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口呆。方横斜入朝之前,瞿康云是沈正和的最大政敌,他身为沈正和身边第一幕僚之子,自然听过很多关于瞿康云的消息,也知道他出身堎中望族,却从未想过瞿家的本来面目竟是如此。
夙沙不错道:“你知道也不足为奇。出了堎中,瞿家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慕枕流想起当时年幼,父亲一心敦促他读书,自是不会将朝中这些腌臜事说与他听。
“但是恩师……”他迟疑道。
夙沙不错笑道:“那些年,相爷一系结党营私,没少做贪赃枉法的事。若非如此,以他三朝元老的地位,也不会被方横斜拉下来。不过,虽然他为了权势,对下属纵容包庇,却律己甚严,待人还算公道,平日里克勤克俭,在这官场上,已属难得。我看中的,就是他良心未泯。”
他对沈正和评头论足,毫不客气,慕枕流竟半点不生气。
“恩师当年陷泥潭太深,身不由己,如今,已然大彻大悟。”
他说完,见夙沙不错对着自己笑,不由摸了摸脸:“你笑什么?”
夙沙不错道:“我这样说你的恩师,你不生气?”
慕枕流平静道:“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生气。我若要生气,也生气你先前隐瞒不报。”
夙沙不错道:“你不能怪我。相爷让我试探你与高邈的情谊,我随口一试探,却试探出了个非同寻常的结果,自然更要小心谨慎了。”
慕枕流脸色微白:“你,试探?”
夙沙不错调侃道:“当然。黄小姐样貌人品样样不差,你却死活不愿意娶她,自然是有了心上人。可是照相爷的话说,这些年来,你不是埋头苦读,就是外出交友,哪里有机会结实女子。我便随口说了个人试探一下,不成想,竟然中了。不然你以为我有多么神通广大?”
他的话太过巧合,叫人难以置信,可一时之间,又反驳不出。
慕枕流按着眉头。
夙沙不错道:“你不信我?”
慕枕流道:“这些暂且搁置一旁。眼下,只说平波城。”言下之意,是将高邈的事搁置在后了。
夙沙不错伸了伸胳膊:“你说。”
慕枕流正色道:“局丞等人中饱私囊非一朝一夕之事,俞东海现在发难,一定有所图谋。他们若无私怨,便是为了军器局。”
夙沙不错道:“他们并无私怨。”
慕枕流道:“那你可知道,他为何针对军器局?”
夙沙不错道:“可能……与金屋藏娇的那位郡主有关?”
慕枕流皱了皱眉。
夙沙不错道:“说起来,那位郡主与方横斜也算有点渊源。”
慕枕流道:“有何渊源?”
夙沙不错道:“你可知,方横斜为何闭门谢客?”
慕枕流道:“因为南疆王霍决进攻皇城?”
夙沙不错摇头:“霍决上京,只是耀武扬威,不伤根本。当时的方横斜也算处理得当,还不至于让皇上对他彻底厌弃。”
慕枕流回想起赴任前,沈正和与幕僚的窃窃私语,心中一惊:“难道……传闻是真的?”
☆、第十七章夜访
“嗯?”夙沙不错稍稍抬了抬眼眸,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传闻?”
传闻牵扯甚大,出于谨慎,慕枕流并未正面回答:“青蘅郡主是信王长女。信王被贬为庶民,郡主被流放……我记得,信王妃的哥哥是瞿副相的学生?”
夙沙不错道:“刘登远。”
慕枕流:“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刘登远与俞东海都是瞿康云的门下,说不定有些交情,信王妃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将人偷偷送到兄长友人处藏匿,也说得过去。
夙沙不错见慕枕流时而蹙眉,时而发怔,平日里平静淡定的脸此时此刻在灯火中无比的生动,不由看得出了神。
慕枕流将思绪捋了一遍,正考虑借青蘅郡主敲打俞东海,让他放过局丞,从而得到军器局的“那个地方”,就看到夙沙不错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他的手在夙沙不错面前摆了摆。
夙沙不错一把抓住。
慕枕流努力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开来。
夙沙不错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几下,觉得十分嫩滑,又不想松开了,在对方手脱离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又抓了回去。
慕枕流:“……”
夙沙不错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先声夺人。
慕枕流瞪了他一眼,又瞪着两人交握的手。
夙沙不错理直气壮道:“我不但怕黑怕鬼还怕冷。”
慕枕流用另一只手将烛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握着它,更暖和。”
夙沙不错笑道:“我怕一不小心浴火重生,变成了凤凰,吓跑了你。”
慕枕流道:“你若是变成了凤凰,我只会说千岁千岁……”话到一半,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夙沙不错原本黑着脸,见他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又噗嗤笑了出来,松开他的手道:“难不成你还想叫我一声娘娘。我是男的,不如别叫娘娘,叫爹爹吧。”
慕枕流木然地看着他笑得前俯后仰,觉得自己的紧张实属大惊小怪,平静下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局丞提到的“那个地方”,只说保住局丞等人,以免俞东海将手伸入军器局。
夙沙不错惊讶地说道:“你要徇私枉法,保住局丞?”
慕枕流道:“局丞说他们是被冤枉的,所谓的证据是伪造的。”
夙沙不错道:“他们说你就信?你若是去他们的家里瞧一瞧,便该知道,他们的生活绝非军器局那点儿的俸禄所供养得起的。”
慕枕流道:“那也不等于他们并不是被冤枉的。”
夙沙不错狐疑地看着他:“局丞许了你什么好处?”
慕枕流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以为,局丞会许我什么好处?”
“金银财帛想来无法打动你。”
慕枕流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喝着。
“美女佳人非你所好。”
“建功立业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许的起的!”
“难道……”
夙沙不错皱眉道:“与高邈有关?”
慕枕流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高邈,却又不说个清楚明白的行为有些恼怒。
夙沙不错并不知他心中所想,自以为猜对了,脸立马拉下来:“为了高邈,你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慕枕流道:“俞东海能给高邈什么?”
夙沙不错听他直呼高邈之名,不再像以前一样亲切地称呼他的字,心情稍稍好转,“我怎么知道?”
慕枕流道:“高邈是巡抚,俞东海是知府。若说巴结,也该是俞东海巴结高邈,若说许诺,也是高邈许诺俞东海。退一万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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