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惋惜都流於场面话,接著他的父亲一把搂住嚎啕大哭的母亲,像戏外的观众,他始终无法将自己投入其中。
房晴恬走了,真的离开了,以後再也没有一个女孩会用棉花糖一样甜美的声音喊著“哥”。
「唔…」人还坐在长椅上,上身开始颤抖,悲伤慢半拍的来袭,就因为死亡是如此虚无的东西,他才不知该如何去处理留下的遗憾。
「不行…啊…」他都受不了了,更何况是那个男人。
☆、刺蝟的眼泪092
房善元赶到时一切已趋於平静,多亏于嘉天的指示,让医护人员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少女的遗容,才没让亲人看见她一身触目惊心的鲜红。
接近正午的时刻,艳阳将空气晒得暖暖的,对比他从骨子里感到的寒冷。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当于家的司机急忙的找上门,那辆黑色的宾士就像替他妹妹举行送葬礼的箱型车,他失神的踏入其中,为了再见一次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注意到杜瑶茜从旁走来,似乎打算说些安慰人的话,可是还没开口妇人已是满脸泪水,於是她别开脸回到丈夫身旁。
而于嘉天不愧是一家之主,已经在帮忙张罗後事,只是握著手机的男人双眼也有些血丝,恐怕是伤心不比妻子少。
再往前走,他看见于敬倚靠著墙面,低著头瞧不见脸上神情,他知道位於男人右侧的那扇门是他的目的地。
平常没少调侃他的男人,今天一句话也没搭理他,他缓慢的拉开房门,与殓房给人的刻板印象大不同,采光充足且空间宽广,那明亮的景象却给他说不出来的吊诡。
视线正前方的平台上盖著一块白布,而白布之下有人的形体。
他杵在那,用两秒钟意识到那是什麽“东西”,费了好长的时间跨出第一步。
倏地,双腿因为发软而失去支撑力,他真的以为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悲伤仍是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他所有为人的理智。
在这间房曾有多少殒落的灵魂被悼念,不过是其中之一的房晴恬,却是他的唯一。
几乎是半跪半爬的跌到病床旁,他撑起身子,掀开上方的白布,他所熟悉的那张脸孔正安详的熟睡著,只是没了血色,没了温度。
「晴天。」房善元低声唤了一句。
见少女仍是动也不动,身体鬼使神差的被驱使,他轻轻地抚著女孩的侧脸,发现眼角有意外的泪痕。
他知道妹妹哭过了,那麽坚强勇敢的房晴恬,该有多痛才会落泪。
「…晴天。」他又喊了一声那个专属於妹妹的小名。
而房晴恬没有任何回应,於是他从白布下拉过妹妹的手,这是他经常的举动,当女孩对新的疗程露出一丝畏惧,或是当病痛的折磨显示在她蹙紧的眉心时,他总会紧握著她泛白的小手。
少女的指甲乾净而整齐,那也是做大哥的担忧身患白血病的她,一个小伤口都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事态,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替她修剪。
他只是一如往常的搓揉她的掌心,突然,在小小的指甲中,他看见了血迹。
一时愕然,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後,他想用自己的衣角帮她擦拭乾净,但血迹陷得深了又怕弄痛妹妹,他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晴…天…」
是不是很疼?哥不在身旁,一定受怕了吧。
眼前模模糊糊的,他张了张口想对妹妹说句话,舌尖却嚐到一丝咸味,原来自己正在无声恸哭,而他甚至毫无知觉。
为房晴恬付出多少爱,此刻所感受到的痛楚就有多少。
「啊…啊…」知道对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捏紧掌心里的小手,应该要送妹妹一路好走,泪水却斗大的直直落。
「啊…啊啊─啊啊啊──!!!」终於再无法忍受,曾经小女娃大的房晴恬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心尖子,是他不顾一切的舍身舍己也要拉拔长大的妹妹。
他愿舍弃他的全部,仅以完美她的生命。
「晴天…晴天─晴天─!!!」
别走,别丢下他。
他声嘶力竭的嚎啕著,双膝跪地,握住房晴恬的手抵著前额,像在祈祷谁许他一个奇迹。
阒寂的空间里,满室只有他肝肠寸断的哀鸣。
☆、刺蝟的眼泪093
之後的一星期,忙碌得几乎没时间让他沉浸在哀伤中,当年父亲离世时,是姑姑帮忙处理後事,如今走的是他妹妹,房善元一手包办所有事宜。
从申请死亡证明等繁琐的手续,到连络葬仪社,最後是出殡奠礼的安排,多亏于家的协助,让他在初次面对这些事情时不至於太茫然失措。
奠祭当日会场布置得相当朴实,到场的只有几位过去特别照顾房晴恬的护士,和亲属代表方的姑母,再加上于敬的双亲及宅第的佣人。
整个流程走完不到三小时,由房善元亲自送妹妹最後一程,待遗体火化後仅剩下小小的一只骨灰罈,他双手捧著,不发一语。
为房晴恬选择了树葬的方式入土为安,再多的不舍与遗憾,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午後,连著好几日外宿的男人陪他回到住处,那台昂贵的跑车不晓得怎麽了,在房晴恬过世後,他只看过于敬驾驶黑色的宝马。
「你今天也不用去酒吧了,在家休息吧。」脱下西装外套,男人卷起袖子,为他泡了一杯香醇的咖啡。
始终没有眼神的交流,即使现在靠得这麽近,即使是对他释出关怀,于敬都像在逃避著什麽。
望著冉冉上升的白烟,他曾经多想嚐一口的热咖啡,如今竟然对他不再有吸引力。
男人留下他离开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著日复一日的节目,一切都令人枯燥乏味,他举起马克杯,低头啜饮一口。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房善元躺倒在沙发上,新闻重覆播放,他连一则都没能记住。
落日馀晖洒进采光通明的室内,春神翩然到来的三月天,外头已是鸟语花香,他却仍被困在上一个冬季的回忆中。
想起那件厚实的红外套,少女披著它在宁静的病房望向窗外落叶纷飞,那一幕像定格的老电影,一次次的独独为他重新放映。
房晴恬走了,再也不需要为了昂贵的药品兼职好几份工作,也没必要为了张罗妹妹的生活连**都能出卖。
他不需要再那麽辛苦的过日子了。葬礼上,姑母让他好好的为自己而活,于家两位长辈也告诉他要为今後做打算。
谁都劝他挥别过去积极的迈向未来,只有他连自已为何还活著都抱持了疑问。
凌晨一点钟,打开大门的锁,这时间对于敬而言是回来的早了。
今晚一直不在状况内,调酒频频出错,甚至险些打破玻璃杯,知道内情的唐绍明开口却是询问房善元的情况,倒是乐展艺不罗嗦的将他赶回家。
没想到竟然也有轮到别人担心他的一天。
于敬脱下风衣,看一眼窝在角落的男人,那虽然是一开始属於房善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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