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古美美没来上班,倒不至于吓了三天,主要还是去收集证据去了。
发了誓的要让冯三身败名裂。
温煜知道妥了,古美美敢这么说,那就是妥了,冯三要倒霉了。
还在眩晕的脑袋,随时随地都恶心的想吐,痛苦在温煜的身体里化成了一股恶念,直冲天灵盖。
瘟神最近比较低调,被人小看了怎么的,是不是以为从此改修佛了?
“温煜,进来一下。”
关键时刻,黄老头突然蹦了出来,对温煜招手。温煜不想搭理他,他现在有使不完的劲儿,只想弄死某个人。
“温煜!”黄老头提高了音量,“你来,有事和你谈!必须,现在,马上!”
温煜恨恨地盖上了笔记本电脑,起身的时候凳子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简直要撕裂耳膜。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偷偷摸摸的目光在温煜进了办公室后,全部变成了八卦的嘴脸,立着耳朵,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塞进门缝里。该不会要打架了吧?
事实上,屋里的气氛确实很紧张。
黄老头开门见山:“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停下来。”
温煜怒起:“你什么意思?看不到我脑袋吗?”
“你是娱记,你还没习惯吗?”
“习惯?新时代新社会,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有事没事就动刀动枪的。他既然要我命,我自然要也要他的命。”
“就凭你?你弄得死谁?回头他找个杀手一刀捅了你,爽了?”
温煜咬着牙根不说话。
好想同归于尽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煜阴沉着一张脸,垂着眼眸,冷冷地说:“说得比唱得好听,你说怎么办吧。”
好吧,他还是怂了。
命还是留着好,这大好山河、前程似锦的,何苦和一个傻逼过不去?
雇个杀手捅人这种事,冯三那个智障真的能做出来。
黄衷单手撑着桌面,站在,俯视温煜。浑浊的眼睛在温煜缠绕着绷带的脑袋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明显清瘦了的脸颊,最后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你给我时间,我去和冯三谈谈。”
“你觉得多少钱能买我的命?”
“再值钱也有个数,你和他互怼,最后两败俱伤,人财两空,值得吗?”
温煜没说话,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同了这句话,只是抹不开面子。
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哪怕有时候会把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但是短暂的折腰说到底也就是为了日后的扬眉吐气。
黄衷知道温煜是个聪明人。
黄衷有一肚子的话,可是看温煜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心里堵得慌。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好似平白老了好几岁,佝偻着脊背挥了挥手:“行了,就这事,你出去吧。”
温煜没有站起来,他就坐在椅子上,却像是坐在王位上,直勾勾地看着黄衷,问:“公关的费用你打算吃多少?”
黄衷浑身一激灵,瞪着他。
温煜面不改色,说:“你徒弟的卖命钱,你在这过程里,打算吃多少?”
“温煜!”黄衷怒不可歇。
“多少。”温煜声音平静,眼底却腥风血雨,到底意难平。
“这件事,公关多少钱,我都给你,行不行?”
“没问题,师父说的算,不过空口无凭,咱们写个合同吧。”
“王八蛋,你不信我?”
“老王八,你的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说不会吃就不会吃!”
“谈了多少鬼才知道,我要求必须在场。”
“我是你师父啊!我会坑你吗?”黄衷痛心疾首。
“呵呵。”温煜直接两个字,给怼回去了。这老东西见钱眼开,雁过拔毛,坑徒弟的事情还少吗?以他在圈里的名声,至于十年了才混出一套房子吗?要不是惦记着这点师徒情分,他早就自立门户了。
两个人瞪了好一会,谁都不退让,眼睛红通通的,都快成了斗鸡眼。
足有三分钟。
黄衷到底年纪大了,顶不住了,移开视线,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就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强撑着的温煜一见自己赢了,捂着嘴就起身去找垃圾桶,蹲在地上一阵吐。麻辣个鸡的,被打出脑震荡了。每到这个时候,就特么的想要弄死冯三,钱都没用!
早上忙着办理出院手续,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又没到午饭的时间,吐了半天都是酸液,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温煜蹲在地上,狼狈地摸了一把眼泪,一张纸巾递了过来。抬头一看,是猥琐的黄老头。
黄衷说:“公关的钱能拿下来,你就别当娱记了。”
什么意思!?温煜抬头瞪着黄衷,眼角还湿着,一脸的错愕,好似被雷劈了似的。
黄衷嘴上没有停顿,只是伸手擦拭温煜眼睛的泪水,粗糙的手指在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娱记不是什么好工作,剑走偏锋风险高,而且名声臭不可闻,谁都看不上。你是正经传媒大学毕业的记者,有实力有能力,何苦在这个圈里蹲到死,最后说不定还闹个尸骨无存。”
温煜眉心一点点地拧紧。
再好听的话,核心思想就只有一句,黄衷不想要他了。
心底涌出恐惧,颤抖着,铜墙铁壁般的心脏轻易就被撕裂出了碎纹,恐慌感止不住的往上涌,冲进了眼睛里,所有的感情反倒退出,呈现出一种彻骨的寒冷。
黄老头,你要开除我吗?
“你……”想要冷酷的,潇洒地说出这句话:你开除我,我求之不得!
然而,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
十八岁来到帝都,孜然一人,无亲无故。即便考上了名校又如何,为了读下去,他课余所有的时间都只是在思考该怎么赚钱。
活得又累又可悲。
那时候他就知道,理想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毕业后成为娱记,并没有偏离温煜的人生规划,这行业来钱快,只要敢踩着良心,就能活的潇洒自在,他适应的非常好。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有了过年过节必须去拜访的人,有了能够指着他的鼻子训斥他的人,也有了他就算做错事对方也能包容他的人。
黄衷,他师父。对他不算好,又丑又吝啬,臭规矩还特别地多,逢年过节的不打电话问候还会专门打电话来教训他。尤其吝啬苛刻,吸血鬼一个。
让他恨得牙痒痒。
可是当所有人都说煜哥你很能干都靠你的时候,他还可以对师父说,你别多管闲事,我自己能解决。
他顶着天,是公司的顶梁柱,黄衷是天老爷盖子,虽然又重又沉,但是他知道,天老爷不会真的压他。
如今……
天是要压下来了吗?
温煜眨了下酸涩的眼睛,喉结滑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竟然有些万念俱灰。
真是见鬼了!
黄衷大喘气了半天,才又继续说道:“所以啊,我安排你去跑体育新闻,反正你有房有车了,等有了老婆,就好好地过日子,别再当娱记了,危险。”
说完,黄衷抬手,骨节嶙峋的手像是个鸡爪子一样,扣住了他的脑袋,咧开一嘴黄牙扭曲地笑,然后把他伤痕累累的脑袋当成了拐杖,慢慢地撑起了自己,就好像天又回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温煜仰着头,看着缓缓起身的黄衷,目光濡湿,眼波闪动,似有什么要涌出来。但是,当黄衷低头看过来的时候,温煜眨了眨眼睛,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冷冰冰的还有嫌弃。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安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娱记有什么不好的,符合我的三观和兴趣爱好。你又不是我爸妈,瞎操什么心?”
“哼。”黄衷背着手往回走,“脑袋不疼了?下次干脆直接当西瓜打烂得了。”
得了提醒,温煜顿时又觉得脑仁生疼。
他擦着嘴,从垃圾筐边站起来,回到桌子前面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恶心好几天的烟味了,现在突然就来瘾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师徒二人都是老烟枪,一阵吞云吐雾,心里翻涌的那些个情绪也渐渐缓了下来。
温煜眯着狐狸眼,睨着黄衷问:“马依卉那事怎么说?你明知道况教得了脑瘤,还让我去查,这不是坑?还说为我好?”
黄衷讥笑:“这新闻没过我,你发得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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