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冬同人)林花落》分卷阅读111

    头顶烈日炎炎,风呼啦啦地吹得他都睁不开眼。

    好像是在操场上听人讲话。周围站着很多人,队列很整齐,衣服也是清一色的土黄。

    “我们是要革命的,要实行三民主义的……”

    校长又在那里演讲训话了。

    羽德也在,叔仁也在,川云一脸的认真,硕康又不认真听讲搞小动作,陈队长看到脸都黑了。一颗颗剃了平头的后脑勺整齐如一,那边矮下去一个坑,肯定是胡东昌,光鳞不知道在跟颖全说什么悄悄话……姚队长看到我了!他朝我笑呢。明天战术课一定好好表现,把竞青比下去!

    他们都还活着,真好……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

    “……我们当中的谁,什么时候不革命了,你们就应该打倒这个人。我什么时候不革命,你们就应该打到我。”

    广州的天气太闷热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时候不革命,你们就应该打倒我。”

    “给蒋家王朝当开国功臣么?”

    “岂有此理,你居然怪起我来了。我看了那么多部队,还没哪个部队穿得那么破的!”

    “是,我看不起师座……也看不起自己,我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所有人。”

    “斯时为吾弟成功成仁之际,望砥砺三军,严行防御。”

    “是他先背叛了我们,不是我们要背叛他。”

    陈怀远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做梦。起身扭过头,见梁冬哥坐在一边看书看睡着了,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压着书页。

    冬哥也很累吧?忙完工作还要忙我的事情。可我还总由着自己的性子闹脾气,还要他替我操心,照顾我迁就我。

    陈怀远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上梁冬哥的脸颊,手上刚传来细腻水滑的触感。只见梁冬哥的脑袋一歪,眼看就要一头栽下去,陈怀远忙把人捞住,顺势揽进怀里,抱去床上让他好好睡觉。

    陈怀远才把人放下,便被梁冬哥一把抓住衣袖。

    原来是梁冬哥被陈怀远的动作闹得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人要离开自己,顺手就把人袖子扯住了。陈怀远见梁冬哥这般孩子气和下意识表现出来的依恋,顿时心都要化了。

    梁冬哥最近的身体警觉性虽然有点降低,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才一迷糊,马上一个激灵就醒了。

    陈怀远见梁冬哥醒后警觉地绷紧了身体,十分的怜意里又免不了添了三分的心疼,便哄小孩子似的轻声细语道:“乖,没事。时间还早,再多睡会儿。”

    梁冬哥闻言,乖乖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会儿,他是装睡。

    说来也巧,梁冬哥合眼假寐没多久,林牧云找上门来了。林牧云是从别人那里打探到这个住址的,并不知道此处是梁冬哥的地方。

    陈怀远去了客厅跟林牧云谈话,梁冬哥在里屋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万荣举跟蒋介石针锋相对,在华中搞了个“剿匪总司令部”,想拉陈怀远入伙,林牧云是来給万荣举当说客来的。

    若是林牧云早些时候来,怕是不仅说不动陈怀远,反而要被赶出门。任何事,往往第一步是最难迈出去的。如今陈怀远被梁冬哥大半年的水磨工夫下来都磨得差不多了,林牧云再来劝,就顺利了很多。这也给林牧云造成了错觉,以为陈怀远没什么主见,自己也是陈怀远身边的老人了,劝他什么他都会听自己的。

    陈怀远虽然没有明着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林牧云得过万荣举的示意,只要陈怀远不回绝便见好就收。真正要说动人,光叫别人传话是没诚意的,到时候万荣举会亲自过来跟陈怀远说道。

    梁冬哥在里屋听得,气了个半死:好你个林牧云,平时不见你这么殷勤,这时候半路杀出来摘桃子!

    梁冬哥现在在二厅白汝玫手底下当一名情报分析员,论职称是少校科长,怎么说也是国府情报系统里的高层小头目了。对于这个林牧云,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怀远对林牧云也算是有栽培和知遇之恩了。否则,以林牧云的资历,若不是陈怀远把他当自己人硬是提拔了上来,他根本没法当八十五军的军参谋长。林牧云是个有心攀高枝的人,自打陈怀远失势,他担心自己的仕途因此受阻,便忙于为自己找出路。平时跟一些实权将领勾勾搭搭,可惜旁人都是卖陈怀远面子,没人真正看得上他。现在干什么最得上面亲睐?自然是面目越反`共越好,结果他重操旧业跟保密局联系。现在他又跟桂系的勾搭上了。万荣举想拉拢陈怀远,向亲信透漏了口风下来,林牧云得知后便自告奋勇来给万荣举当说客。

    陈怀远送走了林牧云,回屋只见梁冬哥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扁着嘴跟小孩子受了欺负似的在生闷气,忍不住被逗乐了。

    “冬哥?”

    “哼!”

    “怎么啦?”

    “你都要跟万荣举跑了,我还能怎么着?干脆把明天的火车票也扔掉!”

    “谁说我要跟万荣举跑了?”陈怀远心知梁冬哥刚刚听到自己跟林牧云的谈话了,见他这般耍性子,有些忍俊不禁,随即又道,“再说得闲还不如你积极,你原不是还挺向着万荣举说话的嘛?”

    “谁说我向着那个老狐狸说话了!”梁冬哥捶了下被子道,“我只是拿他举例,到底要怎么走那也是你这个正主说了算。那个林牧云他不安好心,拉着你给人当垫背呢!”

    梁冬哥说着说着,便直起身,对陈怀远愤愤然道:“就算要另寻出路,也轮不到他指手画脚。哼,大半年没见他人影,从东北回来也不拜见老长官,这会儿忽然窜出来了,他背后还不定是谁指使的呢!”

    梁冬哥并不担心陈怀远真的会向万荣举靠拢。凭陈怀远现在的心态,不会相信任何一方势力。但是,以梁冬哥对陈怀远的了解,自己的旧部找过来了还为他寻到出路了,无论如何他心里肯定感动得要命。林牧云此时为谁说话说了什么话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林牧云这番举动博取了陈怀远的信任,将来……唉,陈怀远这人重感情,又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前渠城之战不顾自身战况非要去救何绍弥是这样,四平开战前放了不愿留下来守四平的刘俞章跑路也是这样。将来身边恐怕也少不了小人得志。得亏王玉玲跟他不是真夫妻,否则非给气死了不可。

    陈怀远不知道梁冬哥现在想的是什么,倒有些意外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但也更觉他对自己的心意纯挚,于是故意虎着脸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别瞎咋呼。假都请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明天就跟我上火车。等到了临江,我给你介绍几个我的老朋友认识。”

    梁冬哥嘀咕:“这次见面还是我联系的呢。”

    “你这伢子!”

    第九十七章 第一兵团

    时间进入一九四八年的时候,战争的气氛似乎稍有缓和。国共双方一方需要巩固战果,一方趁隙恢复实力,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日,梁冬哥正在办公室里分析文件,接到传讯说让他去一趟一厅。

    第一厅是作战计划厅,厅长正是那个跟白汝玫怎么都不对盘的郭斐然。梁冬哥以为是郭斐然找他,结果传令兵把他带到了国防部参谋次长的办公室。

    如今参谋总长陈赐休正在东北焦头烂额,林闻蔚这个参谋次长基本上干的就是总长的活。他不围着蒋介石转,主动跑来找梁冬哥这个小辈干嘛?

    疑惑归疑惑,梁冬哥还是很有礼貌地朝林闻蔚敬礼:“林参谋次长。”

    林闻蔚摆摆手,亲切道:“小幺儿别拘着,就当和以前跟你爸来我家做客时一样,叫我世伯就好。”

    穿着军装坐在办公室里跟我讲这话,骗鬼啊!

    梁冬哥一边腹诽一边略带害羞笑得十分乖巧:“是,林世伯好。”林闻蔚和梁光松私交不错,也一直相互有来往。只不过梁光松人都走了好几年了,以前求他他不理,这时候忽然叫他来跟他说这话,不知道所谓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林闻蔚见梁冬哥有几分单纯,在心里把对他的评价改了改,耐心地拉起了家常。但这话,讲着讲着就岔开了,从跟梁光松过去的交情,讲到梁冬哥现在的工作,又以长辈的身份鼓励他努力工作报效党国,提到他上司白汝玫,讲白汝玫跟郭斐然的矛盾,又讲到郭斐然跟陈赐休的矛盾,从陈赐休现在在东北整军扯上到陈怀远被撤职……末了,林闻蔚看似无心地问了一句:“懋晴,对于你的老长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来了!

    梁冬哥知道陈怀远的动作迟早会引起上层的关注,所以早有准备。听林闻蔚这么问,面上略带讶异地问:“他几个月前刚闹完自杀,最近又怎么了?”

    林闻蔚也不绕弯,笑眯眯直接点明道:“听说他最近在中原省老家那边跟一些赤匪走得很近。”

    梁冬哥不想林闻蔚如此直接,闻言愣了一下,毫不避讳道:“我以为以他在四平的战功,早跟那些人结下了血仇,就是那些同乡有赤化思想,也无妨吧?我也跟过去一次,并无不妥。”言下之意是自己主动帮忙联系,并非没有看到这一点。

    林闻蔚点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偏偏有些人要挑他的毛病。”

    梁冬哥一听这话,顿时就显出些怒气来:“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在,他也算我的领路人了,实不忍看他那样,才联系了几个他的乡亲和旧部,想着多少能安慰他。再说当时那种情况,我便不是他的旧部,也为之不平……”

    “综合大局,非你等所能明白。你便是为之不平,也要明白自己的本分!”林闻蔚见梁冬哥仍旧一脸不服气,便按下原本刺探的心思,转而以长辈的架势劝导梁冬哥道,“黄庆云曾经和我说起过,说陈在峰身边的那个副官是个极机敏的人。你啊,聪明是聪明,就是太直接了。如今你父亲不在,你这般,叫我们这些长辈见了,也不放心你。”

    梁冬哥虽然谦卑地低着头,却仍旧争辩:“我就是卑职、晚辈、小人物,没见过那么大的世面。可打了胜仗却撤了职,叫谁都要寒心。世伯,您是不知道那边是怎么宣传这事儿的!”

    林闻蔚看梁冬哥这般,心里说不上是欣赏还是遗憾,只道梁冬哥毕竟还是个单纯热血的年轻人。于是他柔声道:“在滇时,你就曾为你那长官不平而找我抱过屈,我没有回应,你可知为何?”

    “知道,总裁最忌人抱团结党。”梁冬哥记得,自己当时从医院冲出去,找过他和龙济舟。作为当时远征军参谋团的团长,林闻蔚并没有理会这件事。反而最后是龙济舟,这个陈怀远一直为了效忠蒋介石而对之处处防备的地方军阀,帮他说了话。

    “你明白就好。”林闻蔚欣慰地点点头,“你要记着,作为部下,要忠诚,踏实,不唯乡、唯派,一心为总裁效劳。”

    “……是!”梁冬哥隐隐觉察出林闻蔚今天找他说这番话是有意敲打,意味不一般。

    林闻蔚见梁冬哥这般明理,便又多指点了他几句,随后笑吟吟道:“你37年入伍,算来也该有一枚‘忠勤勋章’了。”

    ……

    王玉玲见梁冬哥来访,忙迎了出去。寒暄几句便拉着人去了客厅,顺手把一干佣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两人轻声密谈起来。

    “……我也不知道,前头带信过来说是三天前就该到的,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王玉玲低声抱怨,“这个陈怀远,招呼也不打的,不知道去哪儿了。”

    “郑君九那边没消息么?”

    “没有,那边我都问过了。就张老师那边我没敢多问,我总觉得他不可靠。”

    梁冬哥点点头,若有所思:“夫人,如果有门路,最好打听一下先生这次去都跟哪些人做了接触。”

    “冬哥,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这倒没有。”梁冬哥斟酌了一下,缓缓道,“眼下这时节,上面又想起先生来了。有人跟我递话,说八十五军可能要重组。但先生这阵子频繁回乡,上面担心他想法有变。我虽暂时拿四平的事安了他们的心,但眼下这个当事人迟迟未归,就怕迟则生变。”

    王玉玲惊疑不定,忙问道:“你说怀远会跟那些人谈拢吗?”

    梁冬哥见王玉玲既紧张又希冀的样子,怔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

    王玉玲闻言有些失落:“是我太着急。”

    “有个接触也是好的。”梁冬哥忙安慰王玉玲,帮她分析陈怀远的心理,“先生如今心灰意冷,不愿理会这些。况且他素来骄傲,掌权握势的时候反而能谈说一二,如今兵权被削,便自觉若是现在投过去,如同丧家之犬没有价值,不如不投。”

    王玉玲听了梁冬哥的分析,安下心来,不禁埋怨了陈怀远两句:“你说的是,他就那臭脾气,这辈子都不见得会好了。”

    王玉玲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还是为了黄翼的信仰,总归都是希望陈怀远离开蒋家政权。所以她才会被梁冬哥说动,去劝陈怀远多回乡跟社会人士走动——虽然实际上都是梁冬哥在说劝和安排,但在外人眼里,他的这些举动本应由王玉玲来做,否则就显得他有意煽动别有居心了。况且如今**的情势确实不好,很多人都开始为自己谋出路,王玉玲这样的举动也并不显眼。但王玉玲到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总是惴惴不安,这才会时不时找梁冬哥商量。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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