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东道主安排相关事宜,一切妥当后,已经晚间,我坐在稱州第一楼,喝着小果酒,赏着小灯花,等薛霓裳。
稱州第一楼正对第一街,楼高视广,是以我这一等,就瞧见了站在安心桥上的吃吃。
吃吃不是和蓉蓉一同去逛街了吗?我猛地看向念念:“你撒谎!”
白贺之说过,这安心桥也是有来历的,相传河两岸有一对男女,彼此心喜,奈何无法相见。
我觉得奇怪,不是有船只吗?
白贺之说让我不要较真,不过是百姓流出的故事,用来给后辈闲话而已。
总之就是,两人各自努力,然后搭建了一座木桥,两岸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可是木桥并不结实,后来两人的子孙又搭建了石桥,取名安心桥。
名字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寓意,听说在桥上等自己的灯流过桥下的时候,可以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因此,我让郑晗旸帮忙在拥挤的人群中开道,勉强算是直奔吃吃而去。
可就在踏上桥的时候,我的一只鞋子不知被谁踩去了。念念和诵诵急忙低头,也没找到。
我有些伤心,念念在嘈杂的人声中大声劝我不要去:“殿下这样有失体面,也显得对蔺姑娘不庄重。”
可这人挤人的,谁会去看脚底下呢?我假装没听到,“啊”了几下,就撇开她往前走。
吃吃盯着桥下的灯,也不动。我急忙跑过去,在隔着几人的时候站定,想等她抬头时扮作偶遇的模样。
可她就是不抬头。
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我一下子被推出好远,转头发现和郑晗旸他们也隔了好远,于是摆手。可我的手还未摆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身体软绵绵之前,我就记得这帕子香得很,还有些呛,准当是廉价香料。
待我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坐在一顶软轿里,隔着被风吹开的帘子,就瞧见一个人站在安心桥上往下看。
我掀开帘子,发现安心桥上已然没了人影,只剩下一些热闹过后的废弃物。
那个人也不扭头,就专心往下看,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发梦,可手心又被指甲掐得疼。
等我走上去,不由跟着看了眼下头的流灯。她这时才扭过头来看我,蒙着面纱,也不说话。
可这两鬓火焰还能有谁?我脱口而出:“薛霓裳!”
她摆手命人抬了轿子离开:“醒了?”
我“哼”了声,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径直往桥那边走,于是提裙疾走两步跟上去。
父皇曾说过,两国交战,敌情未明,则以静制动,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而找我的人至今未到,不是被绊住了,就是还不知道他们的亲亲公主殿下已经丢了。
故此,我欲言但止了。
她放慢了脚步,等我一起,过了桥,又顺着河堤走。
盏盏河灯顺流悠悠过桥,粼粼波光泛滥漫漫折波。
薛霓裳一言不发,只往前走。我便跟着,时不时数数河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岸边河灯只两三盏时,她方才住脚,伸手一托。
旁边飞来一道黑影,将件物事搁在她手里,又点了火折子引着,翻身隐进夜里。
薛霓裳走到河边朝我招招手,等我上前,就弯腰把河灯放进去了。
我偷眼觑了一下,只依稀见到“安乐”二字,想是许给什么人的。
等她直起身,我就别过眼,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问道:“薛楼主这灯是点给谁的?”
她看了我一眼道:“心上人。”
心上人,这三个字被她含在嘴里念着,如同沾了蜜糖的糕饯,齁得发慌。
我于是便不由想起我的吃吃,想起今日被扔了的花灯,想起吃吃对上我时那副冷淡的模样。
事到如今,我的情诗一句都还未念出去。
薛霓裳带我走远了,折回第一楼才道:“公主殿下,我只这一个弟弟。”
来了。我扭过去看她,等着下文。
“仇人无论是谁,我都势必要追查到底的。”
我捏着衣角紧了紧:“合该如此。”
薛霓裳伸出手来:“既然公主殿下也晓得这个理,那便交出来罢。”
“什么?”我看着她,不明所以。
“家弟身上的箭被掉过包了,公主殿下还要再明了些吗?”
薛霓裳看着人的眼神带勾子,我冒了冷汗,搓搓裙子,不说话。她忽然又道:“我原想不把你扯进来的,你非要掺和一脚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她:“你打算要做什么?”
“这不是我打算得了的。”薛霓裳给我倒了杯茶,推过来:“也不是公主殿下打听得了的。”
她弟弟被韩承灏捞起来时,背部折着个箭头。我当时没去仔细瞧过,不过韩承灏拿过来时,我倒是一眼认出来那是二哥的东西。
不是我眼睛好,其实我眼睛也不错,父皇尝说,他家女儿这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心痒痒,想要什么东西,只肖盯着他一看就成了。
扯远了,我之所以一眼瞧出来,那是二哥的东西,还是因为箭头是个鎏金的,上面还骚气地勾了个花,不用仔细瞅我都知道花心刻着他的名——冀。
于是我就叫韩承灏换了普通的箭重新射了一遭。
当时没旁人,薛霓裳怎么知道的?
“因为伤口对不上。”薛霓裳看着我道,“生前受的伤和死后受的伤,是不一样的。”
我晓得我估摸又不小心说出口了,有些赧然地啜了口茶,磕在桌上,肃容道:“薛楼主可将这东西要到手中的后果思量清楚了?”
“自然。”
“这未必就是个解扣,不定是个烫手的山芋。”我眯着眼,全力端起自己公主殿下的派头来威胁她:“但在本宫手中就不过是个金疙瘩。如此,薛楼主还要吗?”
“金疙瘩也得费力兜着。再则,既然事关追星楼,便注定它不能只是个金疙瘩。”薛霓裳冷冷一笑,两鬓的火焰要着起来般:“公主殿下放心,再烫手,追星楼也能拿得住。”
父皇,我说不过她。我有些委屈,小声说她坏话。
我平日在宫里没少做过失体统的事,次次都是推二哥头上,然后哭唧唧跟父皇替二哥求情。父皇为此总夸我重情重义,二哥更每次都没把我供出来过。
不仅能让我逃脱父皇的制裁,还能让我得夸奖。便是冲这份情谊,我也不能把箭头交出去,故此干脆一横心:“我就是不给!”
薛霓裳一边眉毛一下子挑得老高,往旁边一伸手。我就见到了被我扔掉的花灯。
因为它实在太丑了,还被我扫了一下。我以为早就沉河底了,没想到现下竟又被拿了出来。
薛霓裳拿着开始读上头的字:“‘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月不长圆花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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