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分卷阅读101

    默着。

    傅知怀却不再说傅行章,笑了笑,抬起头来:“所以,什么也不用说了,燕小九,就这样罢。”

    他眼睛里留出出难以描述的苍凉,面上还是风华正茂的模样,心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老去了。

    燕稷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涩,指尖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良久,闭了闭眼睛,艰涩道:“好。”

    傅知怀便笑起来,还是那样柔和的样子,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不要阴沉着脸,我还是喜欢你笑着的模样。”

    燕稷点点头,竭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他清楚那不好看。傅知怀没说说什么,又一笑,收回手,深深看他一眼后,离开了御书房。燕稷从木窗怔怔看着他背影消失,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看到檐下有水滴落下,一点,两点,三点……直到瓢泼。

    这年秋天的第一场雨,终于还是来了。

    第69章

    隔日清晨,傅知怀离京。

    燕稷到城门送他,他穿着一身朴素青衣,撑着伞站在马下朝他微笑着看过来,眉目平和,眼里的肆意隐在宁静里,不若之前夺目,但却更加包容。

    像是一把曾经锋芒毕露的剑,在岁月辗转后渐渐将最表面的那层慑人也自伤的气势打磨,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一身骄傲和气势藏在深处,风华内敛,绝世天成。

    从前鲜衣怒马嬉笑怒骂少年郎,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可是这成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燕稷走上前,竭力扯出一抹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你穿这样的衣服,挺好看的。”

    “是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傅知怀眼睛弯成缓和的弧度:“不过在我心里,你最好看的模样还是那年在丞相府,我拉着你的衣袖问你以后愿不愿意嫁给我时,你抬头怒视我的模样,嗯,特别好看。”

    燕稷忍不住笑起来:“说的什么话。”

    傅知怀随着他笑,而后没说话,就站在那边深深看着他,面无波澜,眼睛里一丝情绪都没有,半晌,他突然上前,张开手紧紧抱住了燕稷。

    油纸伞落在地上,风雨滴在他们面颊,微微的凉。

    可傅知怀的声音却比雨水还要苍凉:“其实啊,燕小九,我还是很不甘心。”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你在御书房对我说的那些话。那时候你问我爱着的究竟是许多年前站在白堤上微笑的你,还是现在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你,当时我太慌张,什么都没说,可后来我想,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不都是你么?”

    他一笑:“可是你说我懦弱,这却是没错的。”

    燕稷任他抱着,没动,也没出声。

    傅知怀之后没再继续开口,就这么抱着燕稷静静站着。四周风声依旧,雨水沿着脸慢滴下来,落入脖颈,冰凉瞬间蔓延,慢慢的,却有温润潮湿的触感,在一片寒冷中渐渐清晰起来。

    他哭了。

    燕稷眼眶一烫,霎时间涌起酸涩感觉,几乎就要落泪。这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傅知怀带着他一起捉弄太傅,抓池塘里的锦鲤,再拿着去戏弄宜贤太后的猫,被罚了也无所谓,抱着桃花酒在桃花下笑几回,那时候傅知怀很爱笑,是那种肆意夺目,不加任何掩饰的笑,天真放纵的没心没肺。

    恍若隔世。

    “最近一段日子,我总是梦到我们以前的事情。”傅知怀声音很轻:“我们饮酒弄花,四处游乐,喜欢站在京城最高的地方眺望远方,开心了笑,不开心了就闹。”

    他说:“那时候我不及相位,你也尚未登基,我们都还是旁人眼中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一无所有。到现在我位极人臣,你威势天下,可我却觉得,当年那段没心没肺的岁月,是我这二十几年最欢喜的时候。”

    燕稷颈间感到愈加浓重的温润感。

    他闭上眼睛,伸手轻轻抱住了傅知怀,掌心落在后者背上的一瞬间,傅知怀一顿,而后手下力度骤然加大,深深的,仿佛融入骨血一般。

    转瞬即逝,犹如幻觉。

    这个拥抱过后,傅知怀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退后一步,面容清淡,还是方才平和从容的模样,纵然眼角有些红。

    他看着燕稷,面上最后一次勾出了从前那样肆意的神色,恍然间还是旧时少年模样,扬眉一笑:“此去千里,山水万筹,燕小九,可千万要顾好了自己。”

    说罢,他深深看燕稷一眼,像是要把他的容颜彻底刻在脑海一般,而后又退一步,翻身上马,再没回过头。

    燕稷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在风雨里慢慢变成一个点,直到再也看不见,半晌,头上雨滴被一柄油纸伞遮去,傅知怀单手撑伞站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很柔软:“陛下,回去吧。”

    燕稷闭了闭眼睛,转过身。

    “……好。”

    -

    回去后,燕稷去了大理寺地牢。

    京城风雨不歇,地牢阴暗潮湿,燕稷面无表情走过暗色里,在牢狱最深处看到了傅行章,他抱着那副画卷,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是燕稷后,重新闭了上去。

    燕稷沉默着站在牢门外,许久,低低开了口:“明成走了。”

    傅行章骤然睁开了眼睛。

    “三千里外东嘉关。”燕稷对上他的眼:“你说,燕周会不会让他活着到东嘉关,或者,即便他到了,在边关战火动乱里,又能活多久?”

    “燕稷,你怎么忍心?!”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怎么忍心?!”燕稷眼睛发红:“你以为我愿意让他出京?他当着满朝文武自请前去东嘉关,长在浮华素来骄傲的人,走的时候素袍孤马,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去的东嘉关,东嘉关!傅行章,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傅行章一愣,握着卷轴的手慢慢缩紧。

    “但是没关系,看到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燕稷看着他,慢慢扯出一个残忍的笑:“你看看,你这一生,半生懦弱无知,半生行尸走肉,末了害了友人,误了独子,身败名裂,丞相府几代荣光因你烟消云散。你可以没在乎,毕竟你的日子不剩几天,死了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黄泉之下,云如眉会不会等你?”

    傅行章脸色骤然煞白,抱着画卷的手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燕稷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涌起快意,什么也没再说,转身朝外面走去,走上门口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在一片寂静中听到身后传来嘶哑痛苦的喊声,慢慢的,直到声嘶力竭。

    狱门合上,将背后一切阻隔殆尽。

    当夜,大理寺传来消息,傅行章意识崩溃,几度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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