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了。
“年轻人步子快,别误了时候…从军火库一口气儿跑过来,再走我这把老命就喂了狗了…”董琦急喘了两声,一仰头躺倒在了地上,“你先走…打了胜仗回头再来拽着我…败了,我就死在这儿。”
楚翛点头答应,随手从衣袖中抽出几包药粉递过去,轻轻打了个呼哨,雪千里就现身面前,他飞身上马,撂下一句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敷在腰上,完事儿拿干净布包包。”
董琦大惊失色。
我哪时候告诉他腰上有爆破伤了?
被兵部尚书在心里默默赞叹火眼金睛的阁主几下窜到了战场,躲在暗处瞄了眼战局,其心甚慰地看到局势比想象中好了不少。
他本计划两方进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谁知秋笙他们随机应变,九营兵力未动,剩余人马均分两拨,呈三角范围攻势将敌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眯着眼仔细寻找,总算在帅帐附近找到了秋笙。
他刚要冲上前去,手腕却被一团黑烟悄悄缠绕,透来穿骨的疼痛。楚翛颤抖着双手抓紧了煤油灯,整张脸煞白得吓人,他用尽精力心神点亮灯芯,那股狰狞的烟线才像蛇一样蜿蜒而去。
一时眩晕难忍,他蜷缩着身子专注地对抗片刻,那黑雾却去而复返,来来回回几次,耐心终于被耗尽,化掌为刃,生生在右腕上割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几串曲折的血线瞬间染黑了袖角,一股浓重的黑烟顺着血流被逼着挣脱出来,楚翛咬着嘴唇挺了一会儿,眼前总算清明起来。
秋笙正以一敌三,其中一个模样清丽秀美的姑娘像是专门负责干扰视听,一个劲儿地耍着小刀往万岁爷身上贴,磨得锋利的刀一见了皮肉,便是一道鲜明的血痕。战场上身子骨几乎没了知觉,这点儿小伤小痛自然算不上什么,被拖得行动不便才是要命的一招,秋笙三番五次将那女子掀翻在地,她却一转身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上来,挥着弯刀的骊戎少年探手便是一刀,秋笙眸光一暗,拖着女子侧身一转,让那血肉之躯替自己挨上了致命一刀。
女子死到临头仍不肯放手,瞪大着眼睛死死扣住秋笙的手腕,眼看着第二刀就要落下来,来不及躲闪,只好偏过头避开了要害,却免不了受上一击。他才闭上眼,却听那少年哀叫一声,接着,便是头颅滚落在地的声音。
秋笙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洒了一地的血,神智本就不甚清醒,这么一闹,更是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双清凉的手揽过他的腰背,天旋地转,便已稳稳坐在雪千里背上。
“别睡过去,药粉包扣在我腰封里,自己上药。”楚翛飞快扫平了近身的几个障碍,赶着空闲低头说上一句,“坐稳了,不行就拽着我的衣服。”
周遭是千军万马,恍然间竟如同十八层地狱般骇人,秋笙定定神,却见自己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正牢牢抓着身前人的腰带,狠狠一怔,再看过去,见那人竟是楚翛,瞬间就觉得自己被生劈成两半,一半放在热油锅里急火大油地炸,另一半淹没在魅人的烈酒里醉生梦死,浑身伤口火烧火燎起来,麻酥酥地发疼。
“阿翛…”
楚翛眼下真是没空搭理他那两只到处乱摸的大手,一把长刀使得出神入化,每击必中,即便如此,还是颇有种顾头不顾尾的紧张感,跟秋笙说话都得挑着空儿说:“怎么样了?”
秋笙抹了把血汗横流的脸,抬头找找高立:“我这边已经快烧干了,高立那头也差不多,方久和我们隔得远,弄不清楚…这帮孙子居然还有赤血,刚刚开始打包围,他们就乱扔炮弹,又炸死不少。”
“五营不如三七,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还有赤血?”
“拉图攻城门时没用全力,不过剩下的也不多了。他们人多本来就不好管,还有些充数的混子,给这么一吓,有的小屁孩都给吓尿了…狗急跳墙,全一股脑儿扔出来了,现在应该不剩了。”
看来这小皇帝临危不乱的本事不是吹的,楚翛无奈地想,都什么时候了,大刀都要落在脑瓜顶了,此人居然还有调侃人家小孩的心情。
背后有人偷袭,楚翛飞快旋身一刺,那兵手里的□□蹭着秋笙的头皮滑下去,这才没让万岁爷脑袋开花。
背后那位还没什么表示,楚翛倒是吓出一身冷汗:“你当心着点儿,我后脑勺不长眼睛。”
没反应。
楚翛侧过头去一看,人家竟泰然自若地趴在自己背上闭目养神,为什么说他没睡着呢——天塌下来也碍不着秋爷耍流氓,搭在人家腰线的手正忙着又摸又抱地吃豆腐,无比淡定地将自家性命交给了半空中冒出来的楚翛。
“我刚刚差点儿没挡住那个人,”楚翛莫名被他搞得紧张兮兮的,“刀擦着你就过去了。”
“哦,”察觉到楚翛腰腹肌肉绷紧,秋大爷到底睁开了眼,抽出刀来替他看后门,“怪不得刚才脑瓜子一凉。”他撑着身体勉强挥了几下承影,登时两眼发飘腰背不稳,便不敢再妄动,老老实实伏在楚翛背上,冷不丁放个暗箭。这会儿感受到手臂下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秋笙不知又倏忽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费着最后一丝力气收紧了胳膊,凑近了轻声道:“这不是有你呢么,我怕什么,嗯?”
楚翛猛地收紧了腰,一晃神险些被近了身的一剑刺中,慌忙躲开,愣是出了一脑门子汗:“你别乱动!想死么?”
自从勾搭上这人后,秋笙便从未听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听到耳中,居然有种别样的惊艳与欣快感,万岁爷感觉无意之间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有些欲说还休的刺激。正想趴上去逗弄他再说两句,一瞥眼却见高立被拉图一刀砍在大腿上,歪着身子要坠于马下,王登便抽身出来拉了他一把,恰恰躲开了拉图的第二刀。
满心饱胀的情愫顿时顺着风一道儿飘走了:“完蛋,高立那头保不住了。”
闻言,楚翛顺手扔出了一颗炮弹,劈手夺了秋笙手中的弓箭,借着煤油灯的星火点燃了箭头,射出满弓一箭狠狠扎在炮弹包上。
秋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楚翛一把按倒在了雪千里背上,紧接着那人泛着凉意的身子覆上来,西北军特制的巨大盾牌遮天蔽日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慢半拍的脑袋刚生出些莫名其妙的躁动,却听到一声巨响传来,整个人被轰得一傻,连箍在楚翛侧腰的手都颤得放不稳了。昏暗中听见那人撑在自己身上闷哼两下,像是痛极了受不住,挺到爆炸声结束,便瘫软在他身上。
“带着剩下的兵进地营里去,听我的,快!”楚翛枕着秋笙的肩膀重重咳了几声,抹干净血,松松被震麻的手臂直起身来,身后是死尸遍地,一时来不了人。他争的就是这个时机,正要把秋笙当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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