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意被沈尧拉去一块坐,剩下宋煋就跟沈忘坐在一起。
板凳不大,两人坐在一起紧挨着。
宋煋想跟沈忘道谢一句,却听脑海里030传出一阵诡异的气音。
“系统,你在乱叫什么?”宋煋揉揉额角问。
030激动说:“我,我闻到命运之子身上有糕点的香气!啊啊啊啊啊他身上有带好吃的!”
说起来自打上回的事,030的零食就被宋煋禁了大半。
宋煋平日本不怎么贪嘴,可就苦了030,天天说自己嘴里都要淡出个鸟了!
宋煋说它一句:“你的嘴里长不出鸟。”
030:“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所以宋煋管它去疯。
再说沈忘就算身上揣了山珍海味也是不关宋煋的事,任凭030怎么撒娇卖萌,他只是跟沈忘并排坐着。
两人都是成年人,又是两个大男人,板凳挤了,大腿就只能挨着大腿。
何况夏日里穿的薄,宋煋甚至能感受到沈忘腿部肌肉的紧绷与坚硬。
突然一只嗡嗡作响的黄蚊子慢悠悠飞到两人身边,它大概是饿了,瞧着边上那个面白柔嫩的正好吃,就打算上去咬一口。
“别动。”
沈忘偏过身子,目光直直看向宋煋的脖颈,白皙的脖颈与一青色的血管,还有个碍事的东西。
手掌以普通人肉眼不能极的速度伸出又收回,宋煋颈间一凉,再看沈忘手指见多了个还在挣扎的小东西。
“细皮嫩肉就爱招这些。”沈忘似有所指地轻笑一声,把那蚊子扔在地上碾死,从腰间解下个佩囊挂到宋煋腰上,“系着,别拿下来,这东西难得,能解百毒信吗?”
宋煋愣了一下,伸手就要去解。
沈忘突然笑出声,压住他的手说:“我说解百毒还真信了?”
宋煋抬头看他:“信了的。”
沈忘笑容更大,宽大的手掌抚上宋煋,摸了下青年的头,语气轻松道:“行了,这就是个驱蚊虫的佩囊,路边儿三文钱一个买来的,不信你闻闻。”
宋煋愣了愣,抿唇盯着佩囊看,又闻了闻味道,发现的确是种普通香味。
沈忘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直白的可爱,便又笑笑,变戏法似地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放着几块糕点。
“我听沈尧说你是散了学后直接过来的,估计这会儿也饿了。”沈忘自然而然地拆开油纸包,“先吃些垫垫肚子,等看完戏,我再带你去尝尝知味斋的酒烧鸭。”
宋煋怔怔地抬头看他,总觉得沈忘这么温柔的模样他像是在哪里见过。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宋煋突然鬼使神差道:“沈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上辈子吧。”沈忘浑不在意地笑笑,莫名拿手遮住他的眼,低声道:“快吃吧,别让沈尧看见。”
030偷偷瞧着两人动作,想出来说点什么,又怂了吧唧地没吱声。
“人越来越多了啊。”
一旁,沈尧瞅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说。
百姓对看戏的向往超出了宋煋的想象,圈子里的板凳从一开始两人坐一条逐渐成了两条板凳坐五个。
宋煋他们也逃不掉,看着旁边抱着个三岁娃娃看戏的憨厚妇人,只能默默又挤出个空。
只是宋煋并不习惯跟这么多人挨在一起,周围人周身的气味还有汗液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沈忘很快就发现到宋煋的不适,却并未说话,只是伸手揽住宋煋的肩头,把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沈忘身上有皂角的味道,宋煋闻到了。
戏台上看准了时辰开场,先上了出贵妃醉酒,后面又唱了折当下最火热的《问仙记》,内容是一个书生某日进京赶考,路过一座上头荒庙,却遇到下凡仙子的爱情戏。
仙凡相恋最是虐心,书生与仙子互许终生,却奈何天庭硬要拆散,仙子为爱被贬下凡间经受红尘历练,百世求不得真爱,书生却在人间苦等十日,以为仙子是忘却了他们的约定,最终下山继续求取功名,不过几年便官进一品,娇妻儿女满堂。
疏忽几载,等那做了大官的书生在响起当日情景,只以为是自己做了场黄粱梦。
又是一日上元节,书生带着妻女游逛灯会,和乐美满,而转世成人的仙子只身着粗布衣裳,站在不远处,痴痴望着所爱,最终泪流满面。
等戏唱完了,明明是谁都没有死的局面,旁边妇人却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都肿了起来,嘴里还说着:
“太惨了,水月仙子真的太惨了……”
“书生那个负心郎哟。”
旁边还有人劝她:
“毕竟仙凡有别,唉,悲也,悲也!”
戏子将情感唱的入木三分,少不了会接到不少打赏,四方镇百姓倒也不吝啬,于是一大堆人抹着鼻子眼泪往前丢铜板碎银的场面就十分……诡异了。
看他们脸上恨恨拿银子去砸那书生扮演者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关押犯被拖出来游街,大伙儿当街扔大白菜叶子臭鸡蛋呢。
好不容易被沈忘牵着挤出人群,宋煋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再回头,沈尧也护着李三意跟了出来。
沈忘不着痕迹地替宋煋整了下衣衫,沉声道:“现在去知味斋?”
宋煋抹了把脸:“走吧。”
“你哭了?”沈忘看到宋煋的动作,顿住脚步,低头看他。
宋煋哭笑不得地抬头:“哪里有。”
沈忘沉默一会儿,问:“那出戏,你看了什么感觉?”
宋煋说:“挺好的,水月仙子轮回百世还能做她的神仙逍遥无边,书生也功成名就,妻儿在侧,两人其实都是大团圆结局,世事若都能如此,已经算的上欢喜美满。”
沈忘问:“那你呢?”
宋煋语气一顿,“什么?”
沈忘说:“世事与你来说,是否又欢喜美满?”
宋煋拧眉,不知眼前人突然跟030一样发的什么疯,说话突然变得文绉起来。
他将要说话,却听一道带着惊喜的女声传过来:“沈大侠,原来你竟是在这里!”
陶巧香提着裙摆跑过来,不过大半月的光景,她的神色似是憔悴了不少,却被精致的妆容盖过。
走到沈忘面前,陶巧香喜极而泣:“没想到真的是您!”
沈忘将目光缓缓放到她身上,眉头皱紧了些,开口道:“原来是陶小姐,不知陶老板这两日神志可有恢复?”
“爹他还是疯疯癫癫的模样。”陶巧香面色黯淡,拧着帕子不安道,“大日大火过后,大夫便说爹爹他被大火熏坏了脑子,只怕是好不了了……”
沈忘声音平静道:“陶老板身上发生了这些事,沈某自然同样痛心,只不过还希望陶小姐莫要太过伤心,如今陶家还要你撑起来。”
陶巧香犹豫道:“可巧香不过一届弱女子,又有何能力撑起一整个陶家?”
第63章 我做教书先生那几年
说完这句话的陶巧香, 脸上的犹豫忽然变成满目绝望凄然, 轻笑一声,怔怔看了神往的面孔一会儿, 似是做出什么了断,憔悴的面孔上竟平添生出几分轻生意味。
“小女子力薄,陶家不幸只怕还要败在我手上,若真是那般,倒不若挑选个黄道吉日, 小女子带上爹爹投身江水,干干净净地去了,下辈子好再做父女!”
此话一出口,本在一旁冷静旁观的宋煋这才又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貌美女子。
不过月前还能在玉器行里趾高气昂的陶家大小姐,如今那属于小女儿家的刁蛮娇气与任性倒全在这几日里被磋磨地一丝不剩了。
宋煋目光微动, 轻叹一声。
命里弄人。
沈忘听到身侧青年的轻叹, 平静无波的黑眸里闪过道情绪。
说起来, 沈忘自第一次从歹人手下救下陶老板, 对方似乎就是个命途坎坷之人,如今才安稳不过几年,竟不想最后因为自己的客栈着火而熏坏了脑袋。
大火过后沈忘也曾抽出一日去探望对方,可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肥肥胖胖的中年男人,一家之主, 倒是连出恭撒尿都不会, 心智还不及三岁小儿, 整个人浑浑噩噩又疯癫, 夜半时分还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痴笑。
陶家的一部分家仆因为受不了午夜时院里传来的凄厉笑声,纷纷辞退了在陶家的活计,只剩一些卖了身契无法逃离的奴仆。
陶巧香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女子越发对此心力交瘁,只以为天塌下来,不仅白日要顶着陶家各方叔伯的试探跟目光所能一眼看穿的贪婪,夜里还要为陶老板侍奉汤药,手腕胳膊更是被时长发病的陶老板掐出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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