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才走出几步，就被齐邵拦下。
“齐邵，有事吗？”我停下脚步，静静发问。我不知道该和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却知道不该在这里和他多做接触。这个位置，正对着二楼休息室的窗口，灯光明亮。齐夫人，或许就在那里。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就不信昨天那么卖力表演的苦肉计你会没感觉！”齐邵微笑，似真似假提及游戏。
沉默良久，无言以对。苦肉计，谁会傻到用那种痛死人不偿命的方式！齐邵，你没那么傻。
“我不逼你，我会等。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耐心不太好。”齐邵伸手，似是想拍我肩膀，最后却又转了方向在我脸上摸了一下，然后返回大厅，面带微笑。
满室芬芳。花房里，竟然种满了白色芍药。据说，这都是杜嘉冉亲手打理的。在花房一角的木凳上坐下，考虑着偷渡一两盆回家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成功率偏低，不知道如果直接开口讨要成功系数有多大。
“我警告过你，离我儿子远一点。既然你执意不听，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一个女声响起。
微微皱眉，居然忘了锁花房的门，刚刚那暧昧一幕果真被齐夫人发现了。现在好了，找上门了。不过齐夫人，你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这还在别人家呢！
然后，又是一连番的说教，无外乎那些词汇，听得都近乎麻木了。齐夫人修养太好，既骂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词，也说不出更粗鄙的话。应该去西街那里学习一下，那里的脏话骂上三天三夜也不带重样的，齐夫人，你功力还不够。
“齐夫人，我记得上次你收了我的谢礼，不过很显然拜托您的事情没有做到。不过，也算了，一块钱而已，我没有讨回来的意思。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如果想赏花，您请便！”站起身，不紧不慢说完，掸掸袖子，又转头狠盯一眼那盆纯白中带着红丝的芍药，绕过齐夫人，离开花房。
也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如果我家老妈还活着，应该也会这样维护自家儿子吧！不，我家老妈肯定会先问过儿子的意见才做决定。那样温柔的老妈，怎么就舍得丢下你儿子一个人呢！
“就要切蛋糕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
抬起头，就见杜家二少站在旁边，镜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一下。看看四周，这里是一个较偏僻的转角，很安静。
“马上过去。”我笑笑，站起身，又因为保持一个不良姿势坐了太久双腿发麻险些摔倒。反射性随手一抓，刚好杜家二少又来扶我，结果两人一起摔在后面的木质长椅上。不痛，因为我不是肉垫。
“喂，还不起来，你很重！”杜家二少被压在下面，单手扶了下眼镜。
“杜家二哥，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腿很麻，起得来才怪。”双腿麻麻的，很难受，偏偏被压在下面的人又不配合，一时起了坏心，用力压了两下。刚好，我的手肘抵在杜二少的左肋。然后，杜二少闷哼了两声。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停顿一下，离开了，留下一个低低的冷哼声。冤家路窄，那声音太熟悉了，刚刚还聆听了很长时间的说教。齐夫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看看目前的情形，估计我现在已经从小流氓进化为专门勾引豪门子弟的狐狸精了吧！
慢慢起身，坐在旁边。杜二少也坐了起来，伸手在我腿上揉捏：“好点了没？”
“好了。”打个哆嗦，迅速站起。这种关心的语调，和那张面瘫脸太不搭调了！
“呀，你们在这里，还不快过去，老爸都要发火了！”杜嘉衍冲过来，拉过我就跑。年轻人就是好，真有活力！
一路被拖进大厅，齐邵走过来，不动声色插进两人中间，杜嘉衍只好放开一直紧抓住我不放的手。不想招惹姓齐的，只好去找和尚。今天杜老头心情很好，子女都在，连白老头都难得的没跟他吵架。
“哥哥！”小年年突然跑过来，把和尚挤到一边。
“你怎么过来了，不陪你嘉冉哥了？”伸手把小孩拉到身边，省得老把和尚往旁边挤。那三个小屁孩，每次见到其他人靠近我都醋的不行，独占欲强着呢。
“哥哥，那个女人老看你。”小孩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小声。我无声失笑。今晚，我算是彻底得到了齐夫人的“青睐”。在她眼里，恐怕我已经把在场的世家子弟都几乎勾搭遍了吧！也是啊，很多都打过招呼了。杜家三个，上官家的，宋家的，白家的，就连余家小公子也凑过来了。当然，最可恨的，是勾搭了他齐家公子！
杜嘉冉带了年年去给长辈见礼，各家晚辈也都纷纷上前。切完蛋糕，就是酒宴。杜家没有女主人，招待女眷的事全部由杜嘉嘉负责。没想到小丫头做的还不错，只是，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啊！一起就一起了，可是有必要那么亲密吗？
同桌的沉星小法师，脸色很难看，被杜嘉嘉刺激到了。我知道我的皮相不错，今天扮相也不错，在礼仪方面又会装，很能给人加分。同桌的齐夫人脸色也很难看，被我刺激到了。为了配合小丫头，我在餐桌上是殷勤备至，细心体贴。好吧，落在她老人家眼里，我恐怕又变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话说，就算是神仙，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况齐夫人只是一凡人乎！尤其是，齐邵今日还当着他家老妈的面上演暧昧。尤其是，现在我还在她面前和一个女孩表演亲密。
“齐阿姨，您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杜嘉嘉很会察言观色。
“让嘉嘉担心了，阿姨没事，只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有点气闷而已，一会就好。”齐夫人拿起湿毛巾擦擦手，优雅起身。
不干净的东西？我挑眉，险些笑出声。齐家夫人，词汇量也愈发丰富了。
“阿姨，能不能告诉我，您看到的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杜家还有这样的东西呢。”杜嘉嘉也起身，走过去挽住齐夫人的手臂，止住齐夫人离开的脚步。
这小丫头，看上去单纯，实际上黑着呢，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绝对杜家品牌保证。
“也没什么，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齐夫人抽出手臂。
“阿姨，还是跟我说说吧，不然怠慢了客人我们罪过就大了。”杜嘉嘉笑眯眯，再次缠上去，一手拖了齐夫人一手拉了我，走进不远处的偏厅。
“姓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齐夫人对于这样近乎绑架的行为相当不爽。我耸耸肩，很无奈。关我什么事啊，我也是被拉来的啊！
“齐阿姨，明明是我请您来的，可不关苏见哥哥的事。今晚您一直盯着苏见哥哥看，是对我的苏见哥哥有什么意见吗？要是你们有什么误会，就趁这个机会解开好不好，我也好做个和事佬！”杜嘉嘉仍旧笑眯眯的，放在我手臂上的爪子却用了十二分力气。我敢说，肯定被掐青了。这丫头，想我留下说一声就好，居然下这般黑手！
“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杜嘉嘉，你今天很无礼。没人教过你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吗？”齐夫人强压着火气。
“嘉嘉，你先出去，我和齐夫人谈一谈。”微微一笑，打开门把挣扎不休的小丫头推出去。
“贱货！”齐夫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算是重操旧业了吗？做够了mb又兼做小白脸了？”
“齐夫人，我想你先弄清楚一件事情，我让嘉嘉出去，只是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两家关系。这，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的羞辱。另外，你说我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嘉嘉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您这么说，是不是有失一个长辈的格调？”我缓缓转身，看向齐夫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也有资格跟我谈格调！是以mb的身份还是小流氓的身份？”齐夫人口不择言，终于失了优雅。
开门声响起。不用转头，也知道门外站了多少人。熟悉的，不熟悉的，很多。
闭上眼，再睁开，刚想开口却被人揽住了肩膀。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家苏苏惹您老人家生气了？那我代替他跟您道歉好了。苏苏是我男朋友，脾气不太好，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阿姨多多包涵，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上官雅月在我肩上捏了一把，笑眯眯开口。
“既然这样，这次就这么算了。”众人面前找回面子，齐夫人缓了脸色，打算借机下台。
第75章
笑一笑，拨开死死揽在肩上的那只手，转向上官：“上官先生，我跟你有关系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我又为什么要道歉？”
推开上官，转向齐夫人：“齐夫人，既然您有疑问，身为晚辈自当回答。至于我算个什么东西，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应该归入人类范畴，和您一样。关于那个哪来的野种问题，我也可以回答。我的父亲苏明河，我的母亲沈婉清，他们是合法夫妻，感情深厚。而我是他们的合法婚生子女，来历清楚。至于教养问题，您说我没有家教，我承认。父母离世过早，无法亲自教导子女恐怕是他们最大的遗憾。而我自认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算辱没家门。”
周围一片安静。停顿一下，瞟一眼门口冷着一张脸的齐邵，继续开口：“至于您说的我配不上您儿子的问题。我的父亲苏明河，相信这里记得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我没有记错，曾经从齐先生手上抢过不只一个案子。我的母亲沈婉清，素有北大才女之称，更是当时国际享有盛名的服装设计师。温柔美丽，开明大方，绝对不会对他人做出恐吓侮辱威逼利诱之事。从家庭来说，他的父亲比不上我的父亲，他的母亲比不上我的母亲。您的儿子齐邵，又哪里配得上我？”
齐夫人已经气到浑身哆嗦了。微微一笑，继续说到：“诚然，就经商这一块来说，您的儿子很优秀，很成功。不过，至于我是不是配得上他，我觉得应该由您的儿子来亲口回答。你说呢，齐邵？”
“我爱他，他就配得上！”齐邵越过众人，走过来，停在我面前，“苏见，很抱歉。”
“齐邵，住口！”齐父也走了过来。
“我说过，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齐邵直直看向自家老妈：“妈，你找错人了。缠着人不放的，是我。苏见是我的爱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进行伤害，即使是您，我的母亲。”
“齐邵，别忘了，现在配不上苏先生的，是你！”齐父伸手揽上自家夫人的肩。
齐邵看向我，一动不动，似在等待裁决。
“我爱他，他就配得上。”我耸耸肩。
齐邵苦笑一声，闭上眼，掩住那一丝瞬间绝望的目光，然后睁开眼睛，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收紧。
“可是，我不爱你，齐邵。”手上用力，掰开那只几乎将我手腕抓断的手。
“不！”齐邵再次抓上来。
仍旧推开，转向齐夫人：“齐夫人，有一点您说的对，我的家教确实不足。但是，我从来没有口出污言秽语羞辱他人，不会威逼利诱把人踩在脚底。这一点，我对得起父母教导的温良恭俭让。相对于此，我比较同情夫人您的父母。啊，也不对，女儿出嫁之后教养问题不应该再由父母负责，请允许我对您的父母说一声抱歉。我自认不是君子，也不是绅士，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规矩，也没有什么长辈都要尊重的习惯。我的父亲曾教过我，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亏。我的母亲也曾教过我，什么都可以受，就是不可以受欺负。我的母亲怀胎十月生下我，绝对不是为了让我被人羞辱的。您也是母亲，相信这一点您也明白。四次，我忍你，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也不是因为你是长辈，只是尊重您一个母亲的身份。”
扬起手，正反四记耳光。我没有收敛力道，齐邵嘴角开始流下血丝。
“现在，我们扯平了。”看定齐邵的眼，一字一句。
齐邵一言不发，只是看定我，任殷红的血流下嘴角。
“齐邵，以后请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如果能做到，这个就是你的！”摸出一个硬币，两根手指夹着，放进齐邵西装口袋里。啊，随身携带硬币的习惯真好。
走向门口，冲杜老头弯腰致歉：“杜伯伯，很抱歉，搞砸了您的生日会。时间不早，我该离开了，日后定当登门道歉。祝杜伯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死小子，闯了祸就想溜，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杜老头气势汹汹。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白老头挥手。一声令下，和尚扑过来抓住我右手，年年扑过来抱住我左臂。
“老爸还有事没宣布，苏见哥哥还是再等一会的好。”杜嘉嘉玩弄着头发，特意加重了哥哥两个字的发音。就知道这丫头鬼，肯定是故意把人带来的。
可是杜伯伯，我不想把你们扯进来。你们是世交，为我不值得。
杜老头环顾四周，待安静下来才清清嗓子说到：“既然人都在这，那我就在这说了。我本来没想今年做寿，五十八，不零不整的。选在今年，也是有事想公开向大家宣布。”一把扯过我，继续，“介绍一下，苏见，我杜某人新认的干儿子，和那几个享有同等权利。”
没等我反应，又被白老头扯过去：“借这个地方说一句，也是我白某人的干儿子，和小谨享有同等权利。”
抽气声响起。
心里一暖。两个老头策划这一日良久，绝对不是为了替我撑门面才临时起意。可是两位干爹，我也只不过是陪你们玩了几次而已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杜家的干儿子，自然也要守我杜家家规。你们几个，告诉小苏我杜家家规。”杜老头下令。
“护短。”杜家二少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
“只有这一点。”杜嘉衍补充。
我石化了。
“嗯，小谨，告诉苏苏，我白家家规。”白老头冲着自家儿子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