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尴尬。
“没事的话,一起走走吧。”
最终还是乐莘先开了口。
两人便沿着书院那道种了蔷薇的墙,一前一后慢慢地踱步。
林万可心里又是疑惑又是紧张,还有那么一点点惊喜和期待,总之千般滋味,无从说起,但他隐约觉得乐莘没有在生自己的气,只是这一点,对他来说已是极大的安慰。
林万可踟蹰一会,试探问道:“乐先生……近来可好?”
“好。”
乐莘语气淡淡,听不出是何情绪,他又不擅察言观色,心里真是如猫抓一般。
“对了,之前的药粥,多谢你。”
林万可急忙道:“举手之劳而已。”
他说着赶上几步,想拉近些距离,衣服却被蔷薇藤勾了一勾。
墙上的蔷薇早已凋谢,剩下的几簇花,形容虽在,颜色也已败了。
林万可想起几月前满墙花朵粉嫩的情景,那时的他还天天往书院送甜点,与乐莘既算不上熟识,也不能说陌生,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总隔着一段距离。
“我自小身体不好,儿时一半时间都在房里养病。”乐莘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缓缓道,“成年之后,虽无家人照顾,身边好歹还有文近和茶翁。”
林万可想不出乐莘为何突然说这些,也只能静静听着。
“可是茶翁年纪已大,文近……我也不能留他一辈子。”乐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再过些时候,就关了书院,离开京城。”
林万可被他的话一惊,立时心就乱了。
“乐先生,你要是关了书院,百知他们怎么办?”
“京城的书院又不止我这一家,我虽然舍不得他们,终究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林万可以前听文近说过,因为自小体弱多病,乐莘的家人嫌他是个累赘,待他并不好,所以他才带着文近与茶翁来京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虽不知晓,但他直觉乐莘若离开书院,肯定不会回家里去,到时他独身一人能去哪里?
林万可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原因。
“是不是因为我?”
他沉默片刻,哑着声音道。
“是我说了喜欢你,所以你要走?”
乐莘眼里有一瞬的惊讶:“不是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林万可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砸在缠满藤蔓的墙上。
他还是头一次对乐莘用这种语气说话,其实说完就已经后悔,但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发怒的时候,此刻是如何也忍不住,只恨不得把心里的话一口气全吐出来。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是个粗人,我也没敢想过你能接受我,可是……可是我待你全是真心。我知道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你的家人都不喜欢你,可是我不介意,我想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吗?”
林万可说着说着,不由苦笑起来:“你自然是不愿意的,对不对?我算什么呢……乐先生,我虽然不伶俐,你说那些话的意思我也明白。你不必走了,该走的是我,你放心,今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利落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乐莘一直没有说话。
林万可暗暗心痛他既不解释也不挽留,看来真是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
再走几步,他隐隐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却见乐莘扶着石墙,另一手攥着衣襟,好似极难受的样子。
林万可大惊失色,眼见他快支持不住,忙跑过去扶住他。
“乐……”
他一句话还没讲完,乐莘已晕倒在他怀里。
林万可当真是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许多,弯腰将乐莘横抱起来,一路喊着文近冲进了书院。
文近恰好在门口扫地,见状也是手足无措,幸好茶翁尚算冷静,帮忙将乐莘扶进屋子,仔细看了看,说只是前几天太过疲累,晚上不曾睡好而已,没什么大碍。
茶翁照顾乐莘已久,也算是久病成医,他这么一说,林万可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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