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凤这才明白他俩的意思,放下酒瓶道:“你们以为是我夺了师兄的主席位?那要情况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呢?”
“你坟头撒花椒——麻鬼呐,你的选票八成多。高票当选主席还有什么悬念?要不是,我在地上爬三圈”猴子道。
“好,今儿不让你爬个够我就不姓许。”美凤道:“我问你们,今天选的是什么?”
“车间工会委员和工会主席呀。”两人同声道。美凤拍拍额头,心道没文化倒也罢了,怎么和车间那些员工一样,一点常识都没有,便道:“猴子不懂,师兄你作了多年的工会委员,工会小组长,你该明白呀。”
胡子听她一说,仔细回顾他在几个单位遇到的工会改选,一般情况,主席人选都是领导事先确定了的,层层招呼下来,改选工会委员的时候,下面员工多会顺从上面的意思,把票投给指定人选,那人便会以得票最多当选主席,倘使有意外,领导也会找借口重选。而这次车间既没打招呼,又承认了选票有效,可不就是美凤当选了么?
美凤见两人仍然木木的,只得细细讲解起来:“今天改选工会委员不假,本来不出意外,按惯例,走走过场投投票,主席还是以前的主席,委员还是上届的委员。偏我最近叫板要竞争主席,下面的员工也图好玩把票投给了我,可我不知道你们怎会有这种想法,谁告诉你们选票最多就能当选主席?公司有哪个领导干部是真正由员工选出来的?”
“还是没懂,你说清楚点。”猴子道。
“我还要怎么说才清楚?今天只是改选工会委员,不存在你们认为的改选主席,虽然主席要在这选上的几个委员中产生。而看看这几位委员的条件,只有师兄够资格作工会主席,懂了么?”
“哦,我知道了,除了我,其余的委员没那张d票。”胡子这才恍然大悟,长长松了口气。
“那工会是工人的组织,谁说工会主席一定要有那张票了?”猴子还是不解。
“是不是有明确规定我不知道,但没那张d票一定作不了工会主席的。”胡子道。
“这事情原本由卓公子出面,已有很大胜算了,师傅推我出去,是为了加个保险,替师兄查漏补缺。”美凤又道:“因我一开始就针对女主席,加之工人们都有谁高票谁就当选主席的误觉,所以直截导致女主席票数未过半,连委员都没选上,彻底没戏了。最主要的是,人们的注意力全在我这里,改选时除了女主席有变动,其余委员都没变动。若象猴子说的,我拉选票时把师兄带上,那就保不住人心里怎么想,要搞几个有那张票或者背景不明的人进去,事情就不一定这么顺利了。”
胡子听得呆呆的,半响道:“若真成了,一定好好谢你。”
“算了吧,要谢谢师傅去,为了你,都跟个阴谋家一样了。”美凤话音刚落,肖亦走了进来,笑吟吟道:“胡子,成了,明天宣布你的任命,今儿你请客啊。”哥俩这才开怀欢呼。
美凤冷冷一笑,对肖亦道:“师傅,这出戏里,你安排我出场,无非因我是颇有姿色的女光棍,车间垂涎我的雄性不少,我一振臂,足以煽动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是啵?可没想到我自毁形象,卖力耍宝,竟换来这两位光头大耳朵兄台的误解,这餐饭,不吃也罢。”说着欲往外走,胡子忙上前拉住赔礼说好话,美凤又道:“刚可是有人说要爬几圈的啊。”
猴子倒也爽快,真在地上爬了起来,美凤作势要骑他背上,猴子不干了,嬉笑道:“给女人骑要倒霉的,你真有这个心思,去求师傅做主,嫁给我就天天任你骑。”美凤踹他一脚,啐道:“我才没兴趣嫖你呢。”
肖亦笑看他们打闹,点了菜,师徒四人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饭后去了ktv,趁美凤猴子在鬼嚎,肖亦对胡子道:“车间工会主席一职,现在虽然还是专职,可眼光得放远点。车间的材料员和安全员这两个管理岗位的人员年龄不小了,你上去后,尽量和其他领导搞好关系,争取在任期内兼到其中一个岗位,这样即使以后基层工会不设专职主席,你也可以留在办公室管理岗位了。”
胡子很感激,敬了肖亦一杯酒道:“谢谢师傅考虑周全。”肖亦喝了,道:“工会主席没什么实权,其他领导怎么说,你就怎么作好了,但别沾染所谓的官气,要尊重下面的员工,好吗?”“这个自然。”胡子点头道。肖亦顿了顿,又道:“再有,我听说小文回家了,只要她回头,那件事情你就别当作她痛脚,好吗?”
其实,小文回家已有些日子了,科长当初承诺离婚娶她显然是骗局,她再蠢也不至于离婚去给人作情妇,只是回家后没机会找台阶下,胡子作上车间工会主席后,小文便爽快认了错,她做梦都没想到胡子会当上主席,虽是闲职,可毕竟是科级干部,最直截的好处便是胡子每月的俸禄多了,有什么理由不收心过日子?对胡子而言,小文当初的出轨确实很伤他心,如说没怨气是假的,每每这时,他会回忆当初小文被岳父痛打,回忆他们艰难时的点滴,慢慢地也就不怨妻子的虚荣浅薄,把那段记忆彻底扫出在生活之外了。
他任期刚满,集团公司撤销了所有基层工会的专职主席,而那时,他已定岗在安全员的管理位置,留在了办公室。如今一路走来,四十几岁步入中年的胡子,工作稳定轻松,家庭和美,这样的日子他相当满意了。真的应验了算命先生所说的:有贵人相助一生平稳,而这贵人不是师傅是谁?
平心而论,胡子觉得师傅对几个徒弟足够的好,可徒弟们却没回报过师傅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师傅其实是一个不快乐的人,过去看见师傅瘦长孤独的身影,他时常有一种有劲使不上的无奈。对师傅的私生活,他曾略有耳闻,他的概念,不管师傅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师傅怎样坚强能干,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不比男人,有些东西独自扛不住的。胡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一直遗憾走不进师傅的生活,帮不上忙,这次师傅弄成个废人回来,他觉得,是回报师傅的时候了。
夜深了,胡子吃完,结了账回宾馆。今后师傅的生活,他们还要慢慢合计,不过钞票充足些师傅后半生日子会好过点,是以他坚决认为当务之急是为师傅讨要回这二十万,他开始考虑,明天找到江义诚谈判的细节来
第三十六章
36
莫薇准备回去了,来小姑这里两个多月,该疗的伤,已差不多到恢复期了。最主要的是,通过小姑的斡旋,父母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尤其是老爸,没了最初的暴躁惊诧,近来电话里会经常和她讨论他的疑惑,比如:“薇薇,听你小姑讲,你们那种情况和左撇子一样是天生的,可左撇子不也能纠正回来么,你们咋就不能?”
事实上,对于同性恋相关的理论知识,莫薇掌握得并不好,那感觉好似一个人会讲某种语言,却讲不清楚该语言的特点、语法结构等。给小姑扫盲她靠的是网络,这对父母却不适用,且别说父母几乎不上网,单网上有些东西就是他们那代人无法理解融入的。是以,莫薇觉得象老爸这样有针对性的提问,反而方便她解惑,而且,这是好现象,至少说明他们愿意了解了。老妈没再哭哭啼啼,只催促她回去,爷爷奶奶也在电话里说想她了。
得知莫薇要回去,莫小楠买了些土产烟酒,师傅回来了,估计过年她不能去看父母,捎点东西表示下心意,莫薇道:“烟酒就不带了,爷爷抽烟叶,老爸心脏不好早戒酒了,弄回去便宜我和莫闲了。我给家里买了好东西的。”说罢拎出一个大口袋。“看看这是什么?小姑。”
莫小楠打开一看,是家乡的特产,一种米糕,便惊呼一声,掰下一块放嘴里,软软糯糯的,一股久违的清香慢慢化开,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薄薄的晨雾里,悠悠飘荡着各种略带睡意的叫卖声,无数个清晨,她和思敏踏着青石板上学,路过一家米糕店,总会停下来,没钱买,只站在柜台外,把这香味闻个饱就很知足了。
“你回老家去了?”莫小楠问。
“是啊,前几天游湖,驾车顺便回了趟老家。敏姨看父母去了,我就四处买米糕。”莫薇道:“小姑,老家变化好大,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变洗脚城了。”
哪里的变化都大,这几年,莫小楠越来越不愿意出去,每到一处,所见城市几乎都长着相同面孔,高楼林立,马路宽敞,人车喧嚣。自大哥牵家后,她便再没回过老家,想来变化也大,家乡古色质朴朦胧的旧影,只能留在记忆里,偶尔独自回味了。
莫薇又道:“你不知道我找得好辛苦,最初见超市里有包装好的,买了一尝,妈妈的,什么鬼东东,米粉一样干干,后来在一个镇上找到这家手工作坊,才买到正宗的。”
莫小楠又掰了块吃着,可不是嘛,不少好东西不就这样慢慢变味慢慢消失,再回首,不知还看得到多少曾经熟悉的东西。
收拾好东西,莫薇还没定回程日期,想着走前去跟魏一一道个别,算好她休息那天,去了魏一一的出租屋。
想到魏一一,莫薇莫名的惆怅了,这一别,不知道还能再见不。其实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两个月时间,两人在一起,除了作爱就是聊各自的过去,魏一一曾说,希望彼此能携扶着走出以往,莫薇觉得这办法挺好的,自己确实慢慢地从aa的那段感情中拔脚抽身了。原来,忘却一个人一段感情,并不是太难。
到了出租屋,莫薇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莫薇怔了怔,问:“魏一一在么?”
“在,进来吧。”女人把她让进客厅,倒了杯水。“她在洗澡,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