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拿到绛云剑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立马杀了沈寄,然而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冲动了,简直是一时头昏脑胀,他在这清元派上杀了人,还能不能好啦。清元派难道不会查出来么?只是他实在太气愤,拿到剑后就下意识地想找到沈寄杀杀他的威风。
他话还没说完,随即就变成一声惨叫——从溪边就飞来几道金光,依稀是水波,将他身上的衣裳都划得破破烂烂,最后一滴水珠更是将他放在剑上的手打掉了。李若烽身为一个穿越过来不久的现代人,就算正式开始了修炼,但哪里吃过这种大苦头,登时就痛得浑身俱裂,说不出话来。
沈寄眸光微动,余光扫向溪边,那里被重重树木挡住,他看不见,但他知道是那个人。
那些水珠逐渐变成更加锋利的玻璃片,在李若烽身边乱飞,逼迫他离开那柄剑,而李若烽抱头乱蹿,终于受不了了,狂叫着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将绛云剑留在了那树干上。
树林里,只剩下沈寄一人,和绛云一剑。
那些闪着金光的水珠在李若烽走后就消失了。
沈寄走到树边,那柄剑的握柄正朝向他,树林里风声刮来,而那把剑安静地待在那里,仿佛等着他去拿——长剑银光闪动,正是那个人所说,最适合他的软剑。
徐真想要送这柄剑给他?
沈寄拼命压抑着此时内心波涛汹涌的复杂情感,努力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心脏和血液全都恢复平静。
他停在树前,只是冷冷地抽出那把剑,指尖一触及剑柄,那柄名唤绛云的剑就好像迫不及待般,从树干中跳出来,瞬间落入他的手心,还蹭了蹭。
沈寄却面若寒霜,眸色复杂。
他提着剑,头也不回,转身就朝山下走,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同时掌心微握,一枚追银凤从他掌心飞出,循着溪流停在徐南柯的脖颈后面,几乎肉眼无法看见,在顷刻之间没入徐真的后脖颈,消失不见。
而徐南柯同时只觉得脖子小小地瘙痒了一下,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与他的魂魄神识联系并不深刻——
另两枚追银凤还停留在沈寄体内,当第一枚进入徐真体内后,他立刻感觉到了自己与徐真建立起了一种古怪的联系……仿佛能听见徐真的心跳、血液涌动、经脉生长的声音。
这样他就能够窥得徐真的一举一动,以另一种他根本无法知道的方式——不知道为什么,沈寄的心脏突然失跳一下,出现了他无法控制的情绪。
只是,沈寄面色微沉,徐真把他当作玩物,给他面包又拿走,还暗地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此作乐。他想不到更好的报复方法,只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第17章 (修完)
徐南柯从溪边回来后总觉得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而且脖子后面也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溪边蚊子太多,被咬了,于是随手涂了一点药膏在脖子后面。
从第一次比试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这几日不知为何,沈寄都没有在落霞坡放纸条,他去过好几次,那里他们挖的坑里都空荡荡的。
徐南柯居然凭生一股空茫茫的失落感,有种小兔崽子长大了开始叛逆了的错觉。
而就在他不知道之时,明忍和明矾已经快憋闷死了,最后实在忍不住,将那晚看到的画像一事告诉了第三个人,并警告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揍死你。而第三个人又悄悄添油加醋地告诉了第四个人,还威胁他,此时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清元派上弟子之间感情淡薄,且修为整体弱于其他门派,但是交头接耳的功底却是一流的。某件事情如同野火燎原,短短几日内在弟子中间传遍。
不过不管怎样,三日后第二场比试便要开始了。
这日,两队装备整齐的弟子站在试炼地的进关口,上虚真人手持长剑,灵气波动,缓缓将试炼地的禁制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妖兽的血腥味,众弟子跃跃欲试中也带了几分惶恐。
徐南柯负手而立,站在队伍最前面,感觉到大师兄玄清一大清早偷瞄了他不下十遍。
“大师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徐南柯皱了皱眉。
成熟稳重的大师兄自乱阵脚,忙道:“没、没什么。”并且忙不迭地收回了视线。
徐南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队伍里头的沈寄,这段日子以来他修为进展可以说相当大了,一开始徐南柯还担心他比原剧情迟了一年上山,会不会修为跟不上,但现在看来完全是白担心了。
而且自从上次涟水宫一事后,整个清元派上下对待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应该也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黑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南柯总觉得他这几日脸色一日比一日沉郁。
根本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在想什么,真是头疼。
沈寄手腕间的追银凤扑腾不停,三枚追银凤心有灵犀,他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徐真的一举一动,此刻正在盯着自己,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
沈寄没有抬头,这时上虚真人给每个弟子分发救治的丹药,发到了他面前。
他垂着头,低低叫了声:“谢师父。”
上虚真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看了眼沈寄,不怎么喜欢地走了过去。
这声脆生生的、被刻意加重了语调的“师父”二字叫得不远处的徐南柯虎躯一震,一瞬间想起两年多前时沈寄比现在天真多了,颇为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数掌握的沈寄低着头,没什么表情地低低嗤笑一声。
玄清看了沈寄一眼,又偷偷摸摸看向徐南柯,这回直接被抓个正着,他眼皮子一抖,吓了一跳。
徐南柯眉头一挑,语气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大师兄,这回你又在看什么?我脸上又长了个东西吗?”
“没有,师弟脸上白白嫩嫩,好得很。”玄清干笑着道:“我只是想提醒,进了炼妖地后,徐师弟千万要小心。”
他能把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说出口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啊!他原本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什么徐真暗地英雄救美、抱着师弟的画像睡觉之类的传言,但是他方才看徐师弟趁着发丹药这么会儿子的功夫,也要将视线在小师弟沈寄身上逡巡个十遍八遍,他正直的双眼都要瞎了。
这样一想,倒真的是,那日徐真刚闭关出来,突然火急火燎飞过来抢走自己手中的名册看有没有个叫沈寄的,就非常有猫腻了。徐真师弟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打架斗殴、摸鸡偷狗,何时关心过新上山的弟子?
玄清的脸微妙地抽了抽。
……
可是那种灯光照在自己身上话筒塞嘴里的感觉还没消失——
徐南柯面无表情低下头,几秒之后猛然抬起头来——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道道强烈的仿佛要将人钉穿的灼热视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顿时消失。各位弟子该干嘛干嘛,撩闲的撩闲,背心法的背心法,就好像刚才盯着徐南柯猛看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玄六一脸促狭的八卦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徐南柯。
他就说为什么徐真两年前下山历练整天不见人影,寻着他找过去居然在侯府附近找到了他。而且闭关两年之后出来,就完全忘记了山脚下茶水姑娘这一回事儿,居然不和他抢了,像变了个性似的,正儿八经的仿佛收了性子。茶水姑娘日夜守候都不见他去还向自己打听来着,头顶完全绿得可以开马场了啊。
可以说非常刺激了。
而李若烽此时也在队伍里,心里也是千万匹草泥马奔腾不停,这么久以来的疑惑倒是解开了,怪不得一开始徐真的行为就有点奇怪,接二连三地帮助沈寄,让他出风头,难不成是程序员给这个npc加了一个“爱慕男二号”的属性?
也真是日了够了,那群程序员不知怎么想的,恶意卖腐吗?
这么一想,那天在树林里用水滴划破自己衣服,殴打自己的恐怕也是徐真了,这程序员给他设计的程序也太他妈极端了吧。
……
徐南柯眉头一跳,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瞪向几个还不知死活地偷看他的弟子,吓得几个弟子面色一白脖子咔嚓转向其他方向。
他拧着眉,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早上一起来自己就整个变成靶心了似的,所有人经过他身边都要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他,那眼神就像看什么“为爱疯狂豪取抢夺掠走童养媳的山中一霸”似的。
正当他莫名奇妙时,上虚真人将手中烟雾弹给他旁边的大师兄,道:“遇到危险时便叫为师来,为师便在外面等着你们,一月之后在这里清点人数。”
一群弟子浩浩荡荡地进试炼地去了。
试炼地中妖兽等级在徐南柯眼里根本看不上眼,这不过是清元派模拟万妖谷做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山谷而已,在其中放些一二阶的低阶妖兽,相当于炼气三四阶的还没有心智的修士,让众弟子历练一番。
毕竟这群弟子初入门,正需要实战经验。
但是原剧情充分履行主角去哪里,哪里就必将发生大灾难的原则——
两天之后,这里就要开始爆发兽潮了,因为试炼地有个禁制连接着西边万妖谷,这道禁制不知为何发生异变打开了,就有部分万妖谷的妖兽跑进来了。
主角掉下悬崖后,还发现了上古凶兽的尸体,挖了它的心脏出来吃掉后修为大涨。
就是这么光环大开!就是这么毫无逻辑!徐南柯上一世一辈子都没遇见过主角短短一年遇见的那么多宝器,可能是全世界的宝器都长了脚往李若烽身边跑吧。
这时后面有个弟子抱怨太累跟不上队伍了,徐南柯下意识地回头打量一眼,就看到明忍和明矾两人在队伍中间,脸上表情像便秘一样,一直盯着沈寄看。
都鼻青脸肿了还不安分。
他们欺负沈寄的次数太多了,徐南柯揍他们都揍得得心应手了,一看两个人好像又在打什么主意,徐南柯想到少得可怜的积分,脸一黑,心头一烦——懒得去管他们要做什么,直接两道灵力挥出,地上两条藤蔓悄无声息地竖起来。
整个过程可以说十分面不改色了。
明忍和明矾本来安分守己地走在队伍里,只是偶尔打量沈寄一眼而已,无论如何也想不破为什么这兔崽子能被徐真看上,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只觉得脚下一冷,两条藤蔓绕过脚踝,猛地一下子把他们拉向队伍最后面,生生和沈寄隔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也是日了狗了!
两个人被丢在队伍最后面,两脸呆滞,齐齐看向队伍最前面的徐真,徐真背影波澜不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过,非常不要脸。
两个人可以说是三观尽毁,他们已经什么都不敢干了啊!要不要这么斩草除根啊大哥。
而此时目睹一切的李若烽,已经开始脑补十万字徐真豪取抢夺的文了,还分成上下卷的,总感觉自己从主角变成了炮灰……
而徐南柯对此一无所知,他目光冷冽地看着前方,非常有气场。
沈寄垂着头,表情则更为复杂。
将追银凤埋入徐真体内后,当天晚上他就一整夜没睡,看徐真到底在打自己什么主意,结果就瞧着徐真一整夜没翻过一下身,与其说是睡得非常沉,还不如说是昏死过去了——而现在他居然又将明忍和明矾从自己身边赶走,这种似乎可以被称作“保护”的举动……
如果是玩笑、故意设套,那自己根本不知道,对他有什么益处呢。
沈寄越来越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