想法。比如你,你很喜欢那个人,你爱上了他,但是你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对自己承认这段感情。没错,因为你还不太确信自己对他是不是那种爱。当然了,他有一些坏毛病,但是这对你来说都是些细枝末节,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纳西索斯的眼睛在萨姆的脸上扫来扫去,萨姆感觉整个人在他的面前都变成了透明的,即使是变形怪或者恶魔,也无法分辨出如此细腻的感情。
“他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纳西索斯随手拿起了放在手边的一面镜子,手从镜面上拂过,镜子变成了一个小屏幕,上面照出了迪恩的身影,看起来他还没发现萨姆的失踪,正站在窗边打着电话。
萨姆抿了下嘴唇:“你就是要和我聊这个?我真希望你的脑子里能有些更有用的东西。”萨姆突然很希望他能闭嘴,因为无论结论是什么,萨姆都觉得自己可能不是那么想知道:如果迪恩对自己只是普通的兄弟情感,那么意味着自己的情感将再也没有归处;如果迪恩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感受,好吧,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从兄弟到爱人,这个距离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你可真不友好。”纳西索斯失望地噘了下嘴,放下了手里的镜子:“我遇到了你们,对你们感兴趣,很好心的希望能帮助你们把愿望都能够实现。”
“然后呢?用我们的生命做为代价吗?”
“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要求,不只对你们,对谁都没有过。我只是一幅画,在产生的过程中被赋予了爱,但是没有人会真正地来爱我,我只是想看到别人能获得爱。”男孩坐在了床上,抱着腿,把头靠在膝盖上,露出寂寞的表情。
萨姆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但是他提醒自己,那些人的死亡绝对不是偶然,绝不能太过相信这个男孩。
“你知道这座房子的主人是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出来,只是听着她对我说了一会儿话,她说我非常像她爱过的一个人,之后她就离开了那个房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纳西索斯,你能打开门让迪恩也进来吗?他找不到我会很担心的。”萨姆尽可能随和地说。
纳西索斯狡黠地笑了笑:“他不在你身边,你就会觉得不安吗?”
“并不会不安,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在我身边。”萨姆露出有些羞涩的表情。
“但是我只想和你说话,他不懂得我的美,他看我,就像看一盆花或者一只小鸟一样,我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生命,可是你和他不同,你能体会到我被画出来的用意。”
“我不敢说我了解绘画。”萨姆摊开手,笑着说。
“你会了解的,看,你只需要拉着我的手,就能看到并了解一切。”纳西索斯向萨姆伸出了手。萨姆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就在两只手接触前,纳西索斯的脸突然苍白了起来,猛地抽回了手,咬牙切齿地说:“他竟然敢这么做?!”
房间的门突然敞开了,纳西索斯从房间里消失了。萨姆猜想是迪恩做了什么,才让纳西索斯做出这种反应,忙跑下楼。
在楼下客厅中,地上放着一只玻璃盘,纳西索斯的画像被从画框中取了下来,他本人正站在客厅中和迪恩对峙。
“萨米!”看到萨姆,迪恩喊着:“你没事吧?”
“没事,迪恩,你想做什么?”
“你突然消失在了房子里,我要烧掉这幅画试试,结果他就冒出来了。”迪恩用拇指指了指纳西索斯:“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在和我谈论一些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懂的事,比如说,爱。”纳西索斯的表情变得有些挑衅,但他还是紧张地瞄着他的画像。
迪恩看向萨姆,萨姆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但是没有反对,因为他不想把刚才谈话的内容说给迪恩听。
“真抱歉我完全不懂你们的话题。”迪恩看了纳西索斯一眼:“但是我有个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方法。”说着,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蹲了下来。
“萨姆,我并没有伤害你不是吗?我也没有对他们做任何事。”纳西索斯哀求地看着萨姆。
“迪恩,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说明他就是凶手。”萨姆看向迪恩:“这一切也可能是巧合,至少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这不是巧合。”迪恩说:“刚才你失踪后,我又仔细检查了这幅画,背景里帷幕上的装饰图案,其实是个咒术图。我也和鲍比确认过了,这个图案的作用就是把灵魂束缚在这幅画上。所以我大胆地猜想一下,你,也就是作画人的灵魂,因为某种原因,被束缚在了画上,靠贩卖所谓的爱情获得别人的生命力,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没错。”纳西索斯在最初的慌乱过后,镇定了下来:“我就是画家本人,这是我的本来面目。我无法忍受可能到来的衰老夺去我的容貌,所以我画了这幅画之后用一个女巫教给我的方法把我的灵魂束缚在这幅画上,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保持我的年轻和美貌了。但是我确实没有吸取任何人的生命力。”纳西索斯一脸诚恳。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