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分卷阅读40

    然而皇命早有言,不可放二人独处,一时谁都不敢退。

    薛措在牢里,赤着上身,遍体鳞伤,被绑在铁柱上。晏适容在牢外,狐裘绒袄,一派清贵,端坐在轮椅上。

    见到了晏适容,薛措面色柔和了许多,像是在温柔地哄着他:“不疼的。”

    晏适容眼睛红了。

    薛措贪婪地看着几步之外隔着牢栏的晏适容,想将他的模样记得更深刻些,总归是要刻在心里才好。

    晏适容头上白絮未融,便像是凭空白了头。

    薛措的眼神近乎痴迷地微眯着,他也算是见过晏适容白头的模样了。

    他咧开嘴,尽管脸上的伤口有些撕裂,他却仍将嘴咧得更大了些,神采奕奕地问道:“外头可是下雪了?”

    晏适容拼命点头,忍住泪涌:“下了。”

    薛措定定地看着他,胸口汩汩地淌着血,他却神情温柔地说:“那今天,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答案了?”

    晏适容一怔,继而想起那日公主宴。

    “莫非小王爷也一直钟情于在下?”

    “我现在不告诉你。”

    “何时能告诉我?九月?十月?十一月?——最迟下初雪时与我说。”

    “钟情的,我一早就钟情你。”小王爷咬着唇,怔怔地看着薛措,他认真道:“薛措,我钟情于你,我要嫁给你!”

    薛措乐了,肺腔轰鸣,咳喘不停,眼睛比先前更亮了。

    莲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爬上红霞,神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承贵轻咳一声,眼睛将众人一扫,你们还不快走?

    莲爷们实在不好意思在这叨扰了,这里抠抠,那里摸摸,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姑且是走远了。

    承贵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晏适容的肩,也随着那帮莲爷走了。

    此时无生牢静得很,只听薛措一点一点往外头移动而牵引的锁链声铮铮而鸣。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而锁链又不够长,晏适容抓着牢栏的手轻轻颤抖。

    额上淌的血水糊了薛措的视线,咸腥迷了薛措的眼,他好像听见晏适容在哭。

    那滴血从薛措的眼眶滴了下来,很狰狞的一条血迹爬落而下。

    晏适容咬着牙抓着铁栏大声说:“薛措!本王好想嫁给你!”

    只听他更加坚定地道:“我嫁给你!!”

    说完,他的眼泪便犹如崩决之堤,再也绷不住了。

    薛措听这句话是喜的,可看见晏适容哭鼻子了,却一如小时候一般无措,只得柔声哄道:“好,好……嫁我,嫁我,阿玉不要哭。”

    唉,他的小王爷,毒发那么疼都没哭鼻子,此刻却一边哭一边说要嫁给他。

    薛措笨拙地哄着晏适容,见到他的小王爷鼻尖愈发红,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疼死了。

    原先像是麻痹了的疼痛此刻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薛措笨嘴笨舌地哄了会儿,总算把晏适容的眼泪给止住了。

    还没说上多久的话,莲爷们又都围了过来,承贵低声提醒道:“半个时辰到了,王爷,您可不能再留了。”

    晏适容的手紧紧攀住牢栏,凝眉道:“薛措,你等我。”

    薛措哂了下,费力挥着被铁链死死缠绕的手:“我一直在等你啊。”

    承贵唯恐晏清降罪他们误时,便强分开了晏适容的手指,将他的轮椅推了出去。

    晏适容扭头看着伤痕遍体的薛措,直至他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自己脸上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出来时,看见徐延跪在一角,晏适容头也不抬便命承贵将他推走。徐延跪行了几步,抓住了承贵的衣裳。

    “王爷,徐延向您请罪。”

    晏适容冷哂,徐延穿着薛措昔日的官服,看得他心里窝火:“指挥使你何罪之有?”

    徐延垂眸:“小人出卖了指挥使大人,出卖了王爷,小人知错。”

    晏适容抬头,承贵调转轮椅方向,便让他对着徐延:“徐指挥使好本事。”

    徐延垂首一语不发。

    “徐指挥使如此关头竟还在算计本王?。”

    徐延猛地抬头:“小人不敢!”

    “你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心知肚明。”晏适容眼尾扫过徐延,眼神淡漠:“凭你,永远不可能配上我阿姊。”

    徐延心头一跳,冷不防被晏适容戳中了软肋:“王爷……”

    晏适容早被承贵推得扬长而去。

    这雪可真大啊,密密匝匝,倾覆了茫茫大地。

    “王爷,咱们回宫吗?”

    “不……去王府。”

    承贵推车的手一滞,迟疑道:“王爷?”

    跟了晏适容这么久,他自是知道晏适容此刻在想什么。

    晏适容的表情便有如死水一般的宁静:“照我说的做。”

    “是。”

    从王府出来时承贵推着晏适容去了宫里。

    路上遇到了江月,挥手拦下了他,似是有话要说。

    晏适容便让承贵推着他去了小亭,“惠妃娘娘有何指教?”

    江月脸上犹挂着泪痕,见到晏适容如此风轻云淡,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出声刺他:“如今薛措为你下了无生牢,你可满意?”

    晏适容敛眸,听江月痛声道:“你这样冷情的人根本不值得薛措这样待你!”

    “你是皇上手足,全天下都知道他如何疼惜你。你犯了滔天大罪,只要对皇上认个错,卖个乖,便可以掀过去了。晏适容,皇上对你总是不同的,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他若成心要对付你,你这五年不会这么好过。可薛措他不一样啊……他为了你舍弃了多少权贵,他甘愿俯首做皇上的一把刀,一条狗,只因他想与圣上换你一条命!”

    承贵忍不住道:“惠妃娘娘请慎言。”

    江月冷笑几声,寒风直直灌入腹中,她觉得今年这雪可真冷啊。她走近两步继续道:“晏适容,你配吗?你怎值得薛措这样痴心相对?”

    她自知没资格没立场为薛措鸣不平,可她忍不住。

    凭什么,晏适容还能安然无恙,而薛措却要被困顿牢中折磨至死?

    薛措一颗心都给了他,又得到了什么好下场?

    江月恨恨地看了晏适容一眼,拂袖而去,忽被晏适容给唤住了:“惠妃,我提醒你两件事。”

    江月停下脚步。

    “第一,于宫里,我唤你一声惠妃,你便应当你是谁的妻。”晏适容抬头定定地看着江月。

    江月眉头紧拧,忍不住扭头看向晏适容。

    只见晏适容面上带笑道:“第二,方才薛措已经答应我嫁给他了。”

    江月立刻扬声骂道:“你不知羞耻!”

    晏适容笑出了声:“京中各个晓得本王不知羞耻,怎的惠妃才晓得?”

    江月气得脸色发青,正待发作之时,又听晏适容道:“我永远不会为我喜欢薛措而对谁低头认罪。”

    江月愣住了,看见晏适容一双轮车之上柔软皮毛之下盖得严严实实的腿,腿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裹,镶金边的红布包得整齐,思绪不知翩飞到哪处去了。

    晏适容的目光直直地越过江月的脸,他说:“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认。”

    喜欢他,连带着岁月都是温柔的。

    晏适容微微笑了,“他值得的,不是吗?”

    江月此刻却是静下了心来,仰头对着灰暗的天空叹了口气,艳丽的妆容也遮不住此时黯淡的眉眼。

    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几寸,轮椅已不再那么好推,承贵双手着力,轱辘压在雪上磨出一阵细密的声响。

    雪越下越大,晏适容苍白冰冷的手捂紧了包裹,命承贵将他继续推着。

    亭子里,江月看见晏适容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忍不住轻声叹道:“是啊……”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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