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那样的。倒是你……难道不介意吗?」
一踏进屋内,和贵便问道。
「介意什么?」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个性再怎么温和,立志成为政治家的人怎会如此迟钝!?和贵不由得讶异起来。
「我的风评不太好……不,根本很差。难道你没听说?大家都说清涧寺家的二少爷跟他父亲一个样,是个空有外貌的肉欲份子,不论男女都照上。只要跟我稍微亲近一点,就会让那些记者们有茶余饭后的话题可写。」
「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就好。跟外界的评断无关。」
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坚决,和贵十分吃惊。
不过,也因此惹毛了和贵。
原来他不止是个认真的乖乖牌,还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木岛竟然如此没眼光,选这种男人当自己的继承人。
「会说出这种话,想必你一定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了?」
和贵略带讽刺地问,但深泽却完全误认为别的意思。他先是温和的一笑,然后说:
「我出生在乡下的贫穷农家,要是没有木岛议员的援助,别说是追求梦想了,连升学都不可能。」
低沈的嗓音听不出丝毫地方口音。
「既然这样,你更该立志成为资产家而非政治家吧?」
「目前的国家状况是,贫富不均造成了教育差距。没有钱的穷人供不起孩子念书,但没有学问做基础,根本无法出人头地。最后,除非极为幸运者,才有机会往上爬。所以我想改变这种状况,为穷人尽一份力。」
「所谓的理想不过是沙上的楼阁。对在现实这片泥沼打滚的人而言,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听完深泽令人作呕的理想论,和贵突然觉得很不耐烦,不觉反唇相讥。
「您的见解还真严厉呢。不过,信不信毕竟是个人的自由。」
「这样的说法为免太自以为是了!?难道那些财团勾结的政党,就有能力拯救那些天天过苦日子的人?」
高远的梦想在人的**面前,不过是空谈没有半点价值。只消剥除那薄薄的皮肤就能看见底下污秽的贪婪。
「总之,现行的政治体制尽是缺点。就算你真的当上政治家,也未必能改变这个国家。不如效法其它人凭恃权力尽量贪污,才是明智之举。」
像我们这类眼见短浅的人,就算高谈阔论政治、国家议题,也不过是无病呻吟,根本没有实质意义。
然而面对和贵的嘲讽,深泽却微笑道:
「——你笑什么?」
「您的反应果然很快。记得您是庆应大学毕业的吧?」
「被帝大毕业生如此褒奖还真是光荣呢。不过,我也只是用扭曲的眼光看待这个歪斜的世界罢了。」
「看来,您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呢。但您刚刚也提到了『拯救』两个字,或许您的想法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偏颇。」
此刻的和贵只想结束两人的对话。
——讨厌的家伙。这念头充斥着和贵的脑袋。
令人唾弃的理想主义者!明明都讲得那么难听了,却无法撼动他高洁的理想。
像深泽这样的人,八成认为世上每个人都怀有属于自己的特质,哪天一定会有机会发挥。甚至认为和贵体内也带着压根儿不存在的优点,只是他自己尚未发现罢了。
愚蠢至极!
自己明明什么鬼特点也没有,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这种人绝对要整到他体无完肤才行,让他从此不敢在我面前谈论什么可笑的理想!和贵恶狠狠地想着。
「——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中午?」
「要不要一起到哪里吃?」
「非常感谢您的邀约……」
深泽突然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