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未遂》分卷阅读24

    ……

    十五分钟之后,我将游戏关掉了。九晴还在那里纠结这个游戏的细节不够真实,却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关掉游戏。我叹了口气:“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又重复了这句话一次。

    “怎么?”

    我很诚实:“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玩法新颖,画面精致,程序……呃,程序运行至少是顺畅的,没卡没出bug就是最大的胜利了。”

    九晴反了个白眼,某只过分执着的考据党显然并不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那又怎样?”

    我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那是一些大型社交网站上的风评。

    截至今天,剑道也都很受欢迎,它以精致的画面闻名,首日服务器就爆满,到现在死者都死了一段时间了,它的热度还没过。据久因所说,这个游戏会按照原本计划上市,整个过程顺畅得不得了。

    我吐槽:“如果死者是因为缺钱而自杀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研究她的案子了。”

    九晴望了电脑屏幕一眼,这是个商业化的游戏,前景可观,如果然安还活着,那么她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久因甚至说“她过得那么好,为什么要自杀”。可见用社会人类的眼光看,她绝对没有理由自杀。

    “然后,”我自暴自弃地说:“你知道商业化游戏最大的特色是什么吗?”

    “……能捞钱?”九晴试探着问。

    “不是。”

    “符合你们的审美?”“不对”“男女主角都好看?”“够了”

    在这样的对话反复了一轮以后,九晴放弃了,她扬声质问“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说的那些都对,但那和这桩案子无关。”我望着a4纸上的《剑道》二字,“商业化游戏最大的特色是,看不到作者的灵魂。”

    如果说小说好歹是人写出来的,是体现人性和作者倾向的作品;而漫画有人的样子,不识字的人都能看懂画;那么电影和游戏,显然凌驾于这两者之上。它们费钱,而且夹杂了太多人的想法在里头,原本创作者的心态,剩下来的自然就不多了。

    我叹了口气。如果死的人是一名小说作者,那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算了,是我刚刚走错路了。我们从另一个方向入手吧。”

    我离开电脑,开始整理旁边的一箱箱文件。这是公司内部的文件,全部总结出来也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官方书面文字而已。但是如果将这些幕后的东西,和产品本身结合起来,就能找到多一点线索。

    就像是一篇小说,和作者的大纲、涂鸦草稿,两者合起来看,就能看出来“啊原来作者这个设定是这样想出来的啊”一样。

    就在我在那里准备靠眼睛寻找线索的时候,九晴却在那堆被我丢下的文件里折腾。就在我翻出来关于游戏设定和角色的废稿时候,九晴忽然小小地喊了一声,是那种激动的喊声。

    “怎么了?”我问。

    她指着一份文件:“你来看这个,好像挺有意思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道题

    在垃圾堆里发现宝物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绝对不是九晴的专长——她属于那种会在废纸篓里头找完好纸张叠飞机的类型,但是更多时候她找到的不是一张正方形的纸,而是并没有什么用的废纸。我走近去,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

    那是一份会议记录。普普通通,甚至看不出来是谁写的,因为这玩意儿谁写都一样。

    直到九晴将手放在会议记录上。立刻,一段回忆弹了出来。九晴抿了抿唇,抱怨说:“这里差不多全是灰雾,就只有这份还能看了。”

    回忆开始播放。

    我们看到,办公室,百叶帘,灰色桌子,冷白灯光。那份会议记录就摆在桌上。然安坐在座位里,这很明显是她的办公室——而久因站着。两人没有说话,倚在墙边的久因,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怒意,然安低着头,看起来很疲惫。

    然安扎着高高的马尾,穿戴打扮和久因一样悠闲中带一点正经,卫衣和黑长裤,手腕上缠绕着一圈军绿手绳。年轻的创业者看起来像是素颜,眼底黑眼圈很深,但皮肤很白。

    她们都熬夜了,但久因化妆了而已。接着,我们听见久因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样?”她说。

    然安不出声。她也没有反驳。

    “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你如果不拿定主意,那么接下来我们还是赢不了。”久因继续。她侧过脸,像是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忍,所以她不肯正眼看着然安。她没有绑头发,凌乱的长发垂下来,微微遮住了她的表情。

    办公室里,安静得过分。隐约可以听到外间人们打键盘的声音。

    那份会议记录静静地摆在桌上,就像是一份无用的摆设。很久,然安才说:“我很抱歉。”

    久因这才抬起头来。但她眼里没有惋惜,她望着自己的合伙人,最后张了张嘴,说道:“我也是,然安。”

    然后她转过身,推门出了办公室。不算厚重的门被人推开,随后重重地合上,永远地隔绝了这个办公室和外间的一切。那道门并不算重,只要扶着它让它慢慢放下来,它就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了。但是久因没有那么做,因为她已经累到没有心情体贴其他人了。

    然安坐在那里很久,如果不是百叶帘里微细的光影变化,还有外间模糊的人声,我会以为这是一张静止不动的画。过了很久,然安忽然抬起手,拿过桌上的那份会议记录。她盯着记录最下的会议人员名单,那上头有她和久因的名字——连久因,季然安。

    她的表情错杂着怀缅与不舍,她低下头,一两缕没有绑好的发丝凌乱了她的表情,她抿了抿唇,随后将它重新摆回桌上,用文件夹收好,摆到她看不见的角落。然后她伏在桌上,开始哭。

    她的哭声很压抑,但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你会知道她确实哭了。但再次抬起头来的那个她,面无表情,神态冰冷,她抽出纸巾干脆地擦干脸上交错的泪痕,随后走到角落,决绝地将它丢到垃圾桶里。

    决绝——这个词很不恰当,但我想我应该用它。

    然后,影片结束了。

    九晴收回手,一时没有说话。她的表情看起来同回忆里的然安差不了多少,仿佛她已经代入了她的身份。看见她这样,所以我也安静了。我伸手去拿那份会议记录,那是关于《剑道》的会议,其中内容主要与美术有关——正确点讲,是角色形象设计。

    这年头什么都要漂亮,人们沉醉在美丽的虚幻光影之中,还有好看的动作描写,游戏们竭尽了全力,营造出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我略略翻了几页,但什么都没能翻出来。这只是一份会议记录,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公事。

    但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什么。

    我拿笔圈起其中一个词“角色形象”。角色形象这词挺复杂也挺简单的,就是说角色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但我想起它,不是因为这游戏里的衣服有什么特别。并没有,它作为一个受大众欢迎的游戏,唯一的特色就是好看。

    而且能让九晴这个外貌协会看到移不开眼,我想它一定很美。

    角色形象、美术、绘画——这几个词汇聚在了一起,我抬起头准备对九晴说什么的时候,九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那张桌子!”

    她脱口而出,像是在刹那间撞到了这个词一样。

    我:“……”

    虽然有默契很好,但是我总有种台词被人抢了的感觉。我揉了一下眉心,觉得有点烦,但又不止是这样。九晴这才望过来,她歪歪头,一脸懵懂:“欸?你怎么了?”

    我:“……没有。你继续。”

    我要说什么好呢,说自己也想到那张桌子了么?我这么想着。然后九晴才诺诺的应声了。她很兴奋地开口:“我们在然安家里,不是找到那个关于桌子的回忆了么?那张桌上的东西全没了,但是那时候……我记得她在画画来着。”

    对。我点头。

    “她在画画。那张桌上有几本很厚的书,而且她似乎伏在桌上在画什么。”我继续回忆。如果一次碰见和画有关的事情算是巧合,那么两次就绝对不算了。我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是命中注定,不过在我看来,两次就够了。

    毕竟我们能研究的东西就那么多,一样东西出现两次就已经很奇迹了。

    九晴很兴奋:“这是不是在说,她是个画画大师,但现实却勉强她去做策划,而她不愿意,所以最后就自杀了?还是说然安的右手不能画画了,她没办法造一个自己想要的游戏了,所以她才会自杀对么?”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我屈辱地想。

    “你很有想象力,但没有证据支持这种说法。”我认真道。“首先,然安做策划做得很不错,不是人人都是天才,不想做的事情也能做得很好的。而且根据各种报告,她的右手直到死前都还好,除了自缢,她身上没什么伤,连被虐打的痕迹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说完,九晴才静下来。她耸耸肩,不甚在意的样子,“那你怎么想?”

    “嗯……”我沉默了一会儿。

    完了,死神的影响力太强大了,我现在脑子里就只剩下死者吊着右手不能画画一脸“人生无望”的画面了……明明这次她说的话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脑补。我敲了敲太阳穴,就像平常她做的那样,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九晴:“你在做什么?”

    “寻找我的理智。”我答。

    九晴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她觉得她做错了什么。“那……你想继续听我的推理?”

    “……那不叫推理,谢谢。”那只叫瞎扯。

    我吐槽。

    然后就好像开车开过头忘记了刹车一样,我冲过红灯以后,就立刻冷静了下来。我望向那份会议记录:“回忆是不会骗人的,所以那时候然安确实是在画画。而这一次,她崩溃的理由看起来也是和角色形象设计有关。”

    我慢慢地说着。

    “如果两个线索加起来,我们可以认为有一个问题在困扰死者,而这个问题和绘画有关,”我压下声音,“而已知条件之一是,这是一个游戏。游戏包罗万象,但其中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画面。假设死者会画画,那么她肯定有想画的东西,扩大范围的话,就是想画的东西,本来已经包括在这个游戏里了。她想通过这个游戏表达出来。”

    九晴点头。

    她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我所说的话有哪里不对。我问:“怎么了?”

    “不——没有,”九晴低声说,“你说的话应该是对的,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你要我说是哪里……我也说不出来。所以你继续好了。”她无所谓地摊摊手,看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嗯,那继续。”我说。

    我翻了翻手机里的图片。

    因为回忆是拍不进手机里的,所以我当时只是用简单的语言在手机里总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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