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所在?”婧柔疑惑的问道。
“殿下,卑职使人去问问。”穆季说道。
“回禀殿下,听守军的兵卫说,那里关押着匈奴的俘虏。”前去询问的侍卫小跑着回复道。
“俘虏营?”她又往那里看了几眼,说:“那还是别去了,咱们转别处。”
“是殿下,”穆季跟着往别处走,又说:“俘虏营晦气,殿下的确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婧柔突地心慌了一下,转脸问道:“咱们的人,若是被俘虏了,还有生还的么?”
“回禀殿下,匈奴人残暴,咱们的将士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那,匈奴人都怎么处置咱们的俘虏?”
“以前都是被坑杀了,现今因匈奴缺少劳动力,咱们的俘虏基本都是为奴。其实无甚区别,一个是就地杀死,另一个是不久后累死饿死或是被虐打致死。”
婧柔听后心里更慌了,一时也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想说什么。
“殿下,你在担心什么?”临渊此时凑过来问道。
乔瑾之以前不是没在军营待过,况且今次也是数月前就来了,婧柔不是没担心过,可今日怎么乍然这样心慌?根据以往的经验,难道是要出事?想到这里,她更是惊悸异常。
“殿下?殿下?”夏乐也唤了两声。
“本宫要立刻修书回京,夏乐你现下就去准备笔墨。”
“啊?”众人愕然,都不明白主子遇到了什么紧要事。
“公主殿下,朝廷的大人到了主帅营,没见着你,正寻呢。”远处一小将奔跑而来禀道。
“本宫知晓了,劳烦你先去告知一声,本宫即刻到。”
“噢!遵命!”小将许是没想到公主这般客气,愣了一瞬才回复道。
小将跑远了,婧柔才说:“先去主帅营看看,稍后再修书。”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元帅等人已在营内等候。”礼部张大人俯身禀道。
几人进得营内,见齐智煜端坐于最上方,一众将领与文职俱站在下首,营内正中摆放着地形图,四周则放着一些日常用具和兵器。
“皇妹,起这么早,是不是被演操的兵士吵到了?”齐智煜温颜相询。
婧柔向左看,瞧见乔瑾之立在当中,开口笑着回道:“不是,只是想与礼部的大人们随处瞧瞧,我也好长长见识。不想皇兄也这么早就在与众将商讨军务,实在劳心劳力。”
“哪里是商讨军务?是皇兄不熟悉军中事,向将领们讨教呢。”齐智煜谦逊的笑说。
“元帅虚怀若谷,倒教我等无所适从。”主簿杨大人也跟着笑说。
“皇兄,皇妹是否打搅大家了?”婧柔懒懒的打断。
“不打搅,近日匈奴未见异动,营中也没有大事,我也快讨教完了。”齐智煜又挥了挥手说:“就让乔瑾之陪你们各处看看吧。”
婧柔又要敏感了,对方状似无意的安排让她快速的扫视了众人的脸色。如此多的人在商讨军务,为何偏偏让乔瑾之出来领他们?结果她发现除了杨主簿之外,其他人的表情倒都没有任何变化,包括乔瑾之自己。
“如此甚好。”婧柔故意提高了声音,笑着回答。过后她当即又补了一句:“军中威严,若没有乔大人相伴,本宫的确也无法安心,不敢走动。乔大人,那快些走吧,本宫都等不及了。”这样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说完直接出了门。
“殿下可真敢胡说,刚才不是已经走动了?”临渊在身旁小声言道。
婧柔不想理会她,只侧头瞧了瞧乔瑾之,又转脸问道:“二位大人,本宫也不懂,咱们该先去哪里?”
“回禀殿下,下官等也不十分在行。”礼部张大人回答道。虽说是朝廷派来劳军的,可他们谁也不会在军营中指手画脚,随意发表意见。现下跟在身边的除了乔瑾之还有数名军中兵卫,他们更不会多说什么。
“乔大人,如今镇北大营有二皇兄坐镇,我们这些外行还有什么可看的?你也别认真,就领我们随意瞧瞧然后去陪本宫下棋。过一时,日头要毒了,本宫可经不起晒。”婧柔存着小心思,只想和身旁的人单独待一会儿。
“是是是,别认真,领我等随意瞧瞧,我与王大人也回寝室下下棋多好。”张大人又附和着。
“回禀殿下,下棋恐怕现时不能了,卑职还有事要办。”乔瑾之低着头回道。
婧柔闻言仔细的观察了对方的神色,人多又不便相问,只好点了点头道:“军务重要,但不知乔大人何时忙完?”
“回禀殿下,大约要这半日的时间。”
“那一定很要紧,我们怎么能耽误大人的军务呢?”婧柔故作惊讶的问完,停下脚步转身又说:“这样吧,今日便不看了,二位大人也回吧。”
“啊?”众人再一次愕然。
“回吧,本宫与乔大人闲话两句也回,你们也不用跟了。乔大人,你陪本宫去那边。”
待两人走了一段后,婧柔先轻声说道:“昨日我太兴奋,竟没有关心你在军中的情况。”
“殿下,卑职,嗯,一切都好。”
“卑职?”婧柔朝周围看看,又转身注视着对方的脸说:“我不管,我今日便修书回京,请求皇姑母允你回去。”
“今日?却是何故?”乔瑾之抬起头不解的问。
“无故!”婧柔不敢与她解释自己的心慌和不安,她有些气鼓鼓的又朝前走了几步。
乔瑾之看着她的背影,也不说话。
“你想待在这里?”过一会,婧柔转身问道。
“并没有想不想,可殿下也该与卑职一个解释。”
“你既然自称卑职,又怎能找我要解释?解释这种东西,不是下属该问的。”婧柔有些孩子气的恼怒道。
“呵,是,卑职无礼。”乔瑾之虽面上不温不火,语气却生硬了许多。
婧柔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关心则乱。因为她很快察觉出对方的不悦,又想到自己昨晚才说出的“誓言”,总不能一夜之间就变得趾高气昂,搬出“主子”的架势,做出让对方误会的事。
“瑾之,”她想了想又朝周围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软软的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喜欢你自称卑职,那样好生疏。还有,你在这里,我总不放心。”
“殿下。”乔瑾之被触动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拥有这样高贵身份的人对自己说对不起。她昨夜虽本就没有睡,可今早见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寝室,还是恍若梦中,不太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事,也不明白自己昨晚那些话都是如何说出口的。
“我以前只求随心,现下可不同了。皆因心里有人,最令我牵挂,最让我担忧的自然就是心上人,我希望你平安。不知道,不知道旁人心里有人时是否也如我一般惴惴。”婧柔低着头,呓语般的说了一通连自己都没在意内容的话,只是凭着心里真实的想法,莫名其妙就说完了。
“殿下,你说什么?我都没听清。”乔瑾之被对方可爱又紧张的样子撩拨的心里痒痒的,抿着嘴巴憋着笑意问道。
“我说什么?”婧柔猛然抬起头,感到一阵窘迫。她瞧见对方表情,知道自己又被取笑了。她赶紧背过身说:“你要忙什么便去罢,我等你。”
乔瑾之眼中又一次瞧不见其他人,她凝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觉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作了美不胜收的景致。
第45章 第四十四节 东窗之计
乔瑾之来到俘虏营,扑面而来的馊臭味掺杂着时有时无的呻吟声侵袭着她的感官。她略微巡视了一遍,来到一处隔开的低矮牢笼边,里面坐着好几个衣衫颇脏的女战俘。
“乔将军来做什么?”一道虚弱的女声入耳。
乔瑾之挥手示意身边跟着的兵士离开,立在牢笼门前与她说:“昨日汝父呼延定使人传来手书,欲以我大齐战俘四百人换你回去。”
“你们的元帅同意与否?”牢笼中另个女子抬起头高声问道。
“元帅正在考虑。”
“哼!”那女子眉扬目展,洋洋得意的说:“你们中原人就是这般无用!”
“这里是齐**营,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太过狂妄,以免给自己招来灾祸。”乔瑾之迎着几人鄙夷的眼光,沉稳的说着。
“我们都是大漠的苍狼!岂能像汝等无用的中原人一般惧怕死亡!要杀便来杀,你便瞧瞧我们何人皱一皱眉头!”左侧牢笼中一彪悍男子叫嚷道。
最先说话的女子此时也抬起头,只见她脸上尚有些血污,额头处似乎还在渗血,但胜在目光炯炯,毫无畏意。她盯着乔瑾之,缓缓问道:“那,乔将军究竟来做什么?”
乔瑾之静立片时,默然转过身离去。
“哈哈!连这齐国的什么将军也拜服在我们妲郎居次英威之下!哈哈!”近旁的几人闻言都大笑起来。
“毒鞮不要妄言,乔将军英武非凡,几年前我就曾败于她之手。”呼延妲郎扫过众人,出口阻止带头哄笑的男子。
众人安静下来。这些匈奴将士皆勇猛过人,绝不会向敌人低头,却也不会对强者不敬。
乔瑾之想到之前自己在主帅营内与杨主簿的争执,又觉得有些心累。军营中的情势瞬息万变,自己几月前回到镇北大营后就属于“编外人”,无军衔,无实职,过去带领的旧部下也大都分到三军中,不归自己率领。
若不是营内还有许多乔家旧军,而苗将军也念着乔家旧情,自己在这军中真的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此时抽身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可楚善依却还不召她回京又是在等什么?
想起回京,她笑意又浮上眉眼,那个小人儿还真是时刻为自己着想。回京可以为父守孝,还可以不必待在这残酷的战场。母亲的仇恨并不是不在意,可那几年来的杀戮早已让她这层心思变了味。
乔瑾之离开俘虏营,又踱回了主帅营。她想再确定的探听到齐智煜到底打算怎么做,若能以一人换回数百名曾同生共死的将士,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西侧女兵营内,婧柔正提笔在一方绸布上写信。
“殿下,你不是要下棋么?”她写完信许久,临渊环绕在其身旁走来跃去的又问了一次。
“现在不想下,道长就无其他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