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停止啃栗子壳问他:“你不高兴?”
“都一个多钟头才卖出去一双,还是赔本卖……”他强笑说,“没事,也许呆会就有很多人来买了。”
我静静看着他,说:“你不适合做这种面对面的推销工作。”
“是吗?”他自嘲地低下头,哑声说,“可我没文凭没技能,除了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我能干什么呢?”
我丢掉栗子壳,伸出手指示意手脏,张家涵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给我擦了,我说:“刚刚那样的过程,就是一场心理攻防战,你太容易被对方说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说多两句,就觉得别人也不容易,呵呵,”他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说,“让你看笑话了。”
“我替你卖吧。”我忽然对这个事有了点兴趣。
“啊?”
“就这么定了,你在一旁看着,我替你卖。”我果断地下了令,抬起头,拉开帽子,看着两个结伴走来的年轻小伙子说:“喂,你们俩,过来买鞋。”
两人只是稍微一愣,就乖乖接受指令,我指着鞋摊上的鞋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你们俩都需要换鞋,这个鞋对你们很合适。”
两人点头,我说:“现在挑你们自己的鞋码。”
他们低头,一人拿了一双,我对张家涵说:“多少钱?”
张家涵呆愣了,傻傻说出一个价格,我看着两人说:“掏钱吧。”
两人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钱,张家涵过了五秒钟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找鞋盒装鞋子,把鞋交到他们手里。
两个人一人拎着一双鞋走了,我转头对张家涵说:“看到了吧?”
张家涵惊恐地说:“小冰,你,你刚刚不是使了什么法术吧啊?怎么那两人连话都不多说,也不讲价……”
“我说过了,这就是心理攻防战,我比他们强大太多,他们就只能听我的。”我找回我的糖炒栗子,继续啃栗子壳,含糊地说:“你不可能像我这样,但你如果明白了这件事的实质,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像刚刚那样血本无归。”
张家涵舔舔嘴唇,狐疑地看着我,但他狐疑不了多久,因为又有了新的顾客来挑鞋,他只得打点精神去应付那个人。对方是个中年妇女,为她的儿子买一双运动鞋,其挑剔的程度比起第一个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又快又尖,张家涵也是应付得很吃力。但这一次他稍微好了点,将自己的底线坚持在成本线之上,等他收了钱卖了鞋,我发现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的喜色。
“如何?”
“我也不知道啦,”他摸着后脑勺说,“我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被别人说服。”
我微微一笑,说:“继续,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在跟每一个人的接触中练习。”
他点点头,冲我笑了笑,却又有些犹豫不决,我问:“还想说什么?”
“你刚刚,真的不是妖法?”他心有余悸地问。
“不是。”我肯定地说,虽然我并不很明白,妖法这个词在中文中确指什么,但催眠并不属于那个范畴,这点我可以确定。
“那,那就好,”他结结巴巴地说,“小冰,我还是很担心……”
我想我大概吓到他了,我认真对他说:“那只是很简单的心理暗示,不是什么神秘主义的东西。”
他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是吗?小冰懂得东西真多。不过你不像大头他们能抡拳头说话,会多点本事傍身也好……”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在看到鞋摊前出现几个人时嘎然而止。我转过头去,首先看见一双质地上乘的手工皮鞋,然后是熨烫线笔直锋利得仿佛刀裁的西裤,然后是黑色薄风衣,再往上,是一个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脸。
我认得他,他就是弄伤我手腕的那位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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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洪爷自以为很牛逼,但是他终于忍不住来看张家涵了
撒花为毛很不给力,是晋江抽了吗?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 16 章
每个人的心理结构都不一样,就像一个个制作精细的钟表,可能让它们滴答作响的原理会大同小异,但这里头的每个部件,每种纹路,却都千差万别,哪怕是双胞胎,在同一个家庭一起长大,接受同样的教育,平生活动的区域不超出社区一百里,但他们的生活和思维也是不能重叠的。所以每次催眠一个人,揭开被压抑在重重岩石之下遭受刻意遗忘的可怕念头抑或强烈**,我都觉得非常愉快,因为在揭开之前,我永远不会知道它是什么,在揭开之后,我也基本不想去判断它会带来什么后果。
也许是毁灭性的后果,足以让钟表的链条啪的一声断裂的后果,但那不是我要考虑的。我的工作只在于将被压抑的**解放出来,我所感兴趣的,是如何处理这个**,将之扩大还是缩小,有没有可能将之改头换面,甚至偷梁换柱,但我做不到抹煞它或消灭它。
约翰福音上说,“你将知晓真理,真理也将使你自由。”
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把这句话中的真理换成**呢?
你将知晓**,但**绝对不会使你自由,那会怎样?
不被承认的**一旦被解放出来,它会无时无刻地缠绕你,压榨你,令你烦躁挣扎,令你每一步的屈服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斗争。
就如洪爷现在这样。
他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痕迹,两眼布满红丝,手里拿着烟,但抽烟的姿势仿佛那是全世界仅剩的最后一口空气。他盯着地上摆着的廉价鞋,那眼神令我怀疑他想吃了这些鞋子。我满心愉快地看着他情绪外露,我知道这个男人仍然处在挣扎中,他的**蠢蠢欲动,从层层防备的强大意志中拼命要冒出头。
但他的意志却坚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因为这种男人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他不批准自己身上出现超乎理性的东西。
所以他身上在发生分裂,其激烈程度不啻于一场战争。
我正看得兴奋,冷不防没受伤的胳膊却被人攥紧,我偏头一看,张家涵不知何时已经惨白了一张脸,浑身打着哆嗦,就如畏缩的兔子见到要吃它的天敌一样。我皱眉看着他的手,正要不客气地甩开,但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他一个用力塞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用那个瘦长的身板挡在我面前,颤抖着声音说:“洪,洪洪爷,您,您,您高抬贵手,小冰年纪小,他,他知道自己错了……”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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