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听人说,白爷心狠手辣。哈!”
白玉堂说着笑的满不在乎,展昭深深望了他一眼,眉眼间带着一丝了然。
“说这话的都是做贼心虚之辈,玉堂,从不伤及无辜。”
“哈,猫儿你别这么袒护我,回头再让人说你这是鼠猫一窝,又要编排开封府拎不清了。”
听了这话,展昭站起身走到白玉堂身边,一手将信撂在桌子上,一手摁上白玉堂的肩膀,带着几分郑重又有几分调侃的说道。
“怎么?难道现在鼠猫不是一窝吗?”
白玉堂仰起头,握住他撂下信封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两人的手同时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仿佛牢不可破的誓言一般。
“你若继续在开封府供职,我不想你为难。”
“白五爷,你让我做的难也不少了。”
“那不一样,爷给你找的麻烦那是你我之间的情分,但旁人若以此相谤,爷绝不答应!”
说着他将展昭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亲吻着。温热柔软的唇在他手上轻蹭浅吮着,让人感觉痒痒的,却又满带着宠溺的踏实。展昭轻轻拥住白玉堂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白玉堂从善如流,顺势将展昭的腰揽住,与人更加亲近了几分。
“玉堂的心意展某都明白,只是这盟书非盗不可,而那楼又实在太危险。仅仅一日准备怕是……”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况且两方都是动手在即,若是被襄阳王抢了先机,反倒不好。大军行动比我等想的要缓,若赵爵真是此时动手,只怕我方要晚上一步,还不如盗了盟书,乱他军心,说不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我明白,只是若是盗了盟书反而让他觉得无路可退,反而提早动手做困兽之斗,岂非作茧自缚反不为美?”
“猫儿所言我也明白,所以此事的机巧之处在于拖延。”
展昭一听,心中了然。他点点头,伸手轻托起白玉堂的下颌,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既如此,我希望此事可以由我来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偏甜,甜的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
第129章 重回汴京-9
展昭望着白玉堂,目光坚定。
“玉堂,我希望此事由我来做。”
白玉堂望着他,点点头,回应道。
“这是自然,我原想的便是你我联手破了那可恶的贼楼!”
展昭瞧他恨恨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白玉堂面带不满的把他拉进怀里,紧紧将他圈住,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威胁一般说道。
“你这贼猫又在笑爷。”
展昭任由他把自己搂的紧紧,也不挣脱,只是将手摁在对方肩上,增加一点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
“我可没有笑玉堂。”
“那你在笑什么?”
展昭移开目光,望向窗外的方向。此刻那里关着窗扇,但他们二人都知道,若是打开窗户,便能看到那座襄阳王府中满布机关的高楼。
“我在笑,后日此时,我们便可拿下盟书。到时,展某一定要烧掉那楼,为玉堂出气。”
听了这话,白玉堂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抬手捏捏展昭的脸颊,当真如同在揉捏小猫咪一般,展昭挥开他的手,却不防被他一把搂紧,整个跌在他怀里。武人的直觉让他立刻稳住身形,支起一只胳膊,用手肘撑住白玉堂的身体,嗔责道。
“玉堂,别闹了。”
“谁在同你闹。”白玉堂说着,伸手将展昭额前碎发往后拨弄了两下,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随即一个温热的吻轻轻落在他的额上。
“玉堂?”
“猫儿,等这一切结束以后,你……”
“嗯?”
“你能不能……”
“嗯?”
白玉堂极少这样欲言又止,他这模样反而让展昭心疼起来。他知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锦毛鼠如此作难,多半还是为了自己。过去,他总是笑自己,说自己畏首畏尾顾忌太多,而自己也总是羡慕他的桀骜自由,可如今为何他也如自己这般诸多牵绊。实在是不该为了自己绊住他的脚。
“玉堂,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展昭抬手抚上白玉堂的脸颊,白玉堂微微侧过脸,将他的唇靠在展昭的掌心上,轻轻的摩擦着。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喷在展昭的掌心,让他觉得痒痒的,却也热热的。
白玉堂在他的掌心轻轻吮吻两下,抬起头来郑重道。
“猫儿,等这一切结束之后,离开公门,跟我会江湖吧。”
展昭闻言一愣。江湖,听起来好遥远啊,当真是恍如隔世。但其实江湖,他一直未曾离开。人心江湖,人心险恶,江湖险恶。这半年多的日子里他每一刻都被淹没在险恶龌龊的人心江湖里,被拖拽到江心,一次次被算计和贪婪灭顶。
他,还会的去吗?
“玉堂……”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决定,多考虑一下,我不想你留下遗憾。”
白玉堂言辞恳切,展昭知道他是真心的。那人很真,讨厌也好,喜欢也罢,一目了然。
“嗯。”
展昭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第二日还要回府中议事,所以两人早早便休息了。不知为何,从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白玉堂便喜欢抱着他睡。也不是非要揽在怀中,而是这耗子非要把手压在他身上,或者揽着他的腰,或者抱在他胸前,总之,非要时时刻刻能够摸着猫毛才能睡的踏实。展昭呢,也只当是哄孩子,只要他开心,愿抱就抱着吧。只是有时这样,两个身富力强的大男人难免会很热。好在此时依旧寒冬,这样抱在一起倒也舒服的很。
这一晚,展昭并没有睡踏实,可是他却不敢乱动,以免惊扰了白玉堂的好梦。
展昭由来都是一个心思细密考虑长远的人,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宁愿只活在当下,同时也确确实实是在过着有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
死亡,未知的死亡,未知其期的死亡。像一道阴影,与他如影随形。展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现在似乎更加没法向人说明,只能暗怪自己太贪心,给了玉堂一个空幻的希望一个不可能得到的未来。
他轻轻的转过身,面向着睡梦中的白玉堂,那人轻轻的哼哼了两声,似乎并没有醒来。展昭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人的睡颜。夜色朦胧,黑暗中他看的并不真切,却又好像将他看的清清楚楚。
“对不住,玉堂。”
展昭低喃着,凑上去,在白玉堂的唇上印下一吻。白玉堂梦中无知,只是轻轻的哼哼了两声,似是回应。展昭重新躺好,将手握住白玉堂的手,两人的手不知不觉中紧紧握到一处。
展昭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内心却没有表面上如此宁静。因为他深知,涂善给自己喂下的□□有一个触动条件,便是提气运功。这毒似乎平时都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一旦提气运功便会立刻窜起,散至四肢百骸。展昭心中清楚,那时涂善是为了控制他,只要他不用真气,凭山上那些人数众多的喽啰,任他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
可展昭不知道这毒是否有其他副作用,他唯一知道的是,只要他妄动真气,肯定立时丧命!
此刻,他躺在床上,躺在白玉堂身边,默默的调动气息,可只要一提气,一股针刺火烧般的剧痛便会从丹田腾起。作为武人,展昭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此刻他心中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因为他心中已有计较。最后一战,他将以死相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毒我都快忘记了,不过不能忘!不能忘!
第130章 重回汴京-10
展昭心中早已拟定了一个搏命的打法,但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与白玉堂所想可谓大相径庭。按照白玉堂的想法,他们兵分两路,展昭去冲霄楼盗盟书,而他去总闸所在的小屋,将冲霄楼的机关彻底关闭,以保展昭可以平安进出,拿到盟书。
可是展昭心中已有计较。在他看来,一旦兵分两路,两人是什么情况根本难以言说。更何况,他有拼死也要拿到盟书的觉悟。其实他心中刻意忽略了这样的一个念头,那便是他其实亦有求死之意。
展昭曾经想过所谓的未来,但心底里他并骗不了自己。他根本就没法活下去!或者说,于他自己来说,他根本就没脸继续活下去。活着,是为了一些未尽的事情。可若这些事情尽可以了了的时候呢……展昭从未真正面对过这个问题,因为每当他先到这个问题时,总是忍不住自嘲一句:展昭,你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那所有的关于无限可能的未来的揣测,都中止在这句自嘲中。
所以他未曾真正想过,却也已经想的清清楚楚。他不怕死,从来就不怕。怕死,是因为有依恋,有遗憾。现在,他的依恋是白玉堂,他的遗憾是不能好好陪伴这个人,给他想要的未来。但他没法告诉白玉堂,他,真的难以面对那段过往。即使有他的陪伴,也不行!
自己反正中了毒,若是盗出盟书,即便死在冲霄楼也是无妨。或许……那倒是一个不错的解脱……展昭说不清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但是他迫切希望这一切都能有一个彻底的结束!他不是没有想到白玉堂,也不是没为自己或许给了他一个空幻的希望而自责,可越是想,那种自罪感与羞耻感便越是排山倒海而来将他淹没。他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不该纵了自己,纵了玉堂……
生死,是会让人迷惑的。
对某些人,对某些事,在某一时刻,生与死,可以明晰人的抉择。那一刻,或许人的心会做出一个无悔的选择。可此刻展昭的心迷失在一张大网里。这张大网早已对他张开,将他捆缚其中,那网上盘踞的一只只蜘蛛用贪婪、狠辣、阴毒编制的蛛丝将他紧紧缠住。展昭并非不想要获救,也并非没有奋力自救,可他越是挣扎,这张蛛网便捆缚的越结实。在他心中,尚有一点清明,不能再把其他人拖进来了。
这个其他人,其实便是白玉堂。
现在他对于白玉堂,便如他心中对生死的纠结一般。或者说,这两者也是纠缠在一起的。他的生与死,他与白玉堂……所以每当他迷惑、纠结时,对两者的决定也便不停摇摆。上一刻是要陪着玉堂,下一刻又是不要将他卷进来。而这一切又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被画上终止符。
并非他优柔寡断,而是直到此时他还想要一个两全的结局。多么贪心啊!展昭,归根到底,你也是个不切实际的贪婪之徒!
这样想着,展昭将身体往前微微挪了挪,与白玉堂贴的更紧一些。那人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亵衣传递过来,与他身上的热度纠合在一起。这样的温度如此美好,令人贪恋。想到此,他便又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能与玉堂躺在一处,是很正确的选择。
依恋,不舍,贪婪,自责……这一晚,展昭都在漩涡般的情绪中不得脱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已经迫近最后的结局,若说以前他还可以视而不见的回避,现在他已经退无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