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昀跟沈溪隔了没多远,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他犹豫了一下艰难的下定决心——主动解释,大不了认个错。
虽然他压根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认错。
男子汉说做就做,安朝昀深吸一口气上前,还没来得及靠近沈溪,就见几个花蝴蝶似的姑娘凑了上去,将沈溪团团围住。
安小侯爷瞬间在原地僵成一座石像,眼看着沈溪身不由己的被一群花娘推上了二楼的厢房。
“漂亮。”贺斌得意洋洋的说:“这样大家都是来玩儿的,谁也洗不清了,大哥莫说二哥,他明天也没脸批评咱们。”他对着徒步走上来的安小侯爷邀功:“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你个大头鬼!”
贺斌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喷,见安朝昀一脸丧气,也不好多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进门。
一顿花酒喝的索然无味,安朝昀一手托腮,痴痴地望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水盈盈颤动。
他满脑子都是“低泣的面孔”、“白嫩的耳垂”、“淡色柔软的嘴唇”,等等等等华丽香艳的辞藻,和那个人群外鹤立鸡群的昳丽公子重合,落在酒水中成画。
“我真是色迷心窍了!”他懊恼的抓头,一撑桌案起身:“我出去透透气,你们玩儿。”
他沉闷的走出门,径直转向沈溪的那件屋子。
房门紧锁,显然是在里面办好事,安朝昀心里更烦了,他附耳上去听,果不其然听见里面有女子低泣,呼喊,十分激烈。
“不是吧。”他惊恐的低呼:“人不可貌相,居然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你说谁是披着羊皮的狼?”
安朝昀掀起眼皮,朝思暮想的青衣公子就站在眼前,用惯常的冷冽眼神回望着他,让他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下。
“风流也便罢了,还有听墙角的癖好。”沈溪说:“你可以啊。”
“我没有!”安朝昀莫名的红了耳根,直起腰掷地有声的说:“我以为——”
“里面是我?”沈溪哼笑:“我说呢,突然来了一群人,果然是你支的损招。”
“我没有啊!”安朝昀委屈的不行,急的去捉沈溪的手:“沈兄,我真没有,你听我解释。”
两个人在门外拉拉扯扯,没个消停,忽然自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呼,安朝昀动作一停,古怪道:“你不在里面,那里面的是谁?”
☆、第七十二章
“我怎么知道?”沈溪说,他的目光渐渐凝重,探寻的意味再明了不过,安朝昀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门上,将门踹的朝里大开。
床下翻滚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一手捂着耳朵,满手的血,床上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死死的攥着胸前的被角,浑身发抖。
“贱人!咬我!”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手里的血,破口大骂,作势要扑上去掐那少女的脖子:“我今天非办了你!”
“在原地待着别动。”安朝昀眸色一暗低声说,随后松开了沈溪的手,健步跨入,一把将那个男人拉开。
“救我,公子救我!!”床榻上的少女歇斯底里的哭喊:“我是被逼的,我是被拐来的!”
安朝昀将外袍脱下,反手抛上床,盖在那少女头肩部,随后一脚踩在那男人肩头,将那男人踩得惨叫不已。
“霸王硬上弓?”他发狠道:“厉害啊。”
那男人抱住安朝昀修长的小腿,拼命的上抬,却纹丝不动,他扭曲着一张脸咒骂道:“你他妈的是哪根葱?你爷爷我玩哪个小妞还要跟你报备?我玩你妈了吗?”
安朝昀眉梢剧烈的跳动,他一掌拍碎了桌案上的瓷杯,执了锋利碎片压腕对准了男人两腿之间。
“啊啊啊!”那男人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
安小侯爷冷笑,眉目俊美的邪肆:“够胆再说一句,本侯断了你的子孙后代。”
“谁敢放肆!”
屋外传入一阵女子娇喝,安朝昀回首,沈溪亦回首,见一个美貌娇艳的贵族少女旁若无人的走入,她的仆从推了一下沈溪,强行开道,这倨傲的行径让安朝昀微微皱眉。
“见到四公主还不跪下!”仆从大声呵斥:“都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目中无人的少女正是当今皇上的四女儿,武之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武之甯。
安朝昀虚了一下眼,未曾动作,而门口的沈溪却已经跪下行了人臣之礼,见此,安朝昀的眸色瞬间暗下去。
“深夜出现在勾栏院,你算哪门子的四公主啊?”他将带血的碎片把玩在指间,冷笑。
武之甯果然被激怒,她指着安朝昀道:“贱奴,出言不逊,跪下!”
她带的随从立刻要上去架安朝昀,却被安朝昀一个眼神吓得纷纷止步。
“我安朝昀一跪皇上二跪高堂父母,给你跪下算个什么事?”安朝昀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他气势如虹,俨然是王府出身的天之骄子,震慑全场,武之甯呆了呆,神色微妙的缓和了几分:“你是安朝昀?安王府的那个小侯爷?”
安朝昀冷然不语。
“甯儿见过安小侯爷。”武之甯轻轻咳了一声,换了副神色,居然朝他福了一福,突然软化的态度让安朝昀愣了愣,一阵措手不及。
“既然都认识,那不打不相识就算了。”安朝昀自觉也不能对姑娘太凶,闻声说:“这个混球我暂且放过,姑娘由我带走。”
话音未落,武之甯面色骤变,她厉声道:“不行,这个贱人不许走!”
“为何?”安朝昀掀了一下眼皮,口气森寒。
“她是我真金白银卖到这里的。”武之甯说:“卖身契已经压在此处,岂容你说带就带。”
“卖?”安朝昀尾音上扬。
“我皇兄宫中奴隶,自然是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武之甯说:“安小侯爷,这道理你明白的吧。”
“恩。”安朝昀昂起头,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我明白的,那我今天替她赎身,你多少钱卖的她,我一分钱都不会少勾栏院,从现在起她是我的人,四公主,没话说了吧?”
“你!”武之甯面色紫涨,随后恨恨咬牙:“这贱人果然有几分姿色啊?先是勾引我兄长,现在又勾引了我未来夫君!”
“”安小侯爷像是挨了当头一棒,直接吓破了音:“什么玩意儿?”
在场瞬时变得安静,安朝昀飞快的扫了一眼人群末处的沈溪,人头攒动,没看出个所以然,遂急声道:“你生气就生气,乱给人扣帽子算什么事?”
武之甯道:“你什么意思?做我的夫婿很可怕吗?”
“太可怕了。”安朝昀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武之甯再次被气到:“我亲耳听父皇与安王说的!给你我指婚,就是还没来得及下旨。”
“嚯。”安朝昀摸了摸脖子上没消的红痕:“我怕是安王府的假世子,我猜我爹在外还有个私生子,四公主,跟你有婚约的肯定不是我。”
“噗嗤”人群里的沈溪忍不住笑出了声,武之甯气急败坏的转头道:“你笑什么!给我掌嘴!”
“我看谁敢?”安朝昀爆喝:“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活的不耐烦了吗?”
“你看我敢不敢!”武之甯尖叫:“掌他的嘴!”
她带的随从们唯唯诺诺,显然是迫于安朝昀施压,武之甯咬牙,“蹬蹬蹬”穿过人群至沈溪跟前,抬手欲打。
安朝昀闪电般的扣住了武之甯的手,厉声道:“四公主,虽然我爹教导我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但是不代表我真的会无限制的包容你无理取闹。”
“你!”武之甯骄纵成性,还是第一次遇到人敢与她硬碰硬,一时间气得眼眶发红:“你是我未来夫婿,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作对!你帮那个贱人就算了,为什么男人你也帮!”
“你懂‘矜持’二字怎么写吗?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一直挂在嘴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安朝昀白眼都快翻上天灵盖了:“这位是沈太师家的公子,我的朋友,你敢打他就是跟我过不去,听明白了吗?”
“你说谁不要脸!你说谁不要脸!”武之甯歇斯底里的叫骂,那厢那跪在地上平静沉默的青衣公子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挑唇微笑。
“四公主和三殿下真是作风相当,不是强人所难就是逼良为娼,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说什么?!”武之甯尖叫:“你说谁逼良为娼!活的不耐烦了吗!”她跺脚骂道:“这两个臭男人合伙欺负本公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没用的东西!都傻站着做什么!给我教训他们!”
“四公主这两个人动不得啊。”随从斗胆提醒:“真伤了,不好交代”
“那就看着本公主无端受辱吗!”武之甯大叫:“让你们打就打!打坏了算在我头上!”
“那你可能要出不少银子替手下看病了。”安朝昀活动活动筋骨,嗤笑出声。
一时间剑拔弩张,众人皆是下不来台,门外,贺斌冒了个头,满面的忧心忡忡,他朝安朝昀挤眉弄眼了一会儿便大呼小叫着进门。
“怎么啦怎么啦各位?”他故作惊讶:“这找乐子的地方,怎么打起来啦?噢哟,这不是四公主吗?参见四公主。”
贺斌是个圆滑的,一眼就看出来局面僵持,如果真动起手来,这男人欺负女人,侯府欺负王族,就算安朝昀原本占理儿,也会变得不占理儿。
贺斌这和事老演的像极了,他装模作样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沉吟片刻道:“为了四公主的颜面,这姑娘肯定不能让小侯爷带走,但是逼良为娼的事传出去对四公主的名声更是有损,即便咱们都知道四公主并没与逼良为娼的意思。哈哈哈,不如各退一步,让沈公子为这位姑娘赎身,成就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小侯爷和四公主也能重修旧好,如何?”
“重修旧好?”安朝昀越听越不对味儿,只觉得这是个隔夜的馊主意,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沈溪和武之甯异口同声道:“甚好。”
这点子到底好在哪里啊?安朝昀只觉得这是个大事不好的兆头,随后武之甯主动上前,腻歪歪挽了他的胳膊道:“安小侯爷,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那个贱人一马,你也不要在跟我生气了好不好?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
女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一副恨不得生啖我血肉的样子,还有什么叫日子还长?安朝昀就觉得要折寿,表面上还稳若泰山,目光紧张的不停的瞟向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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