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村不是一直不同意搬进社区吗?政府为了鼓励大家搬就规定,腊八之前去登记的,每户奖励2万,过了小年没登记上就扣1万。咱奶上了人的当,那人骗咱奶说只要咱妈给他3万他就能让政府每户补给咱们5万,那人卷了钱就走了。咱奶不知道自己上了当,非要15万,算上政府的三万,合下来就成了18万。”
“那,奶奶为什么不问一下,问一下姑姑和叔叔呢?”
“晓晓,你不知道,咱奶心气强,我爸妈还有大舅大妗前段时间又忙,用咱奶的话就是,她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没有用,是拖累。”
——————回忆结束———————
白晓静静地坐着,知道耳边传来奶奶轻微的鼾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定是做错了,可是她该怎么做,怎么挽回呢?难道她只能转身走入她试图千百次逃出的泥泞吗?
“嘟。”手机的震动打扰了白晓的思绪,她伸手去拿手机。
一条微信的好友申请,没有备注。
白晓不常玩微信,事实上她朋友圈中只有几个大学同学,平时只会聊些:“老板又要加班,苦逼。”,“某个品牌的衣服要打折”等诸如此类的琐事,她们的烦恼,白晓并没有,因为那些只是苏玫一句话的事,而白晓试图谈及的梦想,于她们也没有丝毫吸引力。
像是被大陆拒绝的岛,白晓觉得自己似乎再难上岸,回归人群。
白晓的拇指在“拒绝”上方停顿了许久,最终移到“同意”,就这样吧,或许对方也同自己一样,是孤寂一人,这就当是她唯一能给予的安慰吧。
“嘟嘟。”急促的提示声响起,白晓连忙摁掉音量,手机在掌心震动着,像婴儿的小拳头。“新年快乐,白晓,我是程述。”
白晓觉得大脑嗡得炸开,那些以为被遗忘的记忆四处流窜,白晓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程述,是程述啊。
白晓把被子拽了拽,把脸抵在被子上面,不敢看屏幕,可手机迟迟没有响动。
只是一句寻常的问候吧,只是春节的一个小小习俗吧。白晓说不出心里的失落。
突然,手机再次响动,白晓慌了神,险些把手机摔下去。
一条语音。47秒。
在白晓犹豫着要不要点开时,奶奶翻了个身,温暖的气流扑在白晓的腰上。
耳机在包里,包在床头柜的那边。白晓不想惊扰奶奶,可雪白的屏幕还在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显示它的存在。47秒呢,他会说些什么他会讲起高中的趣事还是会说:“白晓,我要结婚了,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白晓一点点摁灭音量,然后点击小喇叭,放在胸口。
这样就能听见了吧?
很愚蠢是吧?
可是,除了遗憾,我们什么都不敢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设定奶奶为了给白晓攒艺术的钱上了当,后来想想放弃了,一来有点俗,二来,奶奶其实代表着更保守的一代人,他们不大可能接受艺术,更重要的是,他们承认子女即白晓爸爸白志刚、叔叔和姑姑在家里的重心地位,不是中心,是重心。所以奶奶会对大儿子的“不孝”持异议,但不会反抗。
第9章 程述,爸爸,小姨
第一人称 白晓
我渴望的,不过是17岁那年的雨花。
课桌凳子依次就位,黑板在我面前悄悄拉开。我握着中性笔,偷偷看向我的左前方,那个有着全世界最美好侧颜的男生。
“who can answer this quesn”
我的目光追随着男生,他一手支着头,正用另一只手转动着一支笔,中性笔在他手指间灵活地翻动着,我一时着了迷,没注意老师的提问。
“ ok, it“s youmiss bai ”
几乎是生理反应,我腾得站了起来,像做坏事被抓了现行,脸很烫。
“选c,这道题考察了非限制性定语从句……”我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great! sit down please”
我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又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竟然也在看着我,目光交汇间,他脸上又扬起那种极好看极温柔的微笑。像触了电,我又腾得坐下,只觉脸烫得更厉害。
下节课是体育课,我一直不喜欢上体育课,流汗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况且体育是我唯一不擅长的科目。我慢吞吞地收拾书本。等我准备离开时,教室里竟只剩下我和程述。
好像做什么都不自在起来,我贴着墙壁,溜到门口。
“白晓,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啊?”我的心狂跳起来,眼前是他逐渐放大的容颜,再移动不了分毫。
我和他并肩在楼梯上走,目光黏着在扶手上,不敢瞥向身旁的男生。
“白晓,其实……”
“嗯?”我顿下脚步,紧张地看向他,口干舌燥。
“其实女生大夏天也不该喝凉水的,我刚才看见你在接凉水,嗯,就是这样。”
他摸着鼻子,很可爱,我却是说不清的失落。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快走了几步就要跑下楼梯。
“白晓,我想说,我……”
少年的嘴巴张张合合,少年的手掌温暖干燥,可有什么在我耳边爆炸,列车摇晃轰鸣,一股黏湿感自下腹蜿蜒而上,我几乎欲呕。
美好的少年竟突然变成一个**的,我分外熟悉的男人。
我尖叫着跑下楼。
不知跑下多少台阶,我总也到不了尽头,我跌坐在地上,无穷无尽的台阶又忽然幻化成一间屋子,我身处一个狭长的走廊,几束光从里屋散开 。
我用手撑地,试图站起来。
“姐夫,我姐给我买的这身旗袍真好看。”
“是吗?好看不好看,你穿身上我才知道。”
“姐夫,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衣服毕竟是我姐给我买的。”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管她呢,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衣服整天邋里邋遢穿不干净,当初要不是你妈怕她年龄大了嫁不出去,我家又没法子,怎么会娶她呢?”
眼前的景象让我滞下脚步,墙壁上已显现出一个男人搂住一个女人腰的影子,男人的手还有下滑的趋势。我大喘气,努力别开眼,却与另一束目光相撞 。
那是个只有9岁的小女孩,那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她直直地看向我。
“爸,小姨,你们在干什么?”
老天,如果那年我不是9岁该多好如果我懂事得再晚些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玫:(拿起鞭子)“说好了我是攻,说好了我是主角,前几章没我就算了,程述出场是什么鬼?!作者,你给我死过来。”
锛子:“哦,不不,你攻,你妥妥攻,程述,小述述救我!”
程述:(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是侧颜男神? 难道我正脸不够帅? 不应该啊,一定是作者眼瞎。”
白晓: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其实吧,我特别喜欢程述这样的人,温暖善良干干净净,和许医生(之前文《小寒不暖》中的人物)一样,我也在想,如果爸爸和小姨的事不曾发生,不曾被白晓看见,也许白晓就会接受程述的告白,拥有一份所谓正常的爱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无可弥补。
苏玫:“锛子是吧?很好,你已经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我苏玫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待不下去,而你,无可奈何。”
锛子:(抹汗)“我发誓,马上到你,**oss出场必须有bgm啊。”
第10章 爸爸收礼,妈妈打人
白晓醒来时天空已露出鱼肚白,奶奶不在床上。白晓捋了捋长发打开手机。
“晚安。”01:31
她叹口气,把手机放桌子上充上电,又从挎包里翻出一支一次性的牙刷,才披上大衣,穿上奶奶的棉拖鞋,走出屋门。
院子里冷冷清清,积雪堆在光秃秃的树根上,白晓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到她找出的一个玻璃茶杯里。牙齿冻得咯咯打架,白晓面无表情地吐出最后一口水。
大门响了一下,白晓扭头,是爸爸。他左手拎着一个袋子(凭白晓经验里面应该是一块茶饼),右手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酒。他一晃一晃地走向水缸,混乱的酒味即使是在这样呵气成雾的冬天也很刺鼻。他将酒放地上,腾出一只手擤鼻子。
他的技巧很高明,不用纸巾也脏不到手,按着一个鼻孔,凭借鼻腔的一个发力就可以把鼻涕擤出来,像吐痰一样灵活,在白晓不懂事甚至是7、8岁的时候还很乐意看见爸爸表演这个技能。
9岁之后,只觉恶心。
爸爸掀开大缸上的盖子,发现瓢并不在里面,又眯着眼寻觅一圈,看见它放在白晓的茶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