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东部边军统兵将军罗良率麾下各营将官求见公主殿下!院外,传来罗良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大楚内卫统领杨青求见公主殿下!紧跟着,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郭九龄与秦风对视了一眼,秦风点了点头,郭九龄一手抱着小武,走到门边,单手拉开了房门,对外微微躬身。
罗帅请进,公主殿下正在更衣,还请罗帅少候片刻。
罗良微笑着冲着郭九龄点点头,他们本来就是老相识,以前在闵若英麾下之时多有交道,现在虽然两人渐行渐远,但以罗良的城府,却也不至于对郭九龄怒目相向。
侧后的杨青与郭九龄对视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丝丝火花,郭九龄微微一笑,转身抱着小武走开,现在的他已经明白,在闵若英的体系之中,自己就是那个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角色,而真正的主角却是眼前这位当时自己并没有放在眼里的将领。
内卫三大统领,安如海远走西境,杨毅一命呜呼,自己武功大跌,现在更是沦为了皇帝最新的敌人,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就这一点来说,杨青还是让他极其佩服的,至少在内卫领导权的这场争夺战中,他大获全胜。
两排武将在院中肃然而立,气氛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罗良笑咪咪地看着秦风,却像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秦风怀里的小文却不合时宜的哇哇大哭起来,许是被罗良吓着了,小孩子的感觉总是极其敏锐的。
不停的轻拍着孩子,秦风一下子变得很是尴尬。罗良,闵若英的最得力的帮手,西部边军覆灭案的主要策划者之一,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他如此见面,本来的愤恨因为小文的大哭声立时被稀释了。
秦将军,久仰久仰!罗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是真诚。
将小文换了一个姿式,秦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托罗帅的福,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罗良连连点头:没有那些遭际,何来眼前的一家团聚,孩子长得真漂亮。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死了的人找谁说理去?就像左帅,便是死不瞑目。秦风的犀利反击让罗良脸色微微一僵,院子里的气温似乎一下子直线下降,所有将领对着秦风怒目而视。
秦风却是高昂着头,横眉冷对众人。
罗良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再现:年轻人,火气盛了一些。不过正因为年轻,才更应该向前看,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还要继续,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不应该以个人的好恶来决定自己的行为。
罗帅说得不错,的确不应该以个人的好恶来左右自己,但很重要的一点是,不管身处多高位置,都绝不能丢了做人的底线,我认为,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一点东西,没了这一点,便不能称其为人。秦风冷然道。
有道理有道理!罗良哈哈一笑,话锋一转,他接着道:秦将军在越国风生水起,短短不到两年之间,便坐拥两郡之地,数万大军,罗某当真是佩服得很,如果江涛知道了对他对阵的居然是秦将军,想必会另有一番感慨。以后你们二人可得多多亲近。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要么滚下海去,要么便向我投降,没有第三条路。秦风冷笑一声。
事在人为。罗良笑容不减,低下头来,看着秦风怀里的孩子:小皇子英武,小公主漂亮,秦将军,你可真有福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他们现在可都已经录进了大楚皇室的玉碟之中呢!所以说秦将军,咱们或者会成为一家人的。
秦风脸色微变,他与闵若兮的关系,终是大家都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正想反驳,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先前还蓬头垢面的闵若兮,此刻已是仪态万方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殿下!罗良立刻撇下秦风,急走几步,与杨青两人双双抱拳,一揖到地,而身后一阵甲叶的碰撞之声,院子里立刻跪下了一地的武将。
都免礼,起来吧!闵若兮摆了摆手,罗帅,你其实不必带他们来,我已是准备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是东部边军统帅,我不过是一闲人而已。
殿下这是要回上京城吗?罗良直起身子,小声问道。
闵若兮脸色微变,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吗?
不敢,殿下言重了,殿下要去哪里,自然是随殿下的意,不过殿下如果是回上京城的话,臣下还是建议公主暂时别回去了。现在上京城中突发瘟疫,而且肆虐极狠,殿下与两位孩子那都是极尊贵的,为了安全其见,还是暂缓回去的好。
大冬天的,什么瘟疫能流行?闵若兮狐疑的看着罗丰。
罗丰低头不语,满院子的将领也都低下了头,闵若兮的眼光慢慢的划过众人,落在秦风脸上,秦风低头轻轻地拍打着小文,转到郭九龄身上,郭九龄抱着小武转身走向一边。
闵若兮的脸色惭惭的变得惨白起来,转身拂袖走向内屋:罗良,你进来。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闵若兮感到身子有些发软,脚下无力,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直直的盯着罗英,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快说。
殿下应当猜到了!罗良缓缓地道:殿下您可知道,您执意打到了杨毅,却是给另外一个人直接送了一张摧命符。
啪哒一声,桌子碎了一地,闵若兮自己也险些栽倒。
如果是杨青打到了他,自然就是杀了了事,可偏偏却是殿下您找到了他。皇帝陛下不愿殿下您涉及到这些事务,如果杨毅悄无声息的死了,那位自然可以长命百岁。可现在,却只能提前上路了。
二哥他,他杀了大哥?闵若兮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应当说,是殿下您逼着陛下杀了前太子。罗良面不改色地道:前太子死了,自然要有个由头,瘟疫当然便是最好的借口,历史之上,冬季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前太子殿下合府浸染瘟疫,救治无效而死亡,这真是一件可悲可叹的事情。
你,你们闵若兮无力的举起手,坦儿不到十岁,你们,也下得去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罗良淡然地道:殿下,你生在皇室,长在深宫,向来都受所有人宠爱,从来没有见识过政争的残酷,这便是现实,其实陛下容着前太子多活了两年,已经是非常仁慈了,您瞧瞧大齐现在这位皇帝上位之时,当时一天之内,长安城中可是血流成河,光是皇族就死了上千人。
二哥,二哥他当真是想做孤家寡人了?闵若兮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那张椅子上,从来都是孤家寡人。罗良残酷地道:成大事者,岂拘小节,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到的话,如何能统率万民,兵临天下。
屋外,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屋内的两人正在说些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听到屋内突然传来的殿下的嘤嘤的哭泣之声,秦风再也按捺不住,将孩子往郭九龄怀里一塞,转身便向着屋内走去。
站在门口的杨青伸手一拦,秦风眼睛一翻,滚开!
杨青勃然大怒,手按上了刀柄,秦风冷笑一声,院子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一侧厢房的门无风自开,洛一水突然出现在院子中,而杨致倚门而立,院内本来落在地上的积雪突然跃跃跳动起来,一股凌厉的杀机瞬间遍布。呛啷之声不绝于耳,院子里的将领纷纷抽刀出鞘,数位九级高手气势逼人,他们可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只能拔刀凝神相抗。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这两人一出现,满院子的杀机立时消弥于无形。傅抱石,瑛姑恰在这时回到了这里。
秦风无视眼前的杨青,继续向前踏出一步,杨青眉头连跳,终于还是向外让开了一步,秦风推开门,走了进去。
罗良双手负在背手,直直的站在哪里,闵若兮背靠在椅子上,纵然将头高高仰起,但泪水仍然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走到闵若兮身边,伸手轻轻地将闵若兮搂在怀里。
双手抱着秦风的腰,闵若兮终于再也忍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我错了,秦风,我不该去找杨毅,是我害死了大哥,我害死了坦儿。十指几乎要抠进秦风的肌肉之中,闵若兮大哭道。
兮儿,你没有错,是闵若英错了。秦风低语道:他,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听着两人的对话,罗良却是一步步的倒退出了屋子,将这两人留在了屋内。外面的瑛姑愤怒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地冲进了屋内。
我们走吧!罗良挥挥手,带着一众将领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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