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红北歌》分卷阅读23

    “呵,外间都乱作一团,皇妹倒是稳如磐石,睡的香甜。”齐明烜身穿夜行衣,脸上敷着黑巾,只那双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三皇姐莫不是来清谈的吧?”安宁轻笑着问道。

    “原来皇妹有此爱好,改日皇姐与你约个好时间。”

    “我有此爱好?”安宁顿觉不对,她坐起身又问:“你早间没有使人来锦云宫么?”

    “并没有,皇妹何故有此问?”齐明烜依然黑巾敷面,这时蹙眉问道。

    “那怪了,今日巳时有一自称芷云宫传话之人来这儿,说你约我酉时三刻前往芷云宫清谈。”安宁也蹙起眉回说。

    “我方才说没有,你竟不怀疑我在撒谎?”齐明烜沉默一瞬挑了挑眉,掩饰不住笑意问道。

    “夜深了,皇姐有话便说,皇妹没工夫和你打哑谜。”安宁听出对方的调笑之意,马上变了称呼,转了态度,严肃的说道。

    齐明烜眼波流转,静静的注视着眼前人,久久不作声。虽然云冉之前并未仔细说明为何自己可以替对方执引魂香,可此事对她而言无疑震动不小,让她内心不平静了许久。按着云冉之意做理解,此“亲”非是血亲,而是亲近之意。那么,“至亲”岂不就是非常之亲近?可自己怎么可能与眼前人非常亲近?

    安宁早已全然忘记对方先前的“斑斑劣迹”,因此她方才确实没有以为对方在撒谎。她考虑的是既然不是芷云宫的人,那定是别有用心的旁人。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敢冒认身份,堂而皇之的进到锦云宫?

    “你锦云宫增了守卫就固若金汤了么?皇妹忘记前几日城外遇刺之事不成?今夜踏进你内殿之人若是刺客,你还焉有命在?”齐明烜瞧见安宁走神,竟有些生气的问道。

    “三皇姐今夜冒险前来,莫不是来示意皇妹有性命之虞?”

    “难道没有么?城外之事颇为蹊跷,皇姐连日来命人查探却一无所获,想来这幕后之人也是有些手段。如今皇后娘娘失势,二皇姐也不便踏出俪云宫,若是有人现下要取你性命,不是最好时机?”

    “确实是,那依三皇姐之见,皇妹该如何是好?”安宁说着就掀开薄丝锦被下床,从木质雕花椸架取下锦缎中衣穿上,走向西窗那里。

    “重新分配你宫中侍卫,特别是寝殿外廊那里要加派人手。”齐明烜眼神跟随着对方的举动,瞧着她的背影说道。

    “就为这一句,你需要半夜来此?”安宁又等了一时没见对方的下文,于是回过头笑着问道。

    齐明烜拧着眉,她本来今夜也只是来看看这人,顺便与之商量是否需要搬到东湖园子里暂避,可来到此处又觉得此法不可行。这让她有些犯难,自己为何因着一时情急,等不及细细思量就做这些枉费心机的事情来。而眼前的人居然还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哪里需要自己担心?

    “三皇姐如此担心皇妹,倒教皇妹受宠若惊。可若是让旁人知晓你夜间来此与皇妹相见,三皇姐要如何对付?”安宁就着月光向前,重又坐回榻上懒懒的发问。她言语中的“旁人”自然指的是与齐明烜一党的那些人,那些人也自然视自己为眼中钉。若他们知道齐明烜夜里来锦云宫,想来她也是不好解释的。

    “还是皇妹处事周全,看来是皇姐多虑了。”齐明烜微愣,她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告诫。不管对方是好意提醒或是恶意恐吓,事情确实都如其所言的那样不好对付。她想了想,又细瞧瞧对方说:“那便不在此虚耗皇妹年光,这就告辞了。”

    她步出几步忽脚下一顿,微撇过头说:“张天师圣诞,你且小心些。”

    夏夜静的异常,安宁却久立窗前,无法入睡。

    第30章 第二十九节 天师圣诞

    翌日,安宁很早就唤宫婢进殿梳洗。梳洗过后她端坐外殿,使人去唤穆季,许久没见动静,却听宫婢通传临浪求见。

    临浪比穆季年长数岁,也高出不少。白皙的嘴唇上方有少许胡须,一身道骨,飘逸之姿,看来像是得了云冉的真传。虽然初时安宁对于云冉可以安排其弟子留在宫中,还可以让他获得出入宫廷的权利一事颇为惊讶。但很快,她就懂得了那位真仙在这齐国到底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

    “殿下,穆季今日不当值,但已递了文书禀请今日进宫。他不在的时间,由小道负责贴身保护殿下。”临浪微微躬身说道。

    “噢,有道长在,应没什么可担忧的。”安宁饮了一小口茶,让宫婢们都出去后又问:“道长可懂得布防?本宫想这锦云宫里的侍卫是否需要重新规划位置?”

    “守备位置是穆季和几名侍卫精心商酌的,殿下想如何规划?”

    “这…贴近寝殿的几处,增加守卫即可。”

    “殿下,”临浪抬起头,停顿一瞬又说:“小道得师父嘱咐,定要保殿下平安,皇后娘娘也是信任小道才会放心将小道安排在此。小道不敢有一时的松懈,其实昨夜小道一直守在殿外不曾离去。”

    安宁也抬起头,瞧着对方似是为难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长昨夜不曾离去?那…”

    “昨夜有人潜进殿下寝宫,小道在屋顶。”他不打算隐瞒,待确认门外无人可听到他们的对话才说。

    “既然道长在,”她站起身走向窗前,心思转了一圈又问:“所以道长是肯定对方不会伤害本宫,还是道长自信的认为她在你面前伤害不了本宫?”

    “小道非是自信,她应是不会伤害殿下。”临浪重又低下头回道。

    是了,安宁又想了想,楚善依并不知道自己有武功。这非常时期怎么可能会如此掉以轻心让自己轻易陷进危险之中?所以对于自己,她的后着就是临浪。她相信,在锦云宫里他有本事可保自己平平安安。

    “你怎知对方无恶意?”安宁想着,疑问又起,突然转身问道。

    “昨夜之人未带杀气,况且师父曾言…”

    “师父曾言?”她向前走了几步,又问:“为何你们修道之人言语总是半截说出来,又留半截不说?”

    “师父未说出口的,是天机。而小道方才未说完的话…只是小道的猜想,不说也罢。”

    “不说便不说吧,只要道长有十成的把握,不说与本宫知也无妨。”安宁骨子里其实也是凡事随缘的,不喜较真,更不喜追问。

    “启禀殿下,黄公公来宣圣上口谕,让殿下速去前殿接旨。”殿外宫婢慌慌张张的跪在殿外说道。

    “这般早,就来宣口谕?”安宁看了看临浪,又对着宫婢吩咐说:“唤夏乐来,替本宫换宫装。”

    “陛下口谕,跪下接旨。”

    安宁刚来到前殿,就见齐宥晖的贴身宦官黄公公眼鼻朝天,不可一世的说道。她假装恭敬的跪下,低着头听旨。

    “奉陛下旨:朕素来敬天勤民,二日后张天师圣诞,京郊法坛,将亲诣行礼。诸重臣随往,宫中上下主子亦同往,不可违逆,特此通谕。”黄公公两手拢在衣袖里,操着尖细的嗓子说完,眼皮依旧上翻着。

    “安宁接旨。”她缓缓抬起头,瞧着对方那趾高气昂,胜券在握的作态也未与之计较,说完就自行起身。

    “哼!”黄公公斜着眉扫了她一眼就离去了。

    众人回到后殿,安宁还是不紧不慢的坐着饮茶,她此刻想的却不是自己去法坛是否有危险。自从玲珑死去后,她像是更担忧周遭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能否安好。可恼现下与楚善依等同于失了联系,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好法子度过难关。

    “殿下可去?”临浪问道。

    “不去能行么?公然抗旨可不明智。”她淡淡的回答。

    “殿下虽是翼宿托世,可今世终归是肉身凡胎,为何殿下如此淡然?”

    “本宫向来如此,随遇而安,很少将何事放在心上。”

    “想必定是翼宿灵识让殿下如此,殿下认为凡事皆有定数,皆为天道,是以不太在意结果。”临浪思索片刻后说道。

    “噢?”安宁心想,难怪她来到此异世后就觉得自己虽还是那个自己,可性情却不太一样,偶尔还会有种看透世事的错觉。如此说来,果真有此可能?

    两日后,京郊法坛。

    当齐明烜远远的瞧见安宁的轿辇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行来,不自知的显出一刹那的失神。她认出那些紧靠轿辇的侍卫俱是齐宥晖的近卫就料想不好,可她什么都做不了,昨夜她与齐智烔的谈话还犹在耳边。那个在人前装出文雅之态的大皇兄不过就是个无德无能心胸狭窄之人。

    安宁坐在轿辇中不觉心内有些好笑,齐宥晖好似生怕自己今天不来一样,一大早就派遣近卫来“护送”自己前往法坛。昨日晨间齐明熠暗中使人与她联系,只让她今日小心着自己,其余诸事不要理。她得了这口信,自是更心安了,甚至还抱着看戏的心态揣度着今日究竟会发生何样有趣之事。

    端坐于最上方的皇帝陛下虽然面色不是很好,但精神好似很足。他慢悠悠的饮了口茶,笑着宣布吉时已到,命礼部宣读法旨。安宁环视一周,并未看见软禁中的楚善依。雍王与雍王妃坐在下首左侧,而右侧坐着齐智烔与齐智煜。甘传凯与齐明烁,齐明熠,齐明烜,安宁则坐在更下方的位置。法坛外围立着一干大臣,更多的是持刀侍卫。

    天师圣诞祭礼开始,法坛下,诸道人身着黄色道袍正围着法坛念着咒语,其中有一身穿深蓝色道袍之人领头主持法会。齐明烜偏头去瞧安宁所在的方向,却又不期然的与对方视线触碰到了一处。她蹙着眉,许久未曾挪开视线。安宁亦然,略微刺眼的阳光下,她静静的与对方对视片刻后展颜一笑。

    祭礼仍在继续,这时身穿深蓝色道袍之人突然高喊一声道:“陛下!天师法坛降下天书一份。”

    “哦?天书是何内容?”齐宥晖露出诡异的笑容,假装随意的问道。

    “无道中宫,国之灾厄。”道人举着一方黄绸布大声的回答。

    群臣先是一片哗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哦!难道刘彦明等所奏之事皆属实么?”齐宥晖脸色泛红,呼吸急促,他站起身看起来有些兴奋的问道。

    法坛四周的大臣们都不敢言语,其中也包括前几日在朝堂上替楚善依辩驳的几人。有些官员像是吓的不轻,低着头瑟瑟的互相偷看。

    安宁心里异常的平静,事不关己般的巡视着众人脸色。她瞧着雍王齐拥耀与雍王妃像是根本没看见眼前发生何事一样依旧端坐不语。齐智烔俏笑着轻微的晃动脑袋,而身旁的齐智煜却拧着眉,安宁眼尖的望见他放置在腿上那紧攥的双拳。她又转过头,离自己最近的两位公主也都拧眉不语。

    “哼!楚善依!身为一国之后,怎…咳咳咳!”齐宥晖话还未说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齐拥耀赶忙起身扶住齐宥晖,低声说道。

    “如今天师都降下天书,这…咳咳咳!”

    “陛下莫要着慌,此道人,臣识得的,实属妖道。”齐拥耀手下使力,握住齐宥晖的胳膊,不动声色的将其按回座椅上。

    “你?!”齐宥晖怒睁着双眼,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对方。

    “这个妖道是打雍地而来,一路行骗至此。若是陛下不信,臣有证据。”齐拥耀微笑着将手一挥,立刻有兵卫押上一男人跪在场上。

    “说!你是何人,可认识此人?”齐拥耀指着蓝袍道人,大声的向着下跪之人问道。

    “小的,小的不过就是一介草民。小的,小的认识他,他日前让小的给他做过一方绸帕子,上面写字。”下跪的男人如筛糠般的回答。

    “你!你信口雌黄!本仙道根本不认识你!”蓝袍道人大喊道。这时又有一帮兵卫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你!为何出尔反尔?”齐宥晖还是死死盯着齐拥耀,他觉得身子不听使唤,已不剩下多少力气。

    “父皇!”周遭的人注意力全被跪地的两人吸引去,只一旁的齐智烔貌似看出了不对,抢步上前欲护住齐宥晖。

    这时紧跟着站起身的齐智煜也指着蓝袍道人诘问道:“好你个妖道!先前父皇还是好好的,昨日吃了你给的丹药就旧患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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