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同人)[西游]我和师父那些事》分卷阅读114

    如来看着这几个几次三番和他作对的取经师徒,心下翻涌,一时无话。

    他对金蝉子有无奈也有惘然,他对孙悟空有过恨也有过悔。

    这么些年,他所求的一一背离了初愿,如镜花水月成了转瞬半空。

    “唐三藏,你已然堕入了魔障。”

    “弟子不觉为魔障。”

    唐三藏盯着那人金身佛像,半晌勾起唇角凉凉一笑,“有一事倒是并未禀报佛祖,弟子全然想起来了。”

    “哦?你想起什么?”

    “菩提金蝉,百般所有,都想起来了。弟子愚昧,倒不知佛祖竟是暗地里为弟子‘做了这么多。’”

    唐三藏想起如来骗他用了洗髓石洗去记忆,想起那人设了一个又一个套诱孙悟空跳进去,想起人界辗转时早有幕后注定的那千般误会。

    全都是拜这人所赐。全都是拜他的师父所赐。

    “金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为你好!”

    如来的面容慈威之下看来有些哀切,像是败了一局又一局的颓败老者。

    “可弟子不需这些。”

    此时的唐三藏似有了金蝉和菩提的影子,眉眼默然间白衣如雪,侧影与当初的天地孤鸿一人几乎没有相差别。

    如来怒极之下反倒有了些悲凉,“金蝉,别再错下去了,你若不成佛,真身便注定苟延残喘消灭天地之间啊!……回来吧,回来继续取经。佛经能救你一命,也能救世人一命。为师可是连你们的佛号,都已然想好了,只要你们回来,你们便能成佛!”

    他早就想过,结局最后定然皆大欢喜。他的二弟子终于历经百难修身成佛,人人喜登极乐神格不灭。唐三藏就封个旃檀功德佛,消过去生中斋僧罪业,孙悟空就封个斗战胜佛,一念清净再无杀戮永享太平,猪八戒就让他当个净坛使者,受尽供奉获得食禄,沙悟净则当个金身罗汉,不受生死轮回。还有白龙马,如若没有那场仙妖大战,他本打算封他个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赐他在化龙池得复原身,盘绕在大雷音寺的擎天华表柱上。

    何等圆满的结局,个个成佛成菩萨,再无执念,满目慈悲。这本该是,这本就是最好的前程啊!

    可是唐三藏就那样看着如来笑,狭长丹凤眼似挑未挑,笑意淡薄。

    “多谢佛祖挂心了,不过弟子从来不觉得信佛需要佛经,也不觉得,我等需要佛号来正名。”

    心中有佛佛自在,心中无佛毋需拜。如若心中有佛,会不会颂读又有什么干系?如若心中无佛,要那佛经又有什么用?

    能救世人的,救他的,不是佛经。而是那颗修行的菩提心。

    唐三藏就那样执着佛珠,对他的师父,对他敬仰了千万年的佛祖施了最后一礼。

    那是一个僧人的最后尊拜,也是一个佛陀的舍利初生。

    “佛祖,你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若弟子已成佛,你封不封弟子为佛,弟子都是佛;倘若弟子未成佛,你封不封弟子为佛,弟子都不是佛。弟子不肖,不见如来,而见三际众生。”

    不知是他究竟参透了婆娑一切,还是誓不空予他的记忆光团夹杂了万千深理,唐三藏自那日苏醒后,冥冥中竟看破了过去生、现在生、未来生三际所有,隐隐中竟是有了佛相。

    可他又知道,他断断不可能是佛。因为他手上有太多的杀孽,心底又有太多的执念。

    不过,是不是佛又有什么干系呢?

    千帆烟云已过,他追寻了千万年的,苦苦挣扎渴求的,到如今世事大变之时,一切看来不过是可笑的一场空。

    或许真正的佛,本就是无所谓成不成佛。

    “荒谬!荒谬!你这是堕了魔业,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那日如来大气而去,声音颤抖犹带着不自知的恐慌。

    而唐三藏看着那天边镶金绣云,眉目似覆着皑皑霜雪。

    就如同,看到了一场欲坠未坠的沉沉落日。

    注定终结。

    到最后,孙悟空宣布的那些上古真相掀起了轩然大波,连上古真神创造了妖族的女娲都被惊动出面之时,那场风雨烟波才慢慢平息了下去。妖魔虽有了身份,却被勒令终身只能呆在无天界里,留存人界的少数也不许再肆意行恶。

    而花果山里,沙悟净终是活了过来,却再没了灵智,整日像个痴傻小儿,在花果山里和一群猴子猴孙攀爬青藤肆意玩闹,喊着孙悟空也只是喊大圣,对着唐三藏也不叫师父,只叫和尚。

    唐三藏没有还俗也没有留发,日常还是念他的经烧他的佛烟敲他的木鱼,但他知道他和外头那群僧侣终究不一样。他开始饮酒,也开始食肉,不过食得不多,毕竟适应不了肉味。夜深之时,他也会孙悟空在炕上睡大觉,偶尔破破色戒,又是一番夜色燃烧。

    朱悟能倒是好,不知怎么终是逼得霓裳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从九重寒天上下界而来,与他在花果山凤冠霞帔成了喜事,从此鸾凤好梦宿于了一处。

    如今几个师徒聚在一块,虽不再取经上路,可沾染了烟火气息,也算得上热热闹闹。

    梦魔报了大仇,到最后还是走了,临走前将誓不空亲手所作的一副画卷给了他。

    “当日那人找到我,把这画像拿给我看,说画上这人就是齐天大圣,要我想尽办法拦住你们师徒。”

    他说着,哂笑地摇摇头,“他其实从未见过你,倒难得把你画得这般相像。”

    梦魔不知他们那些过往,孙悟空却是知的。他敛住了所有声息,怔怔地抚上画上之人的眼角,似笑非笑,意气飞扬的,像是他……又像是那人。

    很久以后,一个猴狲在孙悟空内室的墙角里看到了这幅泛黄的画像,奇怪祖师爷怎么在一角画了个圆圈,破坏了整幅画的构图,孙悟空却只淡淡笑了笑,带着些许怅然。

    他说,“你不懂,那个圆……是一个轮回。”

    当年的人与事早已淡去,誓不空将这天地颠覆得轰轰烈烈,可到头来记得他的,也不过那么几个。几人之中,或许还是恨多于爱。

    而沙悟净,有时坐在山巅那棵最高的大树之上,看着远方燃烧的夕阳,倒是难得安静下来,像有什么心事。

    有时候孙悟空会陪在他身旁,有时候又是朱悟能,唐三藏,还有些时候,是白骨精。

    她没有走,她本是为面见佛祖来知晓起死回生之法,可到最后,她却发现有些人是不可能复生的。

    因为那个人,早就成了她自己。

    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再难剥离而出。

    他们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夕阳坠落下来燃烧如火,霞光缱绻铺叠万千。

    沙悟净说,“真奇怪,我好像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辜宁转过头,笑着看着他,眼底似有泪意又似什么都没有。

    她说,“好巧啊,我也在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朱悟能曾开玩笑,说辜宁一直照顾着沙师弟,不如两人就成了好事算了,这样花果山就齐齐美美了。

    沙悟净什么都不懂,只是挠头憨笑,而辜宁抿着唇,笑而不语,依旧一派温婉。只是那温婉之中如纱如雾,似含惘然。

    或许时间能抹消一切,又或许它什么也不能。

    在霓裳为朱悟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年,花果山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喜庆非凡。

    醉酒之时,不知是谁提起了往昔,众人便相约着再赴山河去走当初走过的那些路。

    他们从大唐长安走过了五指山,当年魏征病逝,李玄清哀极而怒,砸了他的墓碑,几年后也驾崩而去,龙气入天位列仙班。据说李玄清做了帝君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找魏征的转世,此事倒是不知真假,流于轶闻俗话。

    后来他们又从云栈洞走过了流沙河,朱悟能指着云栈洞,一脸唏嘘,对霓裳说,“浑家,你看,当年你就是在这儿装作凡人嫁给了我。不过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你终是以真身嫁给我老朱了啊!”霓裳不好意思他在几个师兄弟面前提起那般羞耻往事,便佯作嗔怒地跺脚拧他耳朵,几人笑做一片。而流沙河,却是人烟荒芜满眼凄凉。沙悟净愣愣地看着那处所在,没什么记忆,却又仿佛被刺痛般直拉着众人想要走开。

    朱悟能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是指着胸口,笨拙地说道,“这里,痛痛的。空空的。”

    他虽失了神智,可他也知道痛是怎么一回事,万箭穿心是什么感受。

    朱悟能微哑地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把这圆过去。可他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最后偏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几人终是求而有得,可是老沙不一样。

    那个人,和霓裳,和唐三藏都不一样。他是不会悔的。

    哪怕真有过动容和相思,他也是不会容许自己后悔的。

    因为他是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个身份,便注定了一切故事的开章和结尾。

    再后来,他们走过了五庄观,走过了白骨山,走过了宝象国,走过了波月洞,走过了通天河,走过了落月部,走过了乌鸡国,走过了枯松涧,走过了黑水河,走过了女儿国,甚至还走过了无天界。

    他们一路遇到了许多新人新事,也念起了许多故人故事。

    镇元子指着唐三藏和孙悟空说,“我就知道你们师徒俩有一腿,你当年还装清高砸我的果子生我的气,我呸!”

    宝象国的姑娘们,依旧穿戴裸/露,一派异域风情。而黄袍怪洞府外边的莲池,多少年过去,也长满了红粉荷花,鲜嫩如染。

    通天河再没了霜冰,龟丞相被孙悟空叫出来叙旧时依旧吵着要糖葫芦吃,只是闹着闹着他居然静了下来,“其实这河,没了那人也蛮不习惯的。”当初那个痴狂的鱼怪,终日只顾着缩在自己的角落,拔下身上血淋淋的一片片鱼鳞,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还有落月部,早已在大草原上迁徙无定居。他们找到缚夷日的后人时,发现当年那个小男孩最后终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一番顺风顺水,而他的妻子据说也爱穿一袭水绿色纱裙,笑靥如花眉目动人。

    枯松涧依旧红气遍布,里头没了一个圣婴大王,可摩云洞却多了一个久未归家的浪子。牛魔王前几年还带着红孩儿来花果山参加盛宴,他和孙悟空哥俩喝了个昏天暗地不醉不归,到最后回忆往昔两眼泪花花。他拍着孙悟空的肩,不住哽咽说,“兄弟,你没成佛,好。你把红孩儿给我送了回来,好。咱们还能相聚……好啊!”

    还有女儿国,它的落胎泉和子母河最后都漫漫枯涸了下去,女儿国的子民为了生存最后无奈只能从外界招揽男人,靠生殖的办法诞下新生幼儿,似是走上了正途,却也是长路漫漫。

    无天界里,居着万千妖魔,到后来几个大魔头各自划分领域,竟是成了一个个小国。有的叫夜叉,有的叫修罗,名目繁多。只是虽无外界捕杀的危险,妖魔之间却也不时为了地盘和水源而争杀,长久的安定还要许多时日。

    到后来,他们踏遍四处名山,览遍青川秀水,回到花果山后,亦是过了许多年月。

    霓裳的孩子长大了,看着唐三藏呆呆地问,“这个秃顶阿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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