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情有独钟》分卷阅读22

    第22章 22

    裴照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连自己何时昏的也不知道。只记得身体里好像在冒火,可是又觉得浑身凉飕飕冷得不行,只能一边忍受着鼻间喷出的热气,一边用薄被把自己裹成了个大粽子。没多久,一冷一热的冲突就把他弄得神志不清,飘飘然起来。

    飘着飘着他落了地,眼前出现了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喜笑颜开地招呼他吃饭。他伸了伸手,刚要拉上去,场景却突然变了。

    他回到了景王府的内院,月亮很圆,周煜澜躺在他身边,醉醺醺地看着他,软绵绵地开口:“跟我回家吧?”裴照想大骂,想打死他,回什么家?回个屁的家!那个家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眼前一闪,又变了番光景。他竟看到自己气息奄奄地躺在血泊中,周煜澜手足无措地拥着自己,疯疯癫癫地左摇右晃,哭得鼻涕水直流,哇哇嚎叫着:“你别死啊,你别丢下我啊”

    裴照痉挛般打了个哆嗦,愣愣看着这荒唐的场景,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他惊诧万分,却又生出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的念头,仿佛窥探到了命中注定的将来。

    裴照疲惫地抬了抬眼皮,像是推开了扇久闭的大门,眼前是那张许久未见过的脸,他眼珠子滴溜转,嘴巴无声地翕动着。感官渐渐恢复,只听面前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裴照只觉他聒噪得很,堵不上耳朵便皱起眉合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大约因为躺久了,他浑身不舒适,想翻个身。一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周煜澜的手包着,双脚竟也被他夹在了双腿间。他试着挣脱,可实在使不上力。于是深深吐出口气,张了张嘴,嗓子又火烧般的疼,话说不出来,痛苦地哼了一声。

    周煜澜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喊着“水,倒杯水来”,一边坐起身,将人揽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他小心翼翼地往裴照嘴里喂。可周煜澜生来养尊处优,哪里会照顾人,再怎么注意也还是弄得裴照衣襟都湿了。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声,手忙脚乱地拿袖袍在裴照嘴边蹭了蹭,扶着人平躺回去。爬下床,背着手吩咐道:“给老师换身干净衣服,”抿了抿唇,迈步向外去,“朕晚些时候再来。”

    走了几步又想起来,那日他就把人带到自己的寝殿来了,这会儿他能去哪?可话都说了,总不能像个傻子似的出尔反尔,于是摇了摇头道:“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周煜澜在正殿坐立不安,走来走去,把李公公看得头都晕了。

    这会儿他内心是忐忑到了极点的。他与裴照之间只隔了张门帘子,却比打仗攻城门还让他害怕。

    裴照不清醒时他可以骗自己,可这会儿人醒了,他就没法再演独角戏了。若是走进去,那人依然对他冷眼相待,他总不能舔着脸往上凑吧?

    磕磕碰碰闹了这么些天,除了把自己惹出了一脑袋火气,他倒是终于懂了母妃那句“情是世上最难解的题”为何意。

    从前母妃教他忍让,他便听。而跌了跟头才发觉忍是最蠢的法子,自己的软弱只会让敌人得来可乘之机,绝非给予善意的回报。

    于是他学会了抢,也结结实实地赢了一场。而这样的法子放到裴照身上似乎并不奏效,非但不奏效,还把自己伤了个透。

    所以母妃即使不受宠、受尽父皇的冷待也从不反抗。只一再退让,卑微到了极点,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再没比这更难的题了。周煜澜发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跳下去粉身碎骨,退一步又会被乱箭射死,根本没有保全性命的退路。

    要退早该退的,也许早在几年前亭中赏雪那日,他就不该去的,不该见到他。

    “陛下,陛下?”

    “嗯?”周煜澜被拉回了神思。

    “陛下,裴公子说要见您呢。”

    “什么?”周煜澜脑子是木的,下意识问道。

    “裴公子说想见您。”

    周煜澜一颗心砰砰跳:“哦,好”他慢慢往里走,腿都是打着颤的。门帘子被掀开,他脚步一滞,望着床榻的方向踌躇着。良久才迈进去,每一步都走得郑重而谨慎。

    他立在床边,低头望向榻上之人,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老师有事找我?”

    裴照闻言张开了眼,周煜澜盯着他的睫毛渐渐掀开,只觉被挠得心里发痒。

    他半抬眼望向周煜澜,没什么表情的。忽然动了动唇角,牵起了个向上的弧度。

    周煜澜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知道他笑了,不是对那只破鸟笑的,这个笑是完完全全为了他的。

    “我想见见阿紫,好久没看到她了。”

    “好。”裴照话音刚落,他下一瞬便答应了。因心里早做好了打算,不论他提什么要求都是要说好的。

    第23章 23

    阿紫听说裴照要见她,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她是平民百姓,皇宫自然不是想进就能进,前几次都是宫里的小公公得了令来带她进去的。

    而自从那次从宫里回来,她就再没得过召唤,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担心起来,生怕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早在那年一颗人头出现在百草阁门前后她就大概了解了。周煜澜能善待主子自然是好,可就怕有什么地方惹他不顺心,皇帝处置个男宠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吗

    阿紫越想就越发懊悔起来,后悔自己被忘川打出百草阁后没早些回去看看。只稍早个几天就好,把主子带走,走得远远的,虽比不上在宫里的荣华富贵,却也能活得舒心顺意,哪会这样提心吊胆呢。

    这懊悔在见到裴照后更加浓烈了。上次看着分明已是个精精神神的人了,可如今竟又弄得这般病怏怏了!

    阿紫鼻头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照笑了:“每次见我都要哭,哪里来这么多委屈?”

    阿紫慌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没有”

    小雯在一边帮腔:“阿紫姑娘是高兴嘛,许久没见了。”

    裴照瞥她一眼:“我看最高兴的该是你。”

    小雯听了他的玩笑话也不气,乐呵呵道:“奴婢自然高兴,阿紫姑娘来了,就有人陪奴婢说话了。”

    阿紫把泪抹掉,抬头对她道:“我也很是想念你,一会儿定要与你聊个够。”

    小雯喜滋滋地点头,很是期待与自己的小姐妹谈天说地,她一年到头待在宫中,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有多么好奇。

    然阿紫见她还是站在一边没有退下的意思,只得偷偷对裴照使了个眼色。

    “小雯,你先下去吧。”

    待小雯走出里间,阿紫才犹犹豫豫地问:“您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裴照一边说着一边双臂打弯撑在榻上,想坐起来。而头刚离枕,就又要晃晃悠悠地摔回去。

    阿紫立刻扶上他的胳膊,又将枕头立起来,让他靠好。一边做着一边小声念叨,碍着主仆关系,她不敢僭越,然那语气怎么听都分明是很不满的:“还好能将身体糟蹋成这样?”

    说着又捉着他的小臂放进被子里,把被子使劲塞了塞紧,将裴照包了个严严实实。对着自己的杰作注视了一会,终于满意地跪坐回了床榻边,皱着眉对上裴照的眸子:“您老实跟我讲,他是不是待您不好?”

    裴照挑挑眉,笑着摇了摇头,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觉得身子被束缚住了,于是将胳膊从棉被里抽出来,双手交握着,语重心长道:“不是,与他无关。季节交替,我总要病一阵子的。”

    阿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番说辞显然不能叫她信服,张了张嘴又欲问,却被裴照抢过话头:“你倒也长了本事,都敢管到我的头上了。”话是责骂的话,语调却是轻松的,“看来那人对你很是不错,给你惯出了一身小姐做派啊。”

    阿紫听了唰地红了脸,手指抠着被单:“哪有您又笑话我”

    裴照不依不饶:“你们到了哪步?”

    阿紫的脸彻底红成了小番茄,支支吾吾地不如何作答,早把刚才的话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可有说要娶你?”

    阿紫咬着下唇,缓缓抬眼望向裴照,脸上溢出些藏不住的甜蜜味道:“他,他是说了的只是您不在,我我也不好自己拿主意”

    裴照点了点头:“上次说了要去见见他,竟是拖延了这么久。你们既然两情相悦,确是不能因我再耽搁下去了。”

    “主子”

    裴照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是给下个承诺的意思,叫她安心:“这两天我便与陛下说,出宫,往你那茶楼跑一趟。”

    阿紫注意力只在“你那茶楼”四个字上,大赧:“主子乱说怎么就成我的茶楼了”

    裴照许久没遇到开心事了,这算顶大的一件,别的情绪全都压下,心里暂时地愉快着,嘴上的顽皮话不断:“怎么不是你的?赵楼川都是你的,他的茶楼还不是你的吗?”

    阿紫哪怕在百草阁待了许多年,说到底也是个矜持姑娘,这会只能低着头“哎呀”一声,不好意思应声却又偷偷笑了。

    裴照真心替她欢喜,当真如为亲闺女寻了个好归宿一样高兴。开心过了,又想起来她刚刚定要让小雯出去,许是要讲些不好让外人听到的话:“你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

    阿紫这才恍然回神,“啊”了一声,舔了舔唇,压低了声音,当真一副要秘密谋划大事的样子:“阿罗您可认识?就是那日在御花园边看到过的那个男子。”

    裴照一愣,下意识攥紧了被褥:“你怎么知道他的?”

    阿紫往他身边挪了几步,又向外看了看:“他来找过我。说是如果您想出宫的话,他可以帮忙。”

    裴照缓慢呼吸着,心却越跳越快,并未应声,只半垂着眼,目光在雪白的被褥上游移,没着没落的,白花花一片,实在是单纯到没有可以聚焦的地方。

    阿紫接着说:“这个人若是可信,您”她想说是:您离开这地方算了。这里大是大,富丽堂皇的,可暖和不起来,再怎么样也不会舒服的。这些话自然出不了口,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声叹息。她从来不能完全参透裴照的心思,也从来劝说不动他。哪里更好,她看得再明白,也得他自己拿主意,多说无益。

    裴照许久才“嗯”了一声,扭头对她笑了笑:“我知道了。”此后再没多说一句话,到底也没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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