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分卷阅读101

    的。

    “那就早点睡觉去。”

    “得令!”

    这天躺下以后,苏倾奕难得有些睡不着,他听着身旁贺远已经逐渐沉下来的呼吸声,想到苏思远问他“你们为什么不结婚”,突然很有些感慨。

    其实也就是没有那张纸而已,除此之外他们跟普通夫妻有什么区别呢?这么多年,彼此早已经成了对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许他们的关系永远也无法被世人承认,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的感情,不需要别人来认可。无论再有多少次机会重来,他都绝不愿错过当年工厂礼堂的那一瞥——一见钟情,一辈子能有一次,实在已是天赐的缘分。

    第64章 第64章

    日子很快又过去一年,就在苏思远十岁生日刚过完没几天的时候,全国人民响应党中央跟**的号召,轰轰烈烈地搞起了文化大革命。

    上级派来的工作组陆续进驻各大院校,搞调查,翻档案,对全体师生开始了“摸底、排队”。苏倾奕被划成了“三类”人员,这其实只是个好听的叫法,实际上就是准右派。不过既然还是待定,那对这类人员的政策就是三个字:看态度——如果在运动中认错态度好,表现好,便可以考虑按照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换言之就是还有改造思想、争取团结的机会;反之如果认错态度不好,那就极有可能被改划成“四类”,就成了真右派,必然要按敌我矛盾处理,要孤立并且狠厉地打击到底。

    起先苏倾奕还想辩解两句——他早就被甄别摘帽了,按理他就是个普通群众,就算不是“一类”人员,好歹也该是个“二类”的中间派,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划成犯有严重错误的那一类。

    可这话他只在心里转了一转,都还没来得及往外吐,就被学校好几位老师的遭遇惊得又咽了回去——这段日子,有不少师生不满工作组这样的划分做法,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其实也不过是写了几张大字报或者发表了一些反对的言论,但这些行为全被工作组定性为“反革命事件”,而牵涉到这些事件里的老师跟学生,甭管先前划分的是哪一类人员,最后都被归为了“三类”或“四类”,谁也没能逃过被批斗跟校园游街的命运。

    亲眼目睹了这些场面的苏倾奕,自然是选择了闭嘴。他倒不是不敢替自己说话,只是现今这世道……真的没处讲理。

    有天睡前他跟贺远说话,难得表露了自己的不满:“我算看出来了,右派这帽子只要你戴过一天就永远也摘不下去,就算是给你摘了,那也是攥在群众手里,只要你不老实不听话,随时都能再给你扣上。”

    “没事儿,你还有我呢,早晚能过去。”贺远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拿话安慰他。他们厂里虽然也开会贴大字报,但整体气氛比知识分子扎堆儿的学校还是要好了很多。

    这个时候,包括苏倾奕在内,他们谁都没有把形势想得太过严酷,都以为是组织上在二次“反右”,大不了就是再被下放一回,只要有贺远在身边,苏倾奕觉得就算有一天还是逃不过去这一关,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就在一个月之后,随着工作组的全面撤离,文革委开始接手学校工作,苏倾奕的苦日子也来了。八月上旬,学校贴出通知,勒令被定为“三类”、“四类”的人员按规定时间到学校报到,接受审查,甚至晚上也不准回家,统一关在“劳改队”交代问题。

    所谓的“劳改队”其实就是学校里一些平时根本没人去的杂物间或破教室,专门用来关押这些被称为“牛鬼蛇神”的知识分子。而被隔离审查的“牛鬼蛇神”每个人都有一块写着“罪名”的黑牌子,平时只要出屋就必须挂在脖子上。

    苏倾奕虽是摘帽右派,却也不能幸免,审查的人起初说他在课堂上散播资产阶级思想,后来又说他“只专术不专红”,不过因为他只是个讲师,算不上任何权威,最后按给他的“罪名”便成了“反动学术走狗”。

    他除了每天被逼着交代自己所犯的“罪行”之外,大部分时间还要被红卫兵监督着劳动改造,也就是扫街。不过由于他这几年一直住在贺远家,几乎没回过学校宿舍,他原先的宿舍也早让给了更需要的老师,倒是暂时躲过了被抄家的命运。

    他看见很多老师住的宿舍被洗劫一空,能拿走的就拿走,不能拿走的就破坏,尤其是书,对那些半辈子都待在学校教书的老师来说,多年的珍藏差不多等于半条命,也全被撕了烧了。这还不算完,抄家的时候还要把屋主人拉到一边儿跪着,很多老师因此被剃了阴阳头。苏倾奕没有宿舍可抄,虽然没被真的剃成阴阳头,却也被揪着胡乱剪了一通,看着跟狗啃的似的。

    自从他被隔离,贺远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他了——连家属见面都要受限,更别提他这个“外人”了。他若是想见他,便只能通过学校公开的斗争会。

    贺远不敢靠得太近,每回都只站在靠边的位置——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他看着他被他们推推搡搡地揪上台,跟其他老师一样排成一排低头跪着,脖子上挂着大牌子,上头写着“反动学术走狗苏倾奕”,他看着他们批斗他,说他是“罪人”,让他低头认罪,酷暑烈日下,一跪一两个小时。

    贺远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参差不齐的头发和乱糟糟的衣服,八月的天,肯定也没法洗澡,他那么爱干净的人……贺远掐着手心,几乎是自虐一样地看着台上的人,这比要他自己挨打受罪还要难受一万倍,可他别无他法。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机会能见他了。

    他恨自己,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个礼拜天,贺远厂里没事儿,他照旧去了学校。其实也知道不一定能见着苏倾奕,却还是忍不住想离他近一点,没想到刚进学校没多久,他便看见了自己想了很多日子的人——苏倾奕正在扫街。

    虽然那只是个背影,但贺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苏倾奕的衣服有些皱,平常总是扎在裤子里的衬衣也有一半掉在外面,因着近些日子雨水多,裤脚上也沾了不少泥点子。

    贺远很想跟他说话,可看见不远处盯着他干活儿的红卫兵,也没法上前,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没跟一会儿,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个十几岁的红卫兵突然踢了苏倾奕一脚,苏倾奕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贺远心口猛地一揪,下意就想冲过去扶他,可下一秒又强忍着顿住了步子。他听见那个红卫兵说:“让你劳动改造,你还敢偷懒?”

    “我没有。”苏倾奕稳住身子,小声回了句。

    “你还敢回嘴?”另一个红卫兵也走了过来,手里甩着条皮带,揪着苏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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