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分卷阅读2

    的准则,冠礼、婚礼、酒礼、射礼、军礼、丧礼,几乎无处不包。

    申生毫不犹豫答道:“第一位,当属父父子子,君君臣臣。”

    杜原款问道:“为何父子在先,君臣在后?”

    申生道:“先有父父,子子,然后才有君君,臣臣。”

    周朝惯行的宗法制,父亲死后,一切权力由嫡长子继承,开辟大宗;其余庶幼子开枝散叶,再建小宗。血缘关系决定一个人在宗族中的地位,继而决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国,其实就是一个放大了的家。

    杜原款点头笑道:“太子明礼,将来也是明君。老臣听闻太子从来晨昏定省,不曾间断,近日却多有不便,可是真事?”

    申生沉默不语。杜原款是老臣,又是他的太傅,无事不登殿,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事了。

    杜原款也不再委婉:“可是因为那个骊姬?”不尊称为夫人,而直呼其姓名,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申生恭敬道:“多谢太傅提醒,申生心里明白,会多加小心的。”

    杜原款道:“不,太子不明白,太子可还记得当年占史苏大人卜伐骊戎的事?”

    申生点头道:“记得。”当时他七岁,刚刚被封为太子,随父君前去宗庙,就亲见了那一场占卜仪式。“占卜的结果是‘胜’,后来父君果然大胜而归。”

    这骊戎是西方的戎狄分支,与晋国接壤,常来边境骚扰,国君诡诸立誓灭之。而每次战前,国君都要到宗庙中祭告祖先,然后由占史占卜战争的吉凶。

    杜原款叹息道:“‘胜’,只是其一,其实真正的结果是‘胜而不吉’,只是国君执意要去。后来他战胜归来大宴群臣,苏大人喝醉了,老臣去搀扶他,他才说出来,‘有男戎则有女戎,我晋以男胜骊戎,骊戎则要以女胜我晋了。’”说到此处,杜原款顿了顿,眼望申生,“现在,太子知道他说的‘胜而不吉’是何意了吗?”

    自古皆有美女误国的故事,夏有妹喜,商有妲己,西周的没落据说也和褒姒脱不了干系,这“女戎”自然就是指的骊姬了。她原是骊戎部落首领的女儿,美艳动人,所以诡诸非但不杀,还将她纳作妾妃。

    而就在不久前,骊姬还被升为了夫人。

    申生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杜原款缓缓道:“骊姬所生的那个奚齐……今年已有十二了吧?”

    申生低声应道:“是。”骊姬为诡诸诞下的儿子名为奚齐,在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小。

    杜原款道:“你要知道,当年褒姒迷惑幽王,最大的罪孽不是烽火戏诸侯,而是废长立幼啊!”

    周朝开国时与各诸侯国相约,看见烽火则举兵救驾,如此维系了数百年。结果到了第十一代周幽王,为了取悦宠妃褒姒,竟借烽火谎报军情,使得各方诸侯汹涌而来却狼狈而走。而后,周幽王又废了太子,要立褒姒所生的儿子,酿成了一场大乱。最终被拥立的故太子便是周平王,他东迁到了洛邑,再建了周王朝。周朝也因此元气大伤,再不复西周的兴盛。

    杜原款叹了口气道:“那个褒姒不也是当年幽王讨伐褒人所得?如今这骊姬做了夫人,奚齐年岁又渐长,只怕……”

    他目光炯炯,申生竟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杜原款神情刚毅:“太子好学知礼,是老臣心中国君的不二人选。风波将至,老臣自当全力以赴,辅佐太子。”

    申生闻言,忙下拜道谢。

    而他的手在身侧,却将平整的衣裳抓出了深深的皱褶。

    第2章密谋

    日中时分,地上的白霜已然消融殆尽。一袭步辇从国君寝宫抬出,来到一处院落。

    步辇落下,一个女子披着雪白狐裘款款而出,只见她唇红齿白,鬒发如云,金钗随步而摇,艳丽而富贵。

    院中宫人出列相迎,女子却看也不看:“都退下吧。”宫人们齐齐跪下,应道:“是,骊夫人。”

    骊姬独自一人登堂入室,到了里间推门而入。

    房中一人正箕踞而坐,哼着曲调,披头散发,摇头晃脑。乍一见她,慌忙跪倒在地:“夫人……”

    骊姬哼笑了声关上门:“等得不耐烦了?”

    那人连忙道:“不不不,夫人有命,小人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他低着头,长发将脸遮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一个尖尖的下巴。骊姬用足尖勾住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五官十分俊俏,脸上涂了脂粉,显出一种不寻常的白,身上的衣裳色泽浓艳,则是倡优的戏服。

    倡优,靠逗乐为生,任人摆弄,历来是地位极低的营生。但若是什么时候得了权贵的欢心,平步青云,一句戏言就胜过臣子直谏,也是有的。这个倡优名为“施”,正是因为受到诡诸喜欢,能够堂而皇之地在宫内行走。

    优施仰起脸,享受似的任骊姬的脚缓缓磨蹭,待到那涂得鲜红的脚趾甲到了唇边,双手捧住,响亮地亲了一口:“能见到夫人,小人心里就跟涂了蜜一样的甜……夫人吃过了么?”

    骊姬坐下,褪下了狐裘,在膝盖上折叠得整整齐齐,随口道:“吃过了,跟他一起吃的。”

    这“他”自然说的就是国君诡诸了。

    优施也不道喜,只是赔笑道:“说明国君对夫人看重得很。”

    “那是自然,”骊姬冷笑了声,“不然怎么成大事?”

    优施听到“大事”二字,瑟缩了下。

    骊姬又扫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依你们的规矩,不就是要夫人的儿子做国君么?”

    “是是是,”优施忙附和道,“那个所谓的太子申生,不过只是个庶出……”

    申生的母亲齐姜来自齐国,姜姓,最初只是诡诸父亲的一个妾,后来依附于诡诸,故而地位并不高。只是申生作为长子,小时候又颇得诡诸欢心,故而早早地定了太子之位。

    “他的娘没有地位,命还短,”骊姬冷笑道,“可见老天也不眷顾他。”

    “是是是,”优施附和。他出身低微,谈论起这些天生的贵族来,心中便有一种僭越的快感,话语也放肆起来:“那个老二重耳,说是天生异象,结果长到十八岁了,也就只是整天里斗鸡走狗的玩闹……老三夷吾,啧啧,就算是巴上了那个贾君,实际上也没啥出息……”

    公子重耳与夷吾的娘是来自赤狄的一对姐妹,是诡诸击败赤狄后所得,与骊姬际遇相似,优施便略过去了,不敢去提。而夷吾的娘也是早逝,他后来被无子的贾君所收养。那贾君原是从贾国正式迎娶的正夫人,自己却一直没能生养。到骊姬升了正夫人,虽说是与她并立,但宫中谁都看得出孰轻孰重。

    骊姬一想到此便心中得意:“贾君把个便宜儿子养得畏畏缩缩,跟只乌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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