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巴掌却顿了一下,反手又给抽到了紧挨着他的粉毛黄问羽脑袋上。
黄问羽硬生生挨了两下,不满道:“你凭什么打我两下不打他啊。”
蓝毛叫道:“诶,不是我说,兄弟你谁啊,上来就呼我们,这可是在警察同志面前,有你这样的吗?”
姜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黄问羽小声解释道:“他是周老师的室友,姜师兄。”又朝姜山谄媚道:“姜师兄好,您和周老师是来解救我们于苦海之中的吧。”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在气愤些什么。
正在值班做记录的警察同志道:“吵什么,你们一会师兄一会老师,到底是来干什么?”
周鹤青上前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明:“警察同志您好,我是他们的老师。”他看了一眼身后,“年轻人血气方刚,言语冲撞了几句就打起来了,况且他们都还只是在校大学生,没出过社会难免有些气盛,那四位……
“四位……是五位。”值班警察接过证明翻看了一下,“还有一个头被啤酒瓶敲破了,现在正在医院包扎,现在的学生别看脸嫩,下手都黑得很。”他把证件还给周鹤青:“街边的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你们学校学生先动的手,现在的在校大学生可不简单。要么保释,要么拘留,保释要交三万块钱保释金,至于赔偿问题那要看你们是选择私下和解还是法庭裁决了。”
周鹤青问道:“谁把人脑袋敲破了?”
粉毛看向绿毛,蓝毛、绿毛和鸡冠毛看向黄毛,于是粉毛也看向了黄毛。
最后徐闪亮悄悄摸摸地举起手,用低如蚊咛的声音小声道:“是我砸的。”
他连抬头看周鹤青的勇气都没有,那点瞌睡和酒气现下里全被吓醒了。
徐闪亮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他浑身上下都痛得要死,被人踹的那几脚,敲的那几下,甚至是手臂上巴掌长的伤口都因为焦灼而显得愈发可怖。可是筋骨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那痛觉一抽一抽的,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他只要一想到周鹤青会对他有多么的失望,他就难过得要死。但他更怕的是,周鹤青对此并无他想。
他忍不住想把胳膊收回来。
绿毛赵东撞了一下黄问羽,黄问羽没蹲稳,一下子摔到闪亮身上去。闪亮方觉如梦初醒,抹了一把脸淡定道:“是我砸的。”
对面那四个人顿时叫嚷起来:“小瘪三,等出去了揍你一顿信不信,有本事做没本事……”
抢在他们把话说完之前,徐闪亮道:“我愿意赔偿,包括你们的医药和精神损失费。”
他这话比值班警察的训诫还要管用,话音刚落,那四个鼻青脸肿抱着头的家伙面面相觑都禁了声。毕竟比起揍他们一顿出气,钱财显得更为重要。
他们嗫道:“警察同志,我们选择和解。”
没本事什么?
周鹤青敏感地抓住了话头,他虽心中留有疑问,但却并不太关心。即使事情真相他已经猜出了个**不离十,但那又怎样呢,这既不是他能管的也不是他管得了的。
他没说话。
对方有个刺头问:“你打算赔我们多少?”
徐闪亮斟酌了一下:“七万。”
七万对这些人来说可算是个大数目,他们受的都是些皮肉伤,伤口不长青淤会消,拿去买药或是买点营养品也不过大几千的事情。唯一一个严重点的头破了要缝针,也花不了那么多。
刺头嚷道:“你把我们兄弟脑袋都给开了瓢,才给七万这么少。”
姜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东北人直脾气上来了,“七万都塞不住你的嘴,你还真把自己当狮子啊!”
闪亮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那刺头当着人民警察的面,也确实不敢造次太狠,一阵交头接耳后,“十万。”
“哇!”黄问羽跳起来,“你们失心疯啊,给你们十万我宁愿被拘留。”
闪亮把他拉回来重新蹲好,道:“好,十万就十万,但你们不许再找我们的麻烦。”他转过头去,硬着头皮再次举手,“警察同志,我能和我们老师说两句话吗?”
得到首肯后,徐闪亮站起来,他仍旧侧着脸不去和周鹤青对视,边走边低头在裤兜里掏东西。屋内大大小小数十双眼睛都盯着他,好半天才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
他回头去看,却偏偏只看见众人的后脑勺。
只有绿毛心平气和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朝闪亮挑了下眉。
闪亮把周鹤青拉到一边,又把银行卡递到他手上,哼哼唧唧半天小声道:“小周老师,您能帮我取十三万块钱出来吗?密码是xxxxxx。我身份证被扣住了,如果取不出来的话,能麻烦您先借我三万块么,先把我们保出去,回头我再还给您。”
当着外人的面,他这会一口一个您,恭敬得不得了,说完也不等周鹤青回应,八字步跑回墙角继续蹲着了。
十三万数额太大,果真取不了,周鹤青用自己的卡取了三万块钱。
他出银行门的时候,看见隔壁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仍开着门,走进去拿了一包烟。自打母亲生病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了。
他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把牛皮纸夹在自己腋下,借着路灯和熹微的晨光点燃了那根香烟。猩红的火光在深蓝的晨雾里明明灭灭,他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奇妙的怪圈,收到一笔来路不明的钱,生活就开始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不适应,是真的不太适应。
他叼着烟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徐鸣远去了条短信,你弟弟把人砸破了,现在在派出所。他发完就把手机重新装回了口袋,静静靠在大树上专注地抽完一整支烟。
手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周鹤青还有些恍惚,潜意识里觉得可能这点“小事”徐鸣远是不太想管的。但没想到手机接二连三震动起来,才意识到这是来了电话。他把手机重新掏出来,徐鸣远三个字跳动着,这是差不多四个多月一来的第一通电话。没来由地周鹤青心下一慌,把烟掐灭了,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徐鸣远叠声问道。
徐鸣远话语里透露着兴奋,可电波干扰了周鹤青的判断,硬生生令他觉得徐鸣远这个哥哥是真的担心着急了,仿佛先前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到了正事上头,他还是关心的。
周鹤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晚上吃宵夜的时候,和邻桌的人起了争执打了一架,把对方一个人的头敲破了。”
“只是敲破了?”
周鹤青听见拉门的声音,仿佛是从一个房间到了另一个房间。
他仔细地小心翼翼地听着徐鸣远那边的动静,好像就能以此窥探到对方的生活一样。
他喉头滚动一下,发出很轻的“嗯”的一声。
“那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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