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封好,喝了点水,开始拆别的吃。一大包零食,一路上给黎容吃得七七八八,等到了目的地,正好是饭点,黎容却吃不下了,于是白缘山直接领着他去休息。
两人住的一间小院儿,房子是两层的复式小木楼,原本就是为了安静,这会儿度假村正值淡季,本就没什么人,更是静得连丝人气儿都没有。
黎容上下转了一圈,觉得挺好的。在屋后头的露台上,还能听到山泉水的声音,黎容侧耳听了半天,转身对白缘山说:“这水竟然没冻住。”
“这里纬度低,山也不高。”白缘山站在屋里瞧他,过会儿说,“能睡就睡一会儿,晚上休息不好。我出去转转,看有什么买的。”
“我也去。”
白缘山没应,重复道:“休息一下。”
黎容便没跟着。等白缘山走后他才发现,这么大的房子,竟然只有一张床。黎容几乎要立刻怀疑白缘山是故意的,但他又似乎故意避出去了,黎容不免有些慌乱,又有些犹豫。所有情绪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理不出头绪,辗转了半天,白缘山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慢慢儿地黎容竟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正好可以望见白缘山坐在露台的藤椅上,遥望着远处的山色,一个人喝一壶茶。那样子,比起平日里杀伐果决的白缘山,似乎又更偏远了一些。
白缘山对于别人的注视一向是很敏感的,他很快就扭过头来,瞧见黎容醒了,然后起身走过来,黎容见他慢慢走近,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他带进来的山风和泉水的味道,又淡又远,轻得让人捕捉不到。
“爸爸……”
朦胧之中,他几乎是循着本能去呼唤这个人。
白缘山顿了顿,他自己都记不清黎容多久没这样儿喊过他,轻柔的,乖巧的,含着一个少年的信赖与爱意。在这片刻之间,他不知自己的脑子里闪过了多少模糊晦涩的东西,一时无法回应,只能说:“醒了?”
黎容的确醒了,他慢慢地坐起来,在这过程中低头“嗯”了一声儿,对比刚才,这声音实在显得有些机械冰冷。
03
“我要去洗手间。”黎容忽然站起来,要绕过白缘山往外走,结果被白缘山一把抓住手腕。他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但态度坚定,黎容顿在半道儿上,两个人僵持着。
白缘山没有去看他,略微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冷肃地开口道:“黎容,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听,不看,避而不谈,只保留你喜欢的东西。你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
黎容垂着脑袋,轻轻地、一字一顿说:“我要去洗手间。”
有那么一瞬,白缘山似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最终仍是放开了手。黎容匆匆地跑开了,剩白缘山独自立在原处,忽然有些后悔。他想,或许当年应该花多一点心思去教养这个孩子,而不是冷眼旁观着,任由一个本就病态的孩子依托本能去选择自己成长的方向。
当然,这种毫无意义的假想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就在白缘山的脑海里消散了。若真如此,黎容也不一定能像如今这样,仿佛一场历经十年来应验的劫数,不轻不重地困着他。
等到真正出发的时候,父子俩之间的相互避让都已经无法做到不露痕迹,两人各背一只背包,前后隔着相当的距离,沉默地往山上走。
这山的确不高,但徒步上去也要走两三个小时左右,刚开始的时候天还亮着,渐渐地就暗了。这路都是修过的登山道,倒不难走,但黎容还是越走越慢。他比不得白缘山,白缘山虽然早不在军中,但仍维持着良好的体魄,他不习惯自己显露出弱势。
昏暗中,黎容不慎踩空了一脚台阶,白缘山几乎是立刻回身过来扶住他,快得很有些不寻常。
“包给我。”
黎容面色有些潮红,隐在昏暗的天色中,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他没吱声,白缘山已经扒下了他背上的包,说:“我背你。”
“我又不是八岁。”
白缘山似乎笑了一下,握住黎容一只手,领着他慢慢往上走。
冬天的山里很静,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只隐隐有潺潺水流,时而近时而远。大概是爬了太久的山路,黎容觉得自己的脉搏鼓动得有些急躁,除此之外,一切都宁静得异常让人心安。
剩下的路并不多,几乎眨眼就走到了,天都还没彻底暗下来。白缘山先把野营灯找出来打亮,黎容就主动开始搭帐篷。这个白缘山曾教过黎容,于是他就在一旁看着,偶尔搭把手。黎容许久没碰过,这会儿一边摸索一边回忆,白缘山也不急。等终于搭好了,爬山那点热劲儿早就凉透了——山上太冷了。
两个人待在帐篷里,各自躺一头,气氛有点尴尬。
黎容问:“几点日出?”
白缘山说:“你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睡不着。”
白缘山心不在焉:“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黎容闷闷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不理他。白缘山轻笑一声,从后面抱住他,黎容立刻紧张得浑身绷紧,白缘山低声说:“别动。”然后伸手揽过他的下巴过来,轻轻地吻他。
“你乖一点,我什么也不做。”
大概是气氛所影响,白缘山的声音像含着某种蛊惑的力量,黎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顺从地垂下去。
两人见面至这一刻,有些掩藏至深的情绪才缓慢而不可抵挡地流露出来,像漂泊无归的灵魂终于寻着某种契合,令人卸下一切沉重,安然到近乎沉溺的地步。然而时光不停留,转瞬之后,一层层枷锁又套上来,将人隔得千山万水。
黎容迷蒙之间,仿佛又听到白缘山说,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听,不看,避而不谈,只保留你喜欢的东西。
但这一次,他没有忍耐,而是反过来讥笑他,那您打算怎么样教训我呢,如果我不接受,我不爱您,您就不许我吃饭?
男人却并没有被他的讥笑所打倒,只是清晰而肯定地告诉他:“你爱我。”
黎容吓得一身冷汗,忽地就清醒了。
帐篷里空空荡荡,他拉开帘子去看,白缘山站在观景崖上,回头瞧见他,说:“正好,穿好外套过来。”
黎容套上鞋子,慢慢走到白缘山身边去。
白缘山问他:“冷不冷?”
黎容摇摇头。
远方的天一点点亮起来,铺垫得足够了,才有一线金光泄出来,露出混沌的一点轮廓,白缘山极其自然地亲吻了一下黎容的额头:“新年快乐。”
黎容的无名指尖无意识勾了勾,他已经无法告诉这个人,其实你才是我生命中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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