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别离》分卷阅读96

    到季晓鸥脸上的泪痕,表情一下变得极其柔软:“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没有没有,我没事儿。”季晓鸥赶紧摇头:“在听你弹琴。你刚才弹的那首歌叫什么,太好听了。”

    “你喜欢这首歌?”女人笑了笑,“它是一首很老的歌了,名字叫‘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哦,想起来了,《今夜庆祝我的爱》。这种老歌承载了太多回忆,能让人想起很多美好的往事。”

    “你说得对,它的确会让人想起很多很多的美好往事。”女人举起手臂,将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明净的额头。她望着季晓鸥,“你是信徒吗?”

    季晓鸥迟疑一下:“算是吧,只是还没有受洗。”

    女人微笑:“那太好了!喜欢唱诗班吗?这里收留了很多失落的灵魂,你若喜欢,也可以加入。”

    季晓鸥好奇极了,这女人笑容里似带着一丝肃穆的哀伤,像是刚从拉斐尔笔下的圣母像中走出。因为女性也可在基督教会中担任管理和传教的职务,所以她问:“你是教会的神职人员吗?”

    女人摇头:“不是,我和你一样,都是未受过洗礼的平信徒。”

    “你没有受洗?为什么不受洗呢?”长得这么圣母范儿,却不是真正的基督教徒,季晓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女人脸上又现出那种宗教题材画中特有的微笑:“因为我知道我追随主耶稣的动机并不纯粹,只是因为很久以前我爱上一个人,却因为迟疑和不信任,最终失去了他。在他离开以后,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瑰宝。我愿意重生得救,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天上重新见到他。”

    季晓鸥哆嗦了一下,怀疑眼前这女人是不是从异次元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怎么所有的台词听上去都不像现实社会的正常对话呢?幸亏她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烟灰色修身羊毛连衣裙,既没有赤脚穿着球鞋,也没有穿着白棉布裙子,更没有海藻般的长发,没有这些典型的小清新特征,季晓鸥认为还是可以彼此多聊两句的。

    于是季晓鸥问道:“假如你能再见到他,你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再怀疑,完全信任他呢?”

    她回答:“你相信神的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吗?如果你相信,就将一切怀疑恐惧和压力都交给神,神自会把答案放在你的心里,你只需追随你的心,无须想太多的过去和未来。不要恐惧扫过你生命的暴风雨,那不过是神的试炼。很多时候,他让我们等候,仅仅是要操练我们的忍耐。即使所有的欢乐都失去了,上帝仍会给你力量让你站起来。”

    几句话听得季晓鸥心头剧烈震荡,纠结多日的问题,竟在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嘴里听到简捷可行的答案。按住怦怦作响的心口,她怀疑地问:“你是谁?约翰?路加?还是保罗?难道你是上帝派来点化我的吗?”

    女人被逗得笑起来。这一笑,季晓鸥才能看到她眼角一两条若隐若现的细纹,多少也应该有三十岁了。

    她说:“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不过我只是个凡人,我姓赵,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may。”

    那天晚上,季晓鸥的祈祷词里,多了这么一段:“神啊,从今往后,我必不再向你述说我的软弱和痛苦,请将勇气和力量放置于我的内心,哪里有伤害,我传达宽恕;哪里有忧愁,我带去喜悦;哪里有幽暗,我带去光明;哪里有疑惑,我播下信心;哪里有绝境,我带去希望。”

    她终于积聚起足够的勇气去见李美琴。除了看看李美琴的近况,起码也能问问那个微博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她被自己脑子里那个倏忽出现又倏忽消失的灵感折磨得心烦意乱。

    就近出了地铁站,季晓鸥没有选择公交,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她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快到目的地时,出租车在最后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季晓鸥无意中抬起头,朝原来那栋楼房的方向瞄了一眼,仿佛晴天里打下一个霹雳,她蓦然惊呆了。

    第61章

    那里已被夷为平地,到处是一片瓦砾。那栋陈旧的楼房已经消失。

    季晓鸥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望着那片瓦砾场,愣愣地站了好久,才想起掏出手机拨湛羽家的电话,然而手机话筒里传出来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您核对后再拨”。

    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很久,西北风透过羽绒服长驱直入,冰冷一点点渗透她的身体。季晓鸥终于意识到,她长达一个多月的恐惧和退缩,最终让她和李美琴失去了联系。这大概就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那么严谨呢?她还能做些什么,才能化解她这段日子所有的惊惧与伤心?才能让她想起严谨时,心口不再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石喘不上气?

    严谨的律师于半个月后第二次申请会见,然而这一次他却未能见到严谨。

    因为那天恰好是刚满十八岁的马林二审判决下来的日子。二审维持原判:死刑,立即执行。从接到判决书那时候起,马林的情绪就变得极其不稳定,在监室里像疯了一样,将脑袋和身体一次次撞向水泥墙面,撞得满头鲜血。为安全起见,警察只好给他上了重铐脚镣,关进一间单独的监室。

    这间监室的内壁都包着柔软的材料,没有任何家具,就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残。如果没有意外,高院死刑复核下来之前,他剩余的日子就要在这间屋里度过了。但他进了监室,却没有变得安静,反而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满地打滚,嘶声长叫,而且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年轻力壮的警察都无法近身。

    王管教知道马林比较听严谨的话,便把严谨从监室里叫出来,让严谨好歹去安抚一下。如果马林在死刑前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季度的奖金黄了还是小事,别影响他下个月就能拿到的科长任命是大事。

    说起来这段日子王管教对严谨一直很关照,严谨倒是愿意帮这个忙。但对马林,他有一种复杂的感情。自从他给了马林一个睡觉的位置之后,这少年便自作主张黏上他,像个小尾巴一样,每天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我从小总被人欺负。”马林这么说,“别的小孩儿吃了亏,还能回家找他爸,我爸为了那个贱女人,一根麻绳儿把自己吊死了,连我都不要了。我一直都盼着有个能罩住我的哥哥。”

    严谨被他一厢情愿的纠缠烦得够呛。马林年纪虽然小,但在严谨心里也跟其他那些人类渣滓没任何区别。严谨听他公开描述过利刃刺进人体时沉闷的钝响,以及刀从**上拔出时飞溅的热血,而刀下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因为马林每次提起爷爷时那点儿温情的流露,让严谨嘴里骂得虽狠,实际上却容忍了他对自己那些亲热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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