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来?”江月明问。
“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想知道。”柳连成道。
“你说的我不一定会信。”江月明道。
“但你却一定想听。”柳连成笑道。
江月明没有回答,他已不必再回答。
柳连成收起鱼食坐了下来:“你可明白自己的处境?”
江月明冷笑道:“如意堂孽种,弑师杀兄的禽兽。”
“但你什么都没做,却是别人强加给你的。”柳连成道。
“可有谁会信我?”江月明又道。
“不错,看似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要你死的人也未必是真的相信。”柳连成说。
“为什么?”江月明问。
柳连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望着鱼塘道:“你能看到这里面的鱼吗?”
江月明向鱼塘望去,只有乌黑的塘水和倒映的灯月,他摇摇头道:“我看不到。”
柳连成接着道:“你当然看不到,风平浪静它们都躲在水底,只有在起波澜的时候才会跃出水面。”
“我不懂。”江月明道。
柳连成笑了笑又道:“江湖就像是一个大的鱼塘,鱼塘里的鱼可分为两种,一种凶猛,一种温顺,往往后者能长到最大,那是因为它不露锋芒。但无论是哪种鱼,它们都会捕食比自己小的鱼,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长得更快、更大,从而不被其它鱼吃掉。不食鱼则为鱼肉,这就是游戏规则。”
江月明也笑道:“是吗?但我想知道你是哪一种鱼?”
柳连成哈哈大笑道:“我这条鱼在这塘里并不重要,所以我无论是哪种鱼都容易活下去,但你却不同,你活着都会给其它鱼造成威胁。特别是最大的那条,它绝不会允许你活着。”
“我是条凶猛的鱼?”江月明问。
“最凶猛的那条。”柳连成道。
“可我并不觉得。”江月明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跃出过水面。”柳连成笑道。
“跃出了会怎样?”江月明问。
柳连成凝视这水面,一字字道:“生翅化龙。”
“你不会就想告诉我这些吧”江月明笑问。
“你记住这些就够了。”柳连成回答得很认真。
“可我并不完全听懂。”江月明道。
“很快你就会懂。”柳连成笑道。
“可我还想知道别的。”江月明道。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柳连成道。
“如意堂!还有今晚你们与姨娘都说了什么。”江月明道。
“你为何不问金老板呢?她告诉你的肯定比我说的更能让你相信。”柳连成说。
“她有很多事都不愿我知道。”江月明叹道。
“哦,她不愿让你知道,而我说了你又不一定相信,那何不自己去查呢?”柳连成笑道。
“怎么查”江月明问。
“你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查起!”柳连成道。
“你是说”江月明又问。
“武当!你来的地方!”柳连成道。
“回到武当,我还有活命吗?”江月明笑道。
“你当然会活着。”柳连成道。
“师叔伯们心里只想除掉我,他们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江月明道。
“没错,他们绝不会给你机会让你说话,但你可以自己争取。”柳连成道。
“如何争取”江月明问。
“只有胜者才有发言权,你只有将他们打败,才会有机会查出真相,洗脱罪名。”柳连成道。
“那并不容易。”江月明道。
“我可以帮你。”柳连成道。
“你为什么会帮我”江月明问。
“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柳连成淡淡地说。
“你……,怎么帮我?”
“我会送你一把利剑,只要利剑在手,天下就没有几人是你的对手了。”柳连成道。
“是什么样的利剑?”江月明道。
“请看!”
原来剑早已在此,只等他来领受。
一柄青木包裹的剑,薄如蝉翼,锋利无比,长二尺七寸,宽一寸九厘,重三斤零一钱。
“此剑名曰:白翼,出自滇南名匠之手,削铁如泥,不屈不折,可谓天下第一利器。”柳连成展示着将剑送到江月明手里道。
江月明仔细地看着剑,说道:“好剑,就不应该被埋没。”
“但你要明白,剑虽好,却需要用鲜血去灌溉。”柳连成道。
“天下名剑,有哪一把不是用鲜血浇灌而成的?”江月明笑道。
“没错,剑也是凶器,但你用不用它,有时候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柳连成道。
“不食鱼,则为鱼肉,没有人会甘心被鱼肉。”江月明说。
“不过你还要记住,在你没有成为最大的那条鱼之前,跟你亲近的鱼都会很危险。”柳连成一字字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样最好,你去吧……”
夜色下江月明像一只蝙蝠,飞过柳园上空。
蝙蝠飞去,夜鹰飞回,看来柳园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一头金鹰落上余管家的肩膀,它给柳园带回什么样的消息?
他取下金鹰腿上的信筏,灯光下匆匆看完信,犹豫了一阵,慢腾腾地来到渔亭。
柳连成半躺在摇椅上依然没去看他,悠悠然道:“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余管家脸上坚硬地笑了笑道:“好坏都有?”
“那就先说好的。”柳连成半闭着双眼,喃喃道。
余管家慢声慢气道:“人天亮到达关外,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然后他接着又道:“但他们要先见到小姐,才会按计划行事。”
柳连成忽然睁开眼,两目凶光注视着余管家,一字字道:“小姐若有一点差池,大家都不会好过。”
“我会把你的话传达过去。”余管家笑道。
“最好是一字不差。”柳连成冷冷道。
“我会的。”
余管家就是这样,他从不会在乎主子对自己的看法,当然也不会为主子的事情着急,他总是很沉得住气,或者说很有耐性。
有耐性的人,也总有运气,但并不是说他们幸运,只不过是他们坚持的时间更久,机会才比别人多一些罢了。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有耐性的人却不多见。
柳连成也许比余管家更有耐性,他可以为一件事等二十年,但现在他却不愿再多等一天。
一天的时间也许不长,但一天之内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很多事,包括一些人的生死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