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的梅林中,林轻韵不依不饶的缠问着:“瑾之,你与那个楚祯玙究竟是何关系?”
“你说是何便是何。”乔瑾之立在一株梅树前淡淡开口,说着就伸出手抚了抚近前盛放的梅花瓣。
“她可是与那齐复樰…”林轻韵说到这里陡然闭了口,重转向木屋看了几眼才问道:“她是喜欢女子的,你可知?”
“嗯,我是女子。”
林轻韵闻言无比震惊,她讶然的盯住对方高声接道:“瑾之,你我虽无缘做姑嫂,可我心里一直当你是家人。你这样与那人牵扯不清,又将我与兄长摆在什么位置?”
“这与你们有何干系?”乔瑾之沉下双眸转过身,带着不快问道。
“如何没有干系?你明知道兄长他有多么,多么…”林轻韵急急的在近前来回走着,理了思路又问:“为了你,他承受了多少?你就这样对他?”
乔瑾之对于林家的这两个少年玩伴,确实还存着一份情意。但她近时的心境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特别是经了昨夜。刚想到这儿,她的脸庞立时嫣润一片,心底的羞涩与紧张也让其忘记回答对方的话。
“你可莫糊涂了!她与齐复樰可是有宿世情缘,你算什么?”林轻韵瞧对方忽而变化的神色,初时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又有几分似懂非懂,当下的心惊让她愈加着急。她快步来到对方面前,大声责问道:“世间有几人能如同兄长那般对你?你这样不将兄长放在心上又会有什么好结果?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那人对你会有多少真心?”
乔瑾之其实从来没有在哪个时间比此时此刻更加清楚,屋里那人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她内敛,并非笨拙,听对方话说的刺耳,反问出声:“你知晓她对我不是真心?”
“呵呵!你不知,在鬼眉峰时我就看出她二人关系绝非寻尝。她分明与齐复樰旧情难断,竟还要来勾引你,不过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卖弄之人!这样的女子,对你能有真心?”
“哦?”乔瑾之含着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回道:“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轻韵如遭雷劈,呆立原地!
“真有其事!”她想起对方刚才那渝变的表情,迟疑着问出口:“你们果然已经行了那丧德的苟且之举?”
乔瑾之不欲在那件事上多做说明,只简单回说一句:“你言及的宿世情缘,她都与我说了,前缘旧事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瑾之!没想到,你已被她迷惑至此!我看她并不是什么翼宿托世,更似个品行不端的上古妖姬。”
“你以何身份同我说这些?你又有何立场诋毁她?今日我念少时情分不与你计较,倘再多言休怪我与你难看。”乔瑾之说完,漠然的转身离去。
云占与其错身而过,回脸瞧了瞧,许是感应到对方那股未及外放的怒气,当即觉得相当有趣。她刚转回头,又见林轻韵追来。
“还是莫要去扰她为好。”
“你管的倒多!”
“是你管的多。”云占笑着说完走向木屋。
林轻韵这一时是气的不轻,可她也深知乔瑾之的性格,若真惹恼了,怕也是不好应付,于是她飞快的转过身子跑向木屋,未有一丝迟疑的扬手推开房门。
门内正立着婧柔。
她下意识回过身,见齐明烜已穿好衣物,方转脸问道:“做什么?”
“做什么?可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与我说,你与瑾之是否已…”林轻韵也不知是缘于怒亦或是羞,红着一张脸拔高了声调质问道:“是否已行了那**之事?”
房中静了片刻,婧柔却低着头笑的开心。
“这般放浪,还笑的出来?”
“**啊?薪珏告诉你的?呵呵,她倒是长了本事。”婧柔缓缓出声道。
之所以说乔瑾之长了本事,无非就是依着婧柔往日里对其的认知,此人是不会同旁人说这些的。可今日怎么就说了呢?她心内揣测,大抵是那人是在宣告某种占有权。这样竟让她感到很欢喜,那个傻傻的人儿总算是抛却了一些顾忌,起码是敢于承认了嘛。
是承认,而非先前的默认。
“你!你与她,”林轻韵或许是有点失控,指着床上的人又说:“你二人勾勾搭搭的,还要扯上瑾之。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云占立在一旁悠闲的看着热闹。巫仙自顾自的收拾着工具,连头都未有转动一分。春玳听了这番言语却是受了惊吓,而最无法淡定的当然应属床上的那个人。
婧柔不应声而只是眯了眯眼,偏头去瞧门外疾速而来的身影。
“轻韵,莫要再胡搅蛮缠!”乔瑾之跨进门内与心上人并立,又低声问说:“可还好?”
“手有点痛。”婧柔说完抬起头,抿着嘴巴,双眸含情眨动不止。
“我与你去包扎。”乔瑾之见对方公然向自己寻求安慰,心内也是得意的很,赶紧扶住她便欲向外走。
“厚颜无耻!”林轻韵急的跳脚,大声嚷道。
婧柔经过她身侧,浅笑回道:“这个成语,你方才用过了,等你想到新词儿的时候再来骂吧。”
“哈哈!”云占毫不客气的笑着说:“殿下还是如前世一样风趣。”
婧柔觑她一眼,不再作声,倚着心上人就走出房去。
“她们…”齐明烜虽是已有觉悟,却被当前突发的状况逼的无所适从。她反应过来,拉住身旁春玳就问:“我听错了什么?”
“殿下,”春玳也是茫然无措难以接受,踌躇着回道:“大约是没听错。”
“的确没听错,”云占大踏步来到床边说:“殿下如今已非完璧之身。”
…
齐明烜心中的痛楚苦闷满溢将出。
就算是拿先前遭受蛊虫折磨时的情形与她现时的灰心难熬相较,那都是难敌半分。
什么是“已成定局”?这便是了。
连身子都交出去了,可见婧柔心意已决,这就再难有转圜之法。
齐明烜忽然猛烈的咳嗽,直咳的无法喘息,胸前的刀伤即刻又血流不停。
“殿下?殿下?”
齐明烜是矛盾的,自始至终。每经一次拒绝,她都告诉自己要放弃,可真做到“放弃”二字又谈何容易?心底的那些无望同企求,这种内心冲突实际上是无所不在的。她边告诫自己不要再心存侥幸,很快又会怀着一丝丝的不甘与贪图,渴望对方转身靠近自己。
“罢了,早该如是。”过了许久,她紧闭双眼,精疲力竭的回复出声。
林轻韵却被床上那人这副架势给震动了。多深的眷念啊,竟会这样痛苦不堪。她在这一瞬,居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梅林某处石桌,乔瑾之替婧柔包扎着手上伤口。
“我瞧瞧,”婧柔想起林轻韵的话,笑着开口去撩拨对方说:“看来昨夜没白教你。”
乔瑾之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动作。
“怎地不言语?适才不是还宣示主权来着?”
“我不言语,你便当真以为我不在意?”乔瑾之停下手,抬起眼眸问道。
“嗯?”婧柔瞬间明白过来,马上解释道:“咱们既然定了关系,我绝对不存二心,你可别多想。”
“这么说,你只有一心咯?”
“那可不?一颗心,只给你。”婧柔讨好的伸出右手去抚对方的脸。
乔瑾之凝视着她,叹了一口气。
“我发誓!倘有不忠,天地共灭之。”
“哎!”乔瑾之吓的去拉下她举起的手,开口喝道:“胡乱发什么誓?”
“发便发了,不怕,绝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婧柔可是铁了心要和眼前人好好的在一起,连誓言都带着“忠”字,俨然将对方的地位捧在自己之上。
眼前人终于笑了,对方话里的情深义重悉数被她领会。她复低下头,出声嗔道:“乖嘴蜜舌,不知羞。”
“羞?你知便可,我二人都知羞,怎样能成事?”婧柔晓得对方这娇媚动人之态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呈现,又想起此人平素在旁人面前展现的那副冷淡疏离,不可亲近的模样,心下十分欢畅。这会儿她动了调戏之心,笑言道:“嗯?你说是也不是?咱们就拿昨夜来说…”
“行了…”乔瑾之羞的脸红耳热,伸手去轻捂住对方嘴巴。
那道炽热的感情闸门一打开,真真叫一个滚烫又迅猛。婧柔一刹那间就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气,开口言道:“别这样,我可忍不了。”
乔瑾之不解的抬起双眸,只见眼前人面上流露出一种难耐的**与情涌。她忽地忆起昨夜种种,愈发羞涩慌乱的想要放开自己的手。
婧柔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这里挣了挣,两人四目相对,缠绵缱绻更胜从前。
乔瑾之可算是放下了先前的担忧与嫉妒。
婧柔无端回想起齐明烜从前在自己面前起誓的情形,那时自己是害怕的。没有期待,没有欣喜,甚至还有点抗拒。以前的自己认为发誓这样的举动是颇为可笑的,如今呢?几乎是信手拈来,还带着几许甜蜜之感。
为何?这,兴许就是差别。
与旁人之间的,与爱人之间的,一种差别。
想通这一节,她又软软的开口说:“今夜,要不咱们再试试?这回有了经验,可能会比昨夜更尽兴。”
乔瑾之低下头,半天才道:“昨夜不是挺尽兴的么?”
“哦?”婧柔伸手去挑对方下巴,笑说道:“我瞧你是不是在说谎。”
“哪里有说谎?”乔瑾之偏头去避开对方的手,复言道:“你曾说过,你心里有人,而那个人是最令你牵挂的。我呢?我心里也有人,此人也是我最牵挂的。将来做事莫要总是不经考虑,你真有个差池,我当如何?”
婧柔静静的点了点头,记起即将到来的祸患,心中不忍。她向前拥住对方,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说的对,为你,我也该要保全自己。等到他日下山,咱们找一处地方,我永远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