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从后山出来回了山庄,并不引人注意。
褚寒汀回到芰荷苑,不意曲洵竟在家。他愣了愣:“师父。”
曲洵依旧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苦瓜脸,这些年里无论悲喜也未变过。曲洵一见他便笑着嗔道:“又跑到哪里去野,也不管管你师弟。”
提起宋东亭,褚寒汀的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东亭晨起之后做功课的时间都紧紧巴巴的,就又要午睡了,哪里有功夫听我啰嗦。”
曲洵也跟着笑了,笑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呢,什么时候能有你三分用功,我也好放心。”
曲洵说这番话时固然无奈,却并没有对宋东亭的不思进取表现得如何急迫,连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也没透出半点——他教导弟子一向同他的为人一般,乃是实打实的“无为”。法门教了,个人用不用功全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顺其自然。
再看这偏僻破败的院子,他一住就是几百年,好像连向他的庄主师弟提一句换院子都惫懒,褚寒汀很难想象他会处心积虑地谋杀同门师侄。
曲洵见褚寒汀沉默,奇怪地问道:“寒汀,你怎么了?”
褚寒汀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发愁东亭不肯用功,待我有功夫定要好好说说他。”
曲洵失笑道:“你管他这些做什么?修行一道最讲个缘法,有人毕生追求大道,得道飞升自然要紧;可也有人只求快活随心,你又怎知他不似仙?”
褚寒汀从未听人讲过这样的歪理,一时哭笑不得。他暗忖,自己以往对曲长老的“与世无争”似乎有些误解——他简直就是不思进取、得过且过。
曲洵见褚寒汀又不说话,大概是担心他找小徒弟麻烦,忙转了个话题,道:“你的修为也算小有所成,按着规矩,为师该给你备一块猫眼石了。”
褚寒汀不意他会提起这个,愣了愣,索性顺势问道:“师父,你的猫眼石呢,是什么样子?”
曲洵笑了:“说的什么傻话,猫眼石还不都是那副模样?唔,可惜为师的那块丢了许多年,没法取来给你看了”
褚寒汀一愣:“丢了?”
曲洵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做了长老,哪还有人系猫眼石腰带的?是以许久没有拿出来过,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褚寒汀满怀心事地回到自己房里,佯做修行,心却一直静不下来,真元也怎么都转不起。他阖着眼,听着院子里的平静被午睡起来的宋东亭打破,过了一阵又重归寂静;到了傍晚,曲洵出门往长老堂去值夜,芰荷苑大门落锁。
今日的芰荷苑,依旧是一成不变的与世无争的皮相。
晚上,江潋阳照例来爬窗。他如今愈发敷衍了,只仿了声不伦不类的虫鸣,也不等褚寒汀应门,便干脆自顾自推开窗子跳了进来。褚寒汀却并未像前几回一样找他麻烦,只是抬眼望了望他:“你来了?”
江潋阳心下暗喜,快走了几步来到他床前,合身将人抱进怀里,问道:“你这是等我呢?”
他嘴上占了便宜,可已经做好了被褚寒汀奚落的准备。可谁知褚寒汀竟什么也没说,只“唔”了一声。
如此江潋阳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微微松开褚寒汀,问道:“出什么事了?”
褚寒汀摇摇头:“倒也没有,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说着,他自顾自下了床,到柜子旁开了抽屉,取出个小盒子,从里头拿出一块绿莹莹的猫眼石递给江潋阳,道:“这是今日我从象蛛额上拿来的,你看见了的。”
江潋阳便笑了起来:“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说着,他瞥了那石头一眼,挑了挑眉,道:“哟,曲洵的?”
褚寒汀不满他这副轻佻模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江潋阳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寒汀,你做这件事,起初可不是为了给庄江报仇吧。”
褚寒汀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自然不是,我是为了揪出幕后人,给自己报仇啊。”
江潋阳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曲长老与庄江之死有没有关系,与我们何干?”
江潋阳说得不算错,可褚寒汀总觉得这样未免不负责任。他垂下眼帘,低声道:“既借了人家的名头,后来也想过顺便替他讨个公道的。”
江潋阳叹了口气:“我早知道的,你一贯如此。寒汀,你一个人又能管多少不平事呢?也罢,你既然心里过不去,我便告诉你件事,好让你安心——我手里有另一根引魂丝,你在庄江残魂中看见的东西,我自然也都看见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夜,我正在毓秀山庄里,恰好还见过曲长老。”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褚寒汀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遭,顿时目瞪口呆。江潋阳摸摸他的头发,道:“那天我为了你的病,亲来毓秀山庄求一枚定魂丹,一路上草木山石皆铭记于心。我的一缕神识一附在庄江的残魂上便认出来了。恰好那一晚,我去找曲长老道谢,还遇见了……唔,姑且算是你吧。”
褚寒汀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他蹙了蹙眉,道:“有人故意要引我们发现这石头,好撇清关系?”
褚寒汀的思维愈发顺畅:“是了。我们头一回进山行踪就被人发现了,到今日一共二十天的时间,足够旁人将一切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摆在我们眼前。”
江潋阳点点头:“正是。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算漏了一个我。只不过这话你听听便罢,口说无凭,当不得证据。”
褚寒汀叹道:“倒是那枚猫眼石算得上正经证据。那凶手可能刚刚发现自己的猫眼石遗失,就拿了旁人的好有备无患;又或许是他一早就存了嫁祸的心。唔,不过曲洵那样的人,永远不会挡旁人的路,嫁祸他也没什么意思。”
褚寒汀捋顺了其中关节,当下也不再踌躇。他将那猫眼石往桌上一丢,道:“毓秀山庄这潭水竟比咱们想的还要浑,明日我就要将这波澜掀起来,叫他们什么也掩不住!”
江潋阳笑了起来:“现下又不忧心他们的公道了?”
褚寒汀摇摇头:“是我糊涂了。事涉他们山庄长老,断没有草草了事的道理,他们掘地三尺也得查出真相。”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褚寒汀半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江潋阳却不管这些,他小心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自在模样,将搭在褚寒汀肩上的手一路滑下去,停在他腰间。见褚寒汀无甚反应,便大胆作乱起来。褚寒汀猛然被人打断了沉思,回头冷冷盯了江潋阳一眼。
江潋阳见好就收,忙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好,又不甚诚心地连声告饶:“一时不慎,不慎。”
而褚寒汀今日脾气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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