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聪慧机敏,一般人都觉得白玉堂年轻狂放所以疏粗骄傲,可是展昭明白,白玉堂断断不是粗疏之辈!什么为了名号之争便杀上京城,宫闱题诗,戏弄太师,这一桩桩一件件听起来不过是年轻人不怕死的惹是生非,但仔细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又不是需要有过人的胆识和真正的本领?
白玉堂,确实骄傲,可他有骄傲的资本!
这是展昭对他的认知。也因为如此,展昭并不为江湖传闻所动。传闻,呵,他自己何尝不是被人传闻多年呢?人送称号南侠,可这个南侠的名号就都是光鲜亮丽吗?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多少人背后又在非议他!因为这个名号,又有多少人等着绑架他的行为,束缚他的言论。
他是羡慕白玉堂的,羡慕白玉堂明明和他一样会被非议,却从不被非议捆缚。白玉堂无所顾忌,而无所顾忌与他的“束手束脚”一样,都是一种选择……他们其实都是坚守着自己的选择的人!这种坚守需要付出什么,外人不会知道,各中心酸与辛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当别人以为他们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却早已惺惺相惜……
“呵,五弟,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没有证据。”
“证据?难道你当这是查案吗?别说没有实证,若是真有证据,我必定立刻毁掉它!”
蒋平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又摇摇头。他这五弟当真是被猫味冲了鼻子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老五,你所担心的哥哥我都清楚,可是你要明白,这件事必须展昭去做,也唯有展昭去做!”
“四哥!你这样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我们兄弟自称五义,现在怎么能做这样无情无义之事呢?!”
“正因为展昭吃过沈仲元的亏,这件事才必须展昭去做!”
“我不懂——”
“你是不懂!”蒋平难得的打断了白玉堂的话,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沈仲元是否有展昭的把柄在手,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胁迫展昭做了什么违心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那为何——”
“可正因如此才必须要展昭去!为的便是让展昭卖给他这个人情。”蒋平叹一口气,看着眼前情绪还有些激动却已经在努力控制的五弟,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摁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
“展昭去说,沈仲元便欠了展昭人情。”
“他若没有为难过展昭,那让他欠展昭个人情,对展昭没有坏处。但若是他曾经真的为难过展昭,展昭送他这个人情,对展昭则会有好处。”
“这样的人情要他做什么?”
“你可以不要,但展昭不能不要!”
白玉堂皱着眉低头思索了一下,他聪明过人,平时知识不屑,却不是不懂。但是蒋平知道,懂得和心平气和的接受是两回事。他在白玉堂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你我对展昭身上发生之事皆有揣度,虽然你我既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可你我都知道,恐怕咱们猜的是**不离十。”
蒋平看到白玉堂的眉头猛然紧紧蹙起,嘴角紧紧绷起来,眼中透出恨意的光,他的拳头也紧紧握起来。
“既然如此,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展昭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虎才不会有所顾忌。更何况,他沈仲元不是虎,他只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狐狸而已。”蒋平对自家五弟安抚道:“沈仲元虽然长于算计,但也要声名,他到底是要江湖人的脸面的。”
“呵,他要脸面?我怎么看不出?”
“老五,这话你可就说的欺心了。你当初闹上东京,难道不是为了江湖人的脸面?”
白玉堂怎么也没想到蒋平会这时候如此调侃他,一想昔年之事,他心中拱起一股火。他歪过头,眉头一挑,唇角一扯讥讽的笑容,回应道。
“四哥,你可别欺心。昔年之事,难道你就没有对我用激将法吗?!”
蒋平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脖颈,嘿嘿笑了两声。
“只要用对了方法,任何人都会入套。”
“那你的方法就是让展昭去当诱饵?呵呵,恕我直言,沈仲元不会上这种套。”
“饵食够大就行。”
“呵,展昭对沈仲元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吧。”
“我说老五,你是不是被猫味儿冲了鼻子?怎么句句不离展昭?”
白玉堂哼了一声转回头,闷闷的不说话,也不去看蒋平。蒋平瞧着他嘿嘿笑着,伸了手指头戳戳他的胳膊。白玉堂自然不理会他,蒋平笑的更得意了。
“我说的不是展昭,而是给他一个当忠义之士的机会。”蒋平见白玉堂没出声,继续说道:“此人究竟是忠是奸,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说得清。而无论是忠是奸,他的行为也都说得过去,包括对你的算计。”
“呵呵,是吗?那么他对展昭的所作所为呢?也说得过去?难道不是他自己的私心?”
“就算那是他自己的私心,又能怎样?难道你还要拉他上公堂?让展昭一同出堂作证?”
“难道说,无论他对猫儿做过什么,都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嘿嘿,所以我才说要让展昭去跟他说,这个好要让展昭来卖给他。说句不好听的,将来若是有什么变数,沈仲元为了今日的邀约,他才会放展昭一马,至少不会对展昭做出诋毁的行为。”
“这……会吗?若是情况对他实在不利之时,他不会用过去之事胁迫展昭吗?”
“嘿,这个我不敢打包票,但一般而论,行污蔑之事总是要为了些利益吧。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有利可图。沈仲元对展昭泄愤……他没什么理由,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所以若是有对展昭不利的言论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令人玩味了。当然了,我相信也没什么人会无聊的去刺激他吧。”
蒋平说着瞟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正好也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白玉堂的眉头就始终没有松开过。
“四哥,你能保证不会伤到猫儿吗?”
“不能。所有计划在实施之前都没问题,可一旦付诸实施,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我们没把握,他沈仲元也一样没把握。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
“四哥我真的不明白,这世事非要如此诡谲多算计吗?”
“唉,五弟,你是个聪明人,可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世事从来如此,就是一场人情游戏,你若想舒服,不但要会玩,还要心甘情愿去玩才行。”
白玉堂紧紧抿着嘴唇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老五,你去哪儿?”
“我不舒服。”
白玉堂抬脚出门,快步走出议事厅的大院。蒋平幽幽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跟着出了门。展昭从房梁上跳下来,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也走出了大院。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我自己都写晕了。中间崩溃了两次,结果很多内容都丢失了,再怎么写都想和最初的设定不同……
第112章 再战襄阳-41
是夜,展昭本想去找白玉堂,在门口迟疑了半天,还是离开了。
他心中很清楚白玉堂对他的维护,更明白这样的维护来自于什么。他心中不可谓不挣扎。自己应该回应白玉堂的感情吗?若是不回应,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不管是自己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若是回应,自己背负的那些肮脏过去便会一并加诸在他身上,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为什么?
为什么没在最初走到一起呢?
展昭有些后悔了。
人,总是明白的太晚。总觉得当时的朦胧暧昧不真实,总觉得不会是这人牵自己的手。可仔细想来,除了他又何曾还有别人走进过自己心里呢?
为何总是明白的这么晚呢?若是不发生这一切,自己是不是依旧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暧昧,是一场别有滋味的游戏,你进我退,我进你退。一场舞未毕,舞步却已被打乱。
怎么办?真的回不去了……
我好想回去啊,玉堂,回到那朦胧暧昧的最初。或许我不会在迟疑,或许我不会在迷惑,或许……或许,即使你会觉得奇怪,我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和你走到一起。可是,明白的太晚。总以为还有时间,总以为不会如此,但一切总是往黑暗的深渊滑落。
而今,似乎有一丝曙光在前头,可是自己却不敢去看了。迎来了曙光有如何?那样的曙光就可以照亮前路了吗?他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若是白玉堂选择与他在一起,那么会有多少矛头一下指向他!白玉堂又是个不屑掩饰的人,到时漫说是自己,恐怕连他都要跟着无有立足之地!
不可以,仅仅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满心满肺的疼痛!不可以!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他眼前又闪过白玉堂带着期待又掩藏着失望的眼神……那人,是真的爱着自己。这,让自己觉得何其幸福,何其满足!可是他克服不了自己心中的不舒服,无比烦乱,不想去想!
可是……若是,玉堂所愿,若是玉堂想要……若是……不行!烦!真烦!自己不是有过决断了吗?!现在又何必纠结?!
心中刚刚腾起这样的想法,情绪稍稍平定了一点,蒋平说过的话又在脑中窜起来。难道他真的希望这样的自己与他的五弟在一起吗?是啊,五鼠想来不会嫌弃自己吧……卢岛主也不会吗?他虽然为人敦厚老成,但是向来规矩有礼,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五弟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不不,想太多了,即便五义兄弟都能接纳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能放任江湖流言去侵袭那片美丽的地方吗?
圣上有意用御猫牵制五义,却哪知御猫早已倾心五鼠,若是自己可以为他们做什么,那便是背起这份心思,将皇家的念断了吧。
思绪烦乱间,展昭已经走回到自己休息的小院。他看到之前随身服侍自己的小厮正在他屋里,那小厮见到他笑着走上前来,给他奉了一杯茶。展昭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才觉得心里烦乱的火气被压下去些。他转过头问那小厮。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随侍你们家寨主去了吗?”
“展大人莫怪,是寨主和蒋四爷的吩咐,他们说你有要事要回襄阳城,一会儿便要启程,让我来给你收拾东西的。”
展昭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将茶杯放回桌上,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心说,自己大概不会回来这里了吧。随即他冲着小厮点点头,笑道。
“东西收拾好了吧,我即刻便要启程了。”
“咦?这么快?灶上还煨着五爷的药膳呢。”
“玉堂的药膳?他的伤……”
“哎呀,小的这张嘴,是五爷拿来的药材,特意嘱咐小厨房给煨上的。五爷特意吩咐过了,必须要炖够了时辰才出味儿,药效也最好。”
“……是吗。”展昭的笑容依旧浅浅的,却有些艰难的挂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