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那天我刚从大智师叔哪里习法回来,了悟师叔就急冲冲喊人去打水,你说这大半夜的,我又浑身酸痛,不愿意动弹,所以就拜托你去帮我去打水啦……”挠挠头,玄光不好意思搓搓手“对不起啊,还害得你生病。”
“阿嚏!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趣,实在有趣,和尚涂香,半夜打水,这碧檀寺还真是花样百出啊,看来,那什么了悟师叔过会儿也少不得去打探一番,脑筋飞速转动,邓飞瑜暗暗思忖道。
“总之你今天的活我全包了,你啊,就好好待在这里休息吧!”将胸脯拍得噗嗤作响,玄光乌黑的大眼睛中流露出真诚的光芒。
“阿嚏!不用……”
“砰!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刚欲开口回绝,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却突然由院内传来,“好啊!聚伙儿偷懒是吧!快干,要不然晚上都没饭吃!”门猛地一下子被踢开,络须环腮,肌肉虬劲的大和尚恶狠狠吼道。
“是!了悟师叔!”
话音未落,如同突然被打了鸡血一般,小和尚们顷刻间轰然散开,对着自己负责的区域疯狂忙碌起来;“玄清,你怎么还不动!”目光瞥到仍坐在椅子上的“玄清”,了悟微愣片刻,继而嘿嘿一笑“哦,生病了是吧?来,师叔为你诊治。”
“阿嚏!只是着凉而已,就不劳师叔费心了。”总感觉这所谓了悟师叔的眼神不太对,求助似的看了玄光一眼,邓飞瑜语气飘忽道。
“那哪行!万一耽搁喽不就麻烦了?!听话,跟师叔走!”粗暴地上前将人拉起,了悟一个目光将准备求情玄光硬生生给吓了回去,随即便半拖半拽地硬将“玄清”带出了僧舍院门。
“师叔,这里不是去山门的路啊?”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疑心自己已经暴露,邓飞瑜不由暗运内力,时刻准备暴起一击;然而,出乎意料他意料,了悟非但表现出没有丝毫敌意,反而左拐右拐将他带至一栋隐蔽的客房内,“乖,吃了这颗药,待师叔为你传法之后,你立刻就会好了。”谨慎地关紧房门,了悟从腰间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丹药,神秘兮兮道。
“果然有诈!”
迷迭香气淡淡缭绕,心下一惊,假意服下药丸,却使暗手飞快将其落入袖中,邓飞瑜随即身体微晃,眼光亦越来越迷离,终于,腿脚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哈哈,极品儿,师叔可想的你好苦啊~”痴笑两声,粗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袭向白嫩的肌肤,“了悟!了悟!师兄有事传召,快出来!”只差半秒这妖僧便化为锏下亡魂,呼喊声却突然由门外传来。
动作一滞,了悟贪婪地咽了口水,却还是却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妈的,又坏老子的好事,来了!来了!”嘴上应和着,手下却掀开地板上的暗箱,将邓飞瑜重重丢了进去,继而慢吞吞开门,随外面之人一并离开了。
“嘶~这混蛋手劲还不小~”
吃痛地揉揉后脑,刚刚被丢进来的时候,自己的脑袋可是实打实与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稍事休息,邓飞瑜旋即沿着暗箱下的密道进一步探索而去,谁曾想,这看似深不可测的密道居然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到了尽头:巨大的石室中,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数十个半人高的铁箱,斑斑血迹遍布地面,零星地,还可以发现几缕僧袍残片被掩埋在泥土之中。
本想撬开箱子查个清楚,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却依稀从头顶传来,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邓飞瑜随手将地上的烂僧袍揣入怀中,旋即跑回暗箱,继续装昏了。
“三哥,这么极品的货色送去运宝太可惜了吧?”
“可惜?他年纪已经大了,不送去运宝,还留着浪费粮食不成!”
“不如”
“好了,好了,你只管处理便是,大不了把玄光借给你玩几天。”
外面吵吵嚷嚷的,似乎进来的不只一人,半响,头顶的暗盖被掀开,“啧啧,我就看他对眼,真是可惜了的。”一声叹息,邓飞瑜的身体被劲气重重打入密道之中,“铛啷!”无尽黑暗迅速将视野笼罩,轻擦火折,借助微弱的亮光,邓飞瑜急忙起身查看自己的处境:石室的墙壁都是用水泥涂抹浇灌而成,严实合缝,铁壁铜墙,莫说孔隙,就连苍蝇都根本飞不出一只;地面下听声音应该是铺设了铁板,脚踏上去都感到一阵阵发麻,更别提挖地洞之类的了,心下正着急,目光流转,墙角下一个小小的飞鹰刻痕却慕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莫非”
灵机一闪,双锏直直插入地面之下,“轰!”内力灌注,地面顷刻间裂开一道半人高的口子,“果然如此!”略一沉吟,邓飞瑜毫不犹豫地跳入洞口之中,顿时失去了身影
第3章 第三章
“咕噜!不行,俺呆不住了!俺要去找邓大人!”一口酒水淋漓入腹,赵武顾不得满脑袋青筋暴起,拎着刀,作势便要不管不顾地冲将出去。
“阿武!你给我回来!没头没脑的去那里找!大人如今不知所踪,你还跟着瞎添什么乱!”头疼地将人拉住,赵建同样忧心如焚,却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因为现在这整间屋子里,能勉强稳定的住局势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对啊,你们都走了,谁,谁来保护我啊!”夹在一堆武夫中间,李寿嚣张的语气也不由软妥一些,紧紧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生怕再来什么人把自己射成刺猬。
“不走,都不走,你先安静会行不?等找到人我们自会去通知你!”
“哼!你说的倒轻巧!这里离皇宫那么远,要是再有人来刺杀,我,我跑都跑不了!”
“我说你”
“放心,就是我不在,武德司也定会将你安全护送回京。”低冷的嗓音将赵建的话打断,邓飞瑜跨门道。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可把俺们给急死了!俺哥都……螯,螯鹰!呀呀的!螯鹰,莫不是你绑架了俺们大人!”一瞬间怒发冲冠,虎视眈眈瞪着不慌不忙跟随在邓飞瑜身后的螯鹰,赵武目露凶光。
“阿嚏!赵武!他跟我回来只是有事相商,把刀放下。”
“可是大人……”
“依令行事!”
“是……”
“呵呵,邓大人当真好好威风啊。”无视所有人如临大敌般的目光,螯鹰悠哉地拍拍手,戏谑道。
“少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摒退众人,两人对坐于桌前,“哎~你我难得一聚,邓大人何必如此严肃呢?来,笑一个如何~”缓缓凑近,作势便要挑起邓飞瑜的下巴,螯鹰笑的轻浮。
“啪!”
“你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冷冷将手掌打落,邓飞瑜眼中的戾气更甚。
“呵,无聊无趣,也就你这样的家伙能一口气追我三年,换做别人,早腻味了。”悻悻缩回胳膊,一丝玩味闪过螯鹰的双眸,“你说,要是让武德侯老儿知道你非但没有抓我,反而这般与我同桌而谈,会是什么表情呢?”
“今日事出有因,大人自有明断,用不着你操心。”
“果然是块倔石头,亏我还费那么大劲儿救你出密道……”无语喃喃,随手挑起桌面上的破僧袍,“啪啦!”翻动间,一尊拇指大小的蟾蜍镇石突然从残片中滚落而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咦?这是……”
拾起来仔细把玩,只见这蟾蜍镇石通体赤红如血,虽只有拇指大小,却雕琢的惟妙惟肖,精细异常,甚至连蟾蜍舌头上的纹理都根根分明,清晰可见;蟾蜍的嘴巴与额间各嵌有一道金线,背部还刻有福威永寿的字样,一眼便可看出不属于民间之物,“喏,看看,是你们丢的贡品吗?”随手丢到邓飞瑜怀中,螯鹰无谓道。
“不知道,这个得等李寿鉴定后才能确定。”审视片刻,邓飞瑜无奈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将镇石收入盒中,抬眸,炯然的目光却是突然直直射入螯鹰的双眸“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碧檀寺的石室之中,还有,我派去的亲事官究竟为何人所杀?”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被仇人追杀,正好碰见那大和尚从密道中出来,就悄悄逃进了呗。”猝不及防间心神一滞,回视过去,澄澈的眸光中闪耀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戒备,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舒服,螯鹰忍不住干咳两声“咳咳,别忘了,要不是我,你如今可还在石室中转圈呢,真是,连声谢谢都没有。”
“好,下一个问题,我派去的亲事官究竟为何人所杀?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负责你的案子。”对某人的抱怨置若罔闻,提笔伏案,邓飞瑜继续道。
“没想到啊,明明是必死之伤,那小子居然还能撑回去报信,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了,不过,邓大人,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其实我大可救他一命的,不过……”抬眸,挑衅的打量着邓飞瑜的,螯鹰突然残忍一笑“不过一想到他是官府中人,感觉还是死了比较好。”
“咔嚓!”
毛笔应声而断,微微一滞,看不出脸上喜怒,邓飞瑜的声音越发冰凉入骨,“此案你亦为共犯,说出主犯姓名,。”
“如此,在下倒还要谢过邓大人?哈哈,据我所知,那家伙已经许多年没在江湖上露过面了,也不知此番为了什么,居然会冲一个无名小卒下手。”
“到底是何人?”
“诶,你说杀就杀了,还做的如此不干净,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要是我,便索性斩草除根,把所有会引人怀疑的地方的清理掉。”丝毫没有理会邓飞瑜越来越深的黑人脸,螯鹰仍自顾自念叨道。
“砰!”
“螯鹰,你可是戏耍于我!”一掌之下整个桌子骤然四裂开了,看着终于按耐不住的邓飞瑜,螯鹰脸上的笑意更甚 “哎呀呀,在下怎敢戏耍邓大人?那人就是——”
“咦?一炷香已经到了么?”
话说一半,趁邓飞瑜反应的空挡,螯鹰突然一个起身跃至屋檐“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时辰已到,那在下只能……”话音未落,疾风骤然掠过耳畔,“嘶~看来最近精进不少啊,哈哈哈,山不转水转,邓大人,咱们来日方长!”看着被半截毛笔深深贯穿的手掌,螯鹰禁不住猖狂大笑,转而纵身飞掠而去。
“可恶!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灵巧的身影早已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暗暗将这混蛋问候了一百八十遍,邓飞瑜只得草草洗漱,合衣而卧。这是他的习惯,凡是有案子在身,便不允许自己的精神产生丝毫懈怠,如此虽是苛刻,却也与他一旦睡着便极难清醒的怪病有关。
一夜寂静。
清晨,细碎的阳光洒满马鬓,薄雾混杂着霜气在初雪微融的山路上弥漫开来,邓飞瑜幽幽望向前方,不远处,寿洲城城门高耸,车夫、商贾、小贩,各色人等往来不绝,加之年关将至,大大小小的戏班子都争先恐后进城赶堂会,身着艳丽衣袍的妙龄女子们婷婷袅袅,倒也为干冷的冬日平添了一抹□□。
“各位官爷,小的们就是一破草台班子,您就行行好,放小的过去吧~”
“嘿嘿,职责所在,兄弟们不仔细检查可不行,妞儿,再把胳膊抬起来让爷瞧瞧~”
未到城门,焦急的哀求声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邓飞瑜定睛一看,很明显,无非就是守城官贪图人家姑娘的美色,假借盘查之名,行调戏之实罢了。
“滚滚滚!说了查清楚就放你们走,美人儿还没说话呢,你一糟老头子急什么”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朝廷的脸,真是让你们都丢尽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本不欲横生枝节,但邓飞瑜忘了,自己队伍里,还站着一个心直口快,愣头愣脑的赵武,这种事叫他碰上,那登时便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就差冲上去给人一顿暴揍了。
“赵武,你给我回来!”
难得有机会外出办案,一个不留神,这傻兄弟就又给大人惹了麻烦,赵建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连拖带拽想将赵武拉回来,可为时已晚,他那一声怒喝不但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就连不远处的骑兵连都闻声慢慢向这边靠拢。
“放了她。”
脑子里还在思索着螯鹰昨日的话,邓飞瑜面色如常,语气冰冷不容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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