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城中央》分卷阅读7

    越往里走,越黑不隆冬,尤其是大片的工厂被废弃后。

    她走到宿舍楼下,见榕树边有两个黝黑的身影。一时间也看不清,便缓缓地走,然后停在另一栋出租屋的檐下。檐下黑暗,她也一身黑,无言站了许久。那两个人抽完烟又聊天,说什么听不清,但声音听出来了。她放下心,走出来叫了声:“龙哥。”

    一个壮实的身影走过来:“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生意还不错,有两三个客人一直留在店里,不好意思催,等他们走了才打烊。”

    “孙莹莹呢?”龙哥看她身后无人相随。

    “她和朋友出去玩了。”

    “蔡昆也跟去了?”龙哥把烟屁股踩在地上,“妈的,又给他灌**汤了。”

    “是我让他跟去的。怕玩得太晚回来,不安全。你过来有什么事?”

    龙哥如今越来越忙,他们快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龙哥静静盯着这张脸。司芃的眉眼真是越长越动人心魄,与四年前初见时相比,不止高了、瘦了,而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会是蓬勃旺盛的躯体和不可一世的灵魂,现在全都悄无声息地浮在夜里。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躁动不安了。

    “龙哥跟你说个事。”

    “你说。”司芃等待着,不惊不躁。咖啡店挣不了钱,该来的总会来。

    “咖啡店还是那个老样子?”

    “嗯。”

    他摸了摸头:“麦子怀上了,又不肯生,非要去打掉。”

    龙哥没说完,司芃没接话。

    “我年纪大了,麦子也跟我这么多年,雨菲都上小学了。不折腾,结婚算了。”

    深夜里,龙哥也没看见司芃脸上有什么表情。她只说:“恭喜龙哥和麦姐。”

    “临到结婚,麦子提条件。”龙哥嘿嘿笑两声,“我每年给咖啡店投三十万的费用,当然也不算多,但是生意难做,麦子也有意见,我就不打算做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他转身离开,司芃叫住他:“龙哥。”

    龙哥的心早就被这个社会浸得漆黑坚硬,此时竟也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司芃,我仁至义尽了。我养了咖啡店这么多年,也养着你。我最多再给半年时间。你也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买家。转让后你要愿意还呆那里,可以,想走也没问题。你有手艺,到哪里都可以生存。”最后他转头看人一眼:“天大地大,是不是?”

    ☆、005

    大概只有天真如孩子,才会以本真示人。

    ——摘自司芃日记

    2016年一月 s市定安村

    翌日是周一,咖啡店例行休假的日子。冬日清晨,泛着轻微的凉意。隔壁房间的夜间生意终于做完,好不容易安静下去。被吵了一个晚上的两人,都想好好补个觉。

    被子捂高过头顶,没两分钟又拉下来,孙莹莹无比地烦躁:“司芃,我们搬家吧。这女人天天这么叫下去,谁受得了。”

    司芃只翻个身子:“快过年了,我想她也该回家了。我们这个时候搬,两个月的押金和和房租都拿不回来。”前几天房东过来,正好把到过年的房租都给收走了。

    孙莹莹把被子全都踢开:“要不是双十一我花得太多,这会又要存钱寄回家。我才不稀罕那点押金和房租,我一天都住不下去。”

    隔壁新搬来的女人是一名楼凤。做这一行年老色衰得特别快,才刚过三十,行情就不俏了。平时每晚带回来的客人大都两三个,多是二三十分钟就完事。

    司芃和孙莹莹下班本来就晚,再在外面吃个烧烤,回来冲个凉,隔壁也就差不多静了。偏偏昨晚生意太好,进进出出的客人有七八波。

    孙莹莹听了一个晚上,听得心浮气躁。她朝墙那边对骂,换来更奚落下流的嘲讽和脏话。司芃干脆带上耳机,放了音乐。

    连带着孙莹莹也看不爽她,一个枕头飞过来:“装什么清心寡欲。”她起床找衣服穿:“只要一没钱花,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倒霉。睡觉能有什么用,我们得出去找找元气。”

    她找元气的方式与众不同,不是狂吃一顿,也不是血拼一场。她说:“得去看看那些比我们更倒霉的人。”第一次听到时,司芃没转过弯来,想倒霉大都是意外,可遇而不可求。难不成你孙大小姐想看,上天就让他们从天而降,摔断胳膊截了腿。

    孙莹莹斜眼看她:“只要存心去看,哪里都有比我们更倒霉的人。”她带司芃去定安村一间私人开的感统训练中心。那会司芃尚不知道“感统训练”是什么东西,直到看见那里头有近二十个不同程度的脑瘫孩子。

    龙哥安排她住进这间出租房时和她说过,孙莹莹有过一个脑瘫的弟弟,带到三岁,父母精疲力尽,送人也没有人要,最后扔掉了。孙莹莹的母亲从此发了疯,一直被锁在家里。刚念完小学的她,只好随着婶婶来s市打工。

    因孙莹莹家和龙哥的外婆家有点亲戚关系,还因她出来时年纪太小,一直被安排在龙哥的店里打工。刚开始是在餐厅打杂,后来去了ktv,渐渐大了,长得漂亮性子也不安分。龙哥怕她出事,对不起外婆,只好塞来咖啡店。

    好像窥到他人心中的伤疤,司芃手足无措地去扯孙莹莹衣角:“我能做什么?”

    孙莹莹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就在墙角蹲着。”

    到了这里的司芃,竟然没有办法装淡定。她有巨大的陌生感,还害怕会撞到摇摇晃晃的孩子,真的乖乖在地垫上坐着,看孙莹莹给他们削水果吃,陪他们做康复训练,愣是坐足了一个小时。后来,她靠在训练中心门外的栏杆边抽烟,等孙莹莹。

    再后来,感统训练中心因为交不起房租关门了。孙莹莹又找到离定安村半个小时路程的福利孤儿院。从此以后只要周休日无事,她都要光顾这个倒霉人生活的地方。

    司芃实在无聊,也会跟着来。照旧买点苹果橘子带过来,太贵的她们也买不起。

    一进福利院的教室,小林老师看见她们,拍手道:“小朋友,回头看看,谁来看你们呢?”

    七八个孩子回头,全朝孙莹莹奔过来:“莹莹姐,莹莹姐,你都好久没来了。”

    总是孙莹莹比较受欢迎。只一个自闭症的男孩子看见高高瘦瘦的司芃挡在门口,用稚嫩的声音问了句:“你是哥哥还是姐姐?”

    司芃穿灰色t恤和黑色铅笔裤,天气冷了,外头套件墨绿色的飞行员夹克,不上班也懒得弄头发,戴了顶棒球帽。

    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哄堂大笑。一个更机灵早熟的小女孩跑过来,跳着去摘司芃头上的棒球帽:“小芃姐姐,你蹲下来,蹲下来。”

    司芃蹲下,小女孩扯过帽子,回头招呼那个小男孩:“小皓,你看是姐姐还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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