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自己发生甚么事吗?」
秦雪怔怔,微张着嘴停顿半晌,从床上跳起来,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退到门边,摸着自己的头发,猛摇头,说:「我很脏吧?对不起,对不起,能借你家的浴室一用吗?李大哥,真的非常抱歉,我这么脏,你能借我衣服换吗?对不起,对不起……」泪水一滴滴滑下脸庞同时,他搓揉着两手,脖子,末了交抱着双臂捏紧掌心下的衣料,背部沙沙地滑过墙边,整个人蹲了下来,颤抖着。
李涯说不介意,试着上前安抚。但祇跨出一步,秦雪立刻大喊,说他很脏,请李涯不要碰他,对不起,对不起……并坚持要洗干净。
「那你先等着,我到便利店给你买件贴身衣裤。浴巾介意用我家里的吗?」
秦雪摇摇头。「不介意……可你的床也给我弄脏了。」
李涯眉间轻皱,鼻子透出一息笑,说:「没那么夸张。」换了条外出用的长裤,穿上羽绒衣,打开灯拿起钥匙钱包时,见秦雪埋在膝盖里啜泣着说:「你还是换新的吧,李大哥……」
李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洗澡时秦雪向李涯要了个垃圾袋。出来时,身上的制服全塞在里头,袋口打了结,问李涯收垃圾的地方在哪儿。
「你要把它丢了?我能替你洗干净的。」李涯说。
「洗不干净的,丢了吧。」秦雪往玄关走去,白发上的水珠落了几滴到地下。李涯拿过秦雪手上的袋子,说:「我丢吧,你去把头发吹干,这样出去会感冒的。吹风机在浴室架上。」秦雪愣愣,点头道谢,冲回浴室里。出门前李涯听见了水龙头的声音,以及大力用香皂搓揉手掌的声音。
李涯将衣物丢到外头垃圾箱,跟着把床罩被单枕套也扔进洗衣机,换上备用的。
「睡吧。」李涯关了灯正要坐到床上,停顿了会儿,问:「需要连我身上的衣服也换新的吗?」
「我脏的时候碰过你,李大哥。」秦雪低着头。
李涯没说话,把所有今天穿过的衣服,包括刚才的羽绒衣,一起丢进洗衣机,换上衣橱里一套全黑的棉衣棉裤。
「对不起,李大哥……谢谢。」
「别在意,睡吧。」李涯爬上床,一个呵欠没来得及遮住。
「我还是睡地下吧。」秦雪说。
「别傻了。」李涯往墙边靠近,挪出位子给秦雪,「我祇有一条被子,过来吧。」
秦雪点点头,躺上床。没两分钟,秦雪开口:「请问……我还能抱你吗?李大哥。」
李涯翻过身子面对秦雪,说:「能。」
秦雪将头靠近他的胸膛,手祇稍稍一抬,便又收回衣襟下。李涯一手环住他肩背,令他贴近自己,低声一笑,说:「抱得这么不干脆。」
秦雪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身子上下起伏得厉害;他朝后一缩弓起了背,一个不稳滚到地毯上。李涯立刻坐起来,才要下床,秦雪这就伸出十指,叫道:「对不起!请不要过来,对不起……」
「阿雪?」李涯睁大眼,眨了十几下,这才阖上,深吸了口气,说:「是我不好,没考虑到。我不会再碰你。你过来床上,我另外找条毯子去睡沙发。」说着要站起身。
秦雪猛摇头,说,不是那样的。将两手贴到脸颊上,不一会儿又用过长的衣袖朝脸上搧。他说,他觉得脸发烫,呼吸困难,心跳得胸口疼。
李涯皱了皱眉,转开床头的小灯,便见秦雪整张原本几乎灰白色的脸,由两颊为中心晕散开桃红色,直达鼻梁、耳根,甚至颈侧。
「阿雪,你是不是又想起甚么事?」
秦雪深吸了口气,长长地吐出,接着点点头,说:「可我本来没有这种感觉……」
「是甚么样的事?」李涯问。
「跟打勾勾有关的事。」秦雪揉揉头发,又捏捏脸,浑身歪来扭去,说,再等他一会儿——他会好好解释的,眼下他说不出口,话一到嘴边,就像被甚么哽住似地难受。
李涯一声干咳,差点没笑出来。「那件事——就不必说了吧,阿雪。」李涯清清喉咙,跳下床,说,他睡沙发去了。
「为甚么?」秦雪止住所有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李涯。「你说不是假装的——也是假装的吗?」
李涯的背影在房门口停下。风声呼啸,满月的光一下子让云覆盖,窗框的影子没入地毯。「不是。」他说。秦雪站起来,李涯转过身。月亮钻出云层,他们能看清彼此眼睛的颜色。一深黑,一水蓝。「千真万确。」李涯补上一句。
「李大哥——」秦雪跌坐在床沿,「请你不要逗我了……」他把脸埋进双手。
李涯走到床边,低下头瞧他。「你才是在吊我胃口吧?」
秦雪摇头,说:「我没有……我是真的说不出口。」
「为甚么?」李涯皱眉。
「我觉得……」秦雪抬起头和他对上一眼,立刻举起两手掩住双眼,「……很难为情。」
李涯这会儿把梨涡都给笑出来了。
☆、(十三)
???
昨晚李涯给秦雪逗乐了,笑得脸颊发痠,要秦雪别再胡思乱想,睡一张床行了。那人半推半就答应,末了倒也拉着李涯的手睡了。折腾到两三点,李涯见秦雪睡熟,这才放心阖眼。
早晨七点,洪阳打了电话过来,询问秦雪情况,并说他今天排早班,中午过后会去瞧瞧秦雪。李涯半睡半醒,听话听得迷迷糊糊,说秦雪还好,应几声就又躺回床上。翻了两转想再睡,却一下子失去睏意。坐起来,见秦雪眼未睁,正发出低低细细的咕噜鼾声。
李涯伸手摸摸他的白发,弓下身在那人脸颊落下一吻时,这会儿真正嗅到秦雪的气味;微微**,如同未断奶婴孩穿着的干净衣物。他将手机收进口袋,给秦雪拉好被子,轻轻带上房门,向在厨房料理早点的李翠道早。
「穿这样不冷?」李翠回头问:「阿雪怎么样?」
「好多了。」李涯走到洗衣机前,拿出昨晚所洗到阳台前去晾。今儿个天气比几日前要好上许多,蓝天白云,阳光晒得窗帘都发热,射进的光线照亮空气中的浮尘,似如雪花。「本来还茫茫的,像在说梦话——昨天半夜醒来,情绪稳定很多。」他抖开一件外套,挂上衣架,勾起嘴角,鼻息透出一笑。
「他都发生这种事了,你还笑得出来?」李翠把煎过蛋的平底锅往水槽一扔,同时要李涯一会儿洗;这几日的天气让她的手干裂刺痛,不想碰水;李涯晾完最后一件,放下洗衣篮,这就走上去扭开水龙头,边回说,他笑祇是因为想起别的事儿。
「甚么?」李翠问。
「一个从没红过脸的人说他难为情。」
「谁?洪阳?」
李涯才答过一句「不是」,手机就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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