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晚一天之中晕了太多次,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但是她也清楚自己不能再吃药了,只好想着越早离开锦泽越好,“我不管你来上海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现在仍然和许眠季在一起,你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的……锦泽,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你还要我把话说到什么地步?我喜欢许眠季,不管男的女的,我只喜欢她。”
她本想说些狠话,可是对上锦泽那张故作坦然的脸,忽然间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在她眼里已经是放软了的话,在锦泽耳中听起来还是把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我先走了。”池余晚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是她想逃,逃离锦泽,越远越好。
靠着许末留给她的那些药撑了一段时间,池余晚还是在那些药吃完之前找到了一位新的心理医生,是一家私人心理诊所的特级心理医生,还是女的。
两个女人之间其实很好说话,但是要如何越过因为陌生而形成的那道屏障直接探入话题中心,对于池余晚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女医生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从侧面看过去,那双眼睛恍然还让池余晚觉得她好像看见了许眠季。
“可以把你之前的病历给我看看吗?是这样的,作为医生,我是必须要了解你的病情的,但是一般情况下病人都不太会愿意把自己的情况主动地说出来,所以我都是通过看病历的方法来了解的。”
许末那个王八蛋根本就没有把那些病历寄给她,好像和她赌气一般,就这么把她的治疗终止了,吊着池余晚现在半死不活的一条命。
池余晚静了静神,微微一笑,“我和其他病人不太一样,我比较喜欢主动交代情况。”
“哦?是吗?”女医生摆出一副“愿闻君详”的姿态,身体往池余晚这边倾了倾,“你说。”
池余晚注意到她那个小动作,轻轻皱了皱眉,而后找了个化名代替许眠季,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和许眠季之间的事说了一遍,关于得病这一块说得尤其详细了一些。
虽然言简意赅,甚至还省去了很多细节,可是池余晚还是不知不觉就讲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的声音一直是轻轻缓缓的,看起来不像个病人,倒像个语气柔缓要催眠什么人的医生。
女医生认认真真听完了,正要发表什么言论,却看见池余晚头一歪睡了过去,不由得让她咋舌,“这位病人……还真是特别啊。”
她一般遇到的都是些“医生我男友劈腿了我压力好大”“医生我学习太累了好像有抑郁症”“医生我总是想打人怎么办”这些好像小打小闹的病情,突然来了个池余晚,不但是能冷冷静静阐述自己的病情和病因,还能瞬间在她眼前入睡。
好像有点特别。
现在那些因为一点点压力就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的大有人在,但是一般给他们做个心理疏导讲讲人生鸡汤就行了,她连药都很少给别人配,这么多年行医下来一直都是有惊无险。眼前这个好像一个突然杀出来的考验,像是来给她敲醒什么警钟一样的。
心思重重的女医生决定不接这位病人。
池余晚醒的也很快,她抚着额头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最后一些药吃了,然后看到女医生有些躲闪的眼神,又把药瓶递了过去,“你们这儿有这种药吗?”
女医生瞥了一眼,什么玩意啊,见都没见过,“你如果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国外找。”
该有的面子还是得护住。
“那谢谢了,我等会把药名都写给你,以后还麻烦你们每个月给我提供一定药量的药了。”池余晚又坐直了一些,然后认真地看着女医生,“我的病你大概也知道了,现在比较严重的就是生理性抑郁和双重人格,我除了靠着药物抑制着它们,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女医生闻言都抖了抖,那些病她哪里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啊,都是考证的时候教材书里才会出现的病例啊。
“我其实……”女医生很心累,她还是怕耽误了池余晚的病,最后心一狠说了出来,“其实我不会治这些病……”
池余晚一愣,“什么?”
“我说,我不太专业……就是你这么严重的病,我不能接手。”女医生眼神真挚,“不能,就是没有能力的意思。”
池余晚大概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既觉得自己被骗了,又觉得这个江湖女骗子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让她心慌,沉默半晌,她险些爆粗口。
“打扰了。”她起身要走,暗恨着自己怎么就跑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来找医生了。
女医生却是又立马站起来拉住了池余晚的手臂,“我我我……我还有句话想说。”
池余晚回头,“嗯。”
“你这个病,就没有想过告诉那个人吗?你们一起面对,总好过一个人独自承受啊。”女医生听完池余晚的故事是真的唏嘘不已,可惜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也有些不太忍心看着池余晚这样隅隅独行,身上还扛着这么重的病。
池余晚轻笑一声,“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够告诉她。”
“你不能这么固执,要想治病就要听医生的话,你得做一些对自己有好处的选择。”女医生到底还是敏感细腻一些,关于池余晚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一下子就看得通透。
“你是医生吗?”池余晚反唇相讥,伸手拨开了女医生的手。
女医生就这么看着池余晚失望而归,扶额叹息,她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江湖神棍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几天后,池余晚又来了。
这一次池余晚看起来更虚弱了,好像没有了那些给她续命的药,她整个人都飘了,灵魂就这么悬在身体上方,奄奄一息。
女医生亲自接待的她,末了还递上了自己之前瞄了一眼药名特意从国外进来的药,“你之前的医生如果给你吃过这个药的话,那你就吃点吧,是一样的。”
池余晚沉默地吃完了药,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神棍在给一个小孩子做治疗。
额,应该不能说是治疗,拿着玩具和零食哄一个压力大的小孩开心,单纯就是脑子缺根筋而已。
没想到小孩还真的就这么被她哄到了,阴转晴破涕而笑,然后捧着那些东西就蹦蹦跳跳地下楼了,神棍站在原地还颇为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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