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我马上就会弄干净。请你原谅茶茶。"
"老爸,这样很难看哦。"
面对这个无法形容的世纪末般的状况,达彦什么也没有说就冲进了卧室。
已经过了深夜一点,在确认提供给冰堂父子的起居室的灯光消失后,达彦为了淋浴而走出卧室。
在路过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了看黑暗的那边,结果发现那两个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抱成一团睡觉。茶茶丸大概是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后觉得清爽了吧?现在正在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这样的两人的睡相,让人觉得难以言喻的温馨。
(也许对他仍有些苛刻吧。)
达彦在内心为刚才的一幕感到后悔。
紧紧贴在一起睡觉的父子。
实际上,他们至今为止都是如此活下来的吧?
按照穗穗的讲述,他们还有过在牧场的仓库过夜的经验。在晕倒的时候被路过的人救助,刚刚觉得对方好亲切,就被对方抢走了身上的东西。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像这样活下来,所以所谓的命运真的很不可思议。"
穗穗就好像要说这些辛酸的经验不算什么一样,带着淡泊的笑容轻松阐述。
"所以,像这样抱着茶茶的时候,我最能感觉到安心,也最能感觉到幸福。"
虽然现在是位于上锁的室内,不用害怕任何的外敌,可以安心地陷入梦乡,可是入睡的两个人,还是好像森林中的野生动物一样。
沐浴着从喷头中射下的热水,达彦再次对刚才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
至少,也应该还有别的说法的。
他洗完淋浴,肩头披着浴袍,再次前去观看在起居室睡觉的俩人的情形。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还没有习惯黑暗,他在沙发上只看到了穗德。而就在刚才还好像树袋熊一样趴在穗穗胸口的茶茶丸的身影却不知去向。
"奇怪?"
觉得不可思议的达彦揉了揉眼睛,把身体朝着睡觉的穗穗那边弯了过去。
也许是察觉了他人的气息吧?穗穗猛地睁开眼睛。
"茶茶……啊,是达彦吗?"
他如此说着,微微眯缝起眼睛,挑起嘴唇。那个表情因为无防备的关系,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妖艳感……
在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期间,达彦就这样把脸孔接近了他。
感觉到,穗穗的指尖轻轻地碰触到了他的耳朵。
"达彦……"
"穗穗。"
就在他们的嘴唇眼看就要接触的瞬间,从旁边爆发出了尖叫声。
"你这条色狼!"
尖叫声震动耳膜,和达彦的小腿肚的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几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
过度的疼痛让他的眼前冒出了无数金星,达彦反射性地跳起来,然后吧嗒倒在地板上,就此无法动弹。
……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多半断掉了。
而茶茶丸毫不留情地踢踹着这样的达彦的身体。
"可恶!混蛋东西!你终于暴露出本性了啊!果然还是摆着亲切的假面,其实是在打老爸身体的主意!说什么对男人没有兴趣也只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吧?我才不过去上个厕所就变成这样!我原本还说要对你刮目相看的,结果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吗?可恶!可恶!可恶!"
"茶茶,你弄错了。不要这样!快住手!"
注意到目前状况的穗穗慌忙试图阻止儿子:
"茶茶!"
"不要!"
但是他没有停下试图去踹达彦的儿子的腿。
"不要!我要保护老爸!"
从他声音中的颤抖来看,好像是一面生气一面哭泣了出来。
……当大闹一番的茶茶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就算不用夸张表现,达彦的外表也已经变成了不忍卒睹的状态。
嘴角裂开,面颊肿胀起来,眼睛周围都是青紫色……
现在是为了筹措金钱,而不能不和各个公司的高层打交道的最重要的时期。而这样的脸孔无疑是无可挽回的重大失误。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穗穗把额头贴在地板上进行道歉。但即使如此,茶茶丸也顽固地不肯让步。
"我绝对不会道歉。毕竟,这家伙是真心试图去吻老爸。我有切切实实地亲眼看到。所以,我没有错。"
茶茶丸把因为过度的怒火而流下眼泪的脸孔埋入穗穗的胸口,向着看起来就凄惨无比的达彦丢下了这样的话。
"你是差劲透顶的男人。"
……这个是,致命的一击。
达彦终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明白了……我很清楚你想要说的事情。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么明天就离开我的家好了。"
"达彦……?"
穗穗吃惊地抬起脸孔。
明明做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好像错误全都在自己身上一样。被逼到这个地步的达彦终于大叫了出来。
"明天在我去工作的时候,你们就给我收拾好行李离开这里!算我拜托你们,不要再进一步扰乱我的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是他衷心的央求。
他无法忘记穗穗缠绕在他身上的眼神。刚才碰到他面颊的手指,现在还清晰地残留着那个感觉。
正因为如此,他想要一个人。想要暂时一个人进行思考。
?
第二天,从一早开始,无法形容的尴尬沉默就充斥在三人之间。好像是在反映他们的内心一样,窗外的天空也阴郁灰暗。
虽然为了吃早餐而围坐在同一个方桌边,但是他们自始至终都默不作声,只是散发出沉重苦涩的空气。只有穗穗不断向达彦投注想要说些什么的眼神,但是达彦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的视线进行接触。
昨天晚上,他一瞬间被莫名其妙的感情所支配。所以他觉得,就这样干脆地分开,对他们彼此都有好处。
……没错。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但在那个瞬间,他确实被穗穗所迷惑。
多半茶茶丸敏感地读取到了这个氛围。然后,如同他所叫喊的那样,他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而勇敢地向达彦动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无法责备茶茶丸。
在临出门的时候,他从钱包中找出所有能找到的万元大钞,交到了穗穗手里。
"这样的话,你们暂时就不用发愁了吧?"
在那一刹那,仰望着自己的端庄面孔,因为快要哭泣出来而扭曲。这一幕,他多半一生都无法忘怀吧?
在反手关闭公寓房门的时候,他也在背后感觉到了仿佛想要缠绕住自己的哀伤视线。
就算是在握紧车辆的方向盘准备出发的时候,他也一直持续感到了那个缠绕在全身的视线。
?
"求之不得。这种让人恶心的地方,不用他说我们也会离开的!"
在盘着手臂呼呼喘着粗气的儿子身边,穗穗一脸消沉地把少许的替换衣服和毛巾塞进包里面。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是那是好像做梦一般的日子。不用因为寻找工作而走到双腿僵硬,不用担心当天的食物和睡觉场所,可以度过安定的时间。等待着可靠的人的回归,和儿子进行东拉西扯的聊天。并不是有什 么格外特别的东西。
但就是这样的平稳,比任何事情都更能让他得到满足。
当他再度把原本的行李放回包里的时候,他再次因为内容的贫乏而吃惊。一想到不能不就这样继续踏上没有目的的流浪之旅,他就忍不住觉得心虚。
(一定没事的。我还有茶茶丸。而且至今为止,我们不是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安慰自己,但是胸口的骚动却无法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