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大敞开的胸口,能够看到让人联想到雪花的透明般的肌肤。达彦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他从喉咙向下的线条,突然觉得尴尬起来,于是假装不经意地转移开视线,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穗穗在达彦的身边轻轻坐下,用一只手抚摸着因为这几年都没有剪过,所以长到了腰部的头发。
"我觉得,我也应该去外面工作了。"
"如果是为了钱的话你不用在意。因为目前已经好转了很多,而且今天我才刚刚获得了新的融资。"
达彦的口气出乎意料的不快,对此连他本身也觉得吃惊。
穗穗也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但是,他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继续下去。
"但是,也不能总是让我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达彦每天都在辛苦,我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好歹也是已经成年的男子,所以……"
"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在意吗?"
被莫名其妙的烦躁所纠缠,达彦如此回答。
"实际上,因为你们在这里的关系,我也获得了很大的帮助。不用再为家务烦恼,而且干劲也完全不同。"
"家里的事情只要交给茶茶就一定没事的。"
"我们不是在说这个。"
"可是。"
"你对于现在的生活有所不满吗?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说出来啊。"
"不,我只是想要尽可能帮助到达彦。"
用快要消失的声音如此呢喃,穗穗的眼角染上了红晕。达彦的胸口则隐隐作痛。
眺望着那张低垂的面孔,他再度考虑自己到底是在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穗穗……穗穗……现在位于他身边的不可思议的青年。
连脖子都染上粉红色而低垂下来的面孔,和近乎透明的肌肤相辅相成,存在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丽。单眼皮的凤眼感觉上十分清凉,微微温润的瞳孔是无限接近于蓝的黑色。
那是让人联想到从天而降的天女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貌。暂且不论他本人是否有所自觉,不过确实存在着诱人的色香。
多半,至今为止的男人,都是被他的这份色香所诱惑的吧?
既然如此,自己又算什么呢?
达彦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如果对于信任自己到这个程度,把一切都托付给自己的父子,产生邪恶的感情的话,难道不是巨大的背叛吗?或者说,如同茶茶丸曾经说过的那样,穗穗的诱惑是只针对他一人的,而且只有他是获得茶茶丸容许的,但是他一个人却在那里踌躇犹豫吗?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被穗穗迷住了。
那个时候,达彦唐突地醒悟到了自己体内的烦躁的正体。
这个,很明显就是独占欲。
他不想让穗穗外出。讨厌他离开自己的身边自立。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因为这个孩子气的感情而苦笑。但是,达彦还想要再持续一阵子这个家族游戏。
达彦从昏暗窗边的沙发上站起来,绕到了坐在旁边的穗穗的后面。
"穗穗……"
在穗穗回头之前,他已经从背后抱住对方说道:
"暂时就还是这样吧。因为我不在意,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而且就算出去工作,你也不可能顺利完成工作吧?"
穗穗猛地仰起头,达彦冲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
最近的茶茶丸觉得很无趣。
虽然能过上不用为生活发愁的日子是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父亲穗穗和达彦之间,似乎开始飘荡奇妙的氛围。
比如说,在两个人面孔接近进行若无其事的对话的时候,在茶茶丸上床睡觉之后,在他们两人单独在起居室喝酒的时候,他们的周围都开始飘荡莫名其妙的……从颜色来说该是粉红或是紫色的……气场。那个时候,周围会形成只有他们两人才有的特别世界。甚至于连茶茶丸也觉得难以靠近。
这让他觉得很过分。原本应该一家三口一起过着亲密的生活,为什么只有自己要被排除在外呢?
老实说,茶茶丸觉得自己很受伤。
就在前几天,父亲还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只是因为父亲用过于哀伤的视线凝视着达彦,所以茶茶丸才觉得"既然是这样就没办法了"而让步。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半句都没有说过达彦可以夺走自己的父亲。
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所以如果父亲和达彦成为恋人的话,他并不会太介意。但是,一旦真的变成这样的话,他还是会有少许的不满。
就算是在达彦出去工作的时候,穗穗也会无视就在他身边的茶茶丸,突然看着远方发出叹息。
(我也算是你们的同伴吧!)
他想要如此大叫。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无视这样的他的存在,今天也在热烈地彼此凝视,进一步加重了他的烦躁。
到最后,茶茶丸还是标准的小孩子,所以正处于想要吸引亲生父亲在意力的年龄。
在这样的某一天,穗穗正在和全自动洗衣机格斗(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他,连和全自动洗衣机都无法好好相处)的时候,起居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茶茶,拜托了。"
"是。"
茶茶丸拿起话筒后,发现对方是达彦。
他说因为今天晚上要招待客人,所以回来得会相当晚。
"假如我一直都没回来的话,你们就先吃饭吧。"
内容大致如此。
但是,茶茶丸因为达彦最后的那句话而有些火大。
"因为如果让穗穗担心就糟糕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说一声。"
"我呢?"
"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介意那个呢?"
因为达彦无意识的台词,茶茶丸很火大地挂断了电话。无趣,绝对太无趣了。就好像达彦和穗穗心意相通,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一样。绝对绝对很无趣。
就在这时,正好穗穗用围裙擦着手走了进来。
"茶茶,谁打来的啊?"
(话说回来,明明是我老爸,为什么这么适合围裙呢?)
茶茶丸心想。
也许是因为头发留长了的关系吧?虽然是如假包换的男人,而且已经有茶茶丸这个儿子,不过穗穗还是时不时会被错当成女性。
这么说起来,在早晨去丢垃圾的时候——
"山本家的夫人。"
好像也有人这么称呼他吧?
火大。超级的火大。
于是乎,包含着对于达彦刚才的无神经台词的报复的意思,茶茶丸打算坏心眼一下。正确来说,是他决定不把达彦刚才的传言告诉穗穗。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打错了的电话。真是笨蛋。"
"是这样吗?"
穗穗完全没有怀疑茶茶丸的话。
"他是怎么了呢?都这么晚了。"
傍晚时分,茶茶丸把手撑在桌子上,坏笑着眺望因为担心而转来转去的父亲。
穗穗在摆放着开始冷却的晚饭的桌子和玄关之间走来走去。
"奇怪,好奇怪。"
他在口中喃喃自语,甚至没有坐到椅子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