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顽说,“我在青山别墅外面。”
话筒里,少年愣了愣,“你在我家附近?”
谢顽“嗯”了一声,或许是为了给自己那颗跳的太强烈的心一些掩饰,于是故作镇定道,“坐着车,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这里,想着你这个时候可能还没睡……”
“那、那你等一会我。”手机里的声音陷入一片杂乱,紧接着过了几秒就陷入了忙音。
谢顽看着手机屏幕,前头站岗的门卫又对他照了照手电筒,“打好了?”
“啊,好像是。”
谢顽靠在一根灯柱下,嗓子突然一阵痒,有些想抽支烟。
路灯下的飞虫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扑在摸不到温度的光芒上,青山别墅里,穿戴整齐的少年脚步平稳地从笔直的长路上显出细长瘦削的身影。
“叔,麻烦开下门吧?”宋煋抿着嘴同门卫说。
“原来那小伙子是来找小宋少爷的。”门卫脸上笑得慈祥,嘱咐他说,“这么晚了跟朋友少玩会儿,有话白天说,明天还得上学呢。”
宋煋说,“谢谢叔,我知道的。”
大门被敞开,谢顽转身看过来,宋煋朝他招招手。
“我从下面上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奶茶店还没打烊。”谢顽单手插在口袋里,笑笑说,“今天高兴,请你喝奶茶?”
宋煋眨眨眼,抿着唇,嘴角是很浅淡的梨涡,“好啊。”
往下走的路有些长,两人肩并肩走着。
谢顽突然开口说,“你就这么出来,怎么跟家里人说的?我记得刚才给你打电话,是之前已经睡了吧。”
宋煋从路边的草地上拔了两根哈巴狗草拿在手里编,语气里带着些笑意,“我家一般都睡得挺早,爸妈已经睡下了,不过我出来之前有根管家叔叔说。”
谢顽微微低头看着他在路灯下越显饱满的前额,说,“你喜欢这种草?”
“是不是这种爱好有点奇怪?”宋煋摸摸耳朵,熟练地将手里的草编织成一个长耳朵的小兔子脑袋,递给谢顽说,“不知道,只是看到很熟悉,总觉得以前像是有人也这么给我编过。”
“以前?”谢顽拿着小兔耳朵,手微微握紧了,“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宋煋愣了愣,摇头说,“不记得了。”
谢顽听到这句话,心底一松,笑了起来,“那看来就是不怎么重要了,不记得就算了。”
宋煋抿着嘴,没说话。
两人到了路边的奶茶店,是家装修风格很温馨的小店,里面有七八个座位,比较惊讶的是即使已经这么晚了,小店里竟然还做了三四桌客人,看去似乎全是情侣。
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是两个高脚凳。
很快,穿着卡通围裙的店老板娘面带笑意地走过来问两人喝什么。
“一杯原味奶茶,温热就好。”
“一杯原味,加冰。”
伴着风铃在门口晃来晃去的声音,宋煋落在高脚凳上的脚一踢一踢。
等候间隙,谢顽问他,“这个时候,学校里快期中考了吧。”
宋煋说,“下周四考。”
谢顽点头,有些出神,两人一时没有什么话说。
奶茶端上来的时候,杯口的吸管被店家贴心地弯曲成爱心的形状,两根吸管挨在一起,像极了心心相印。
“等喝完了,我送你回去。”谢顽有一搭没一搭说,“你……好学生就要好好复习,期中考拿个第一名?”
宋煋咬着吸管,双颊喝的鼓鼓的,乖巧点头的样子像是只无害的小动物。
谢顽笑起来,英俊的眉眼间满是温柔。
宋煋说,“王牌歌手的节目我有一直在看的,谢顽,希望你能进入总决赛。”
谢顽单手胳膊撑着桌子,面带笑容地看向窗外,声音低沉而缱绻,“嗯,到时候,碰个冠军水晶杯给你摸。”
宋煋抿唇,“就这么说定了?”
谢顽说,“不信我?”
宋煋摇头,“我没有。”
“那我们来拉钩吧。”谢顽突然说。
宋煋微愣地看进谢顽的眼里。
谢顽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心干净而温暖。
他的手指拉过宋煋的小指,仿佛逗笑一般,故意学着小孩子那蹩脚的幼稚声音,嘴里念念叨叨,“拉钩上吊一百年……”
“不许变。”宋煋小声道。
手指松开,指尖温热的温度像是一种虚晃的错觉。
谢顽说,“回去吧?时间很晚了。”
宋煋点头。
还是并肩往回走的一条长路,谢顽跟宋煋告了别,见少年转身走进他看不见的建筑后,他吐出一口气,手指尖燃起一根烟,缓步往走着来时的路。
kings乐队的成员进行了一整晚通宵的狂欢,而初赛过后,随着kings名气渐渐响亮,有不少本市的高级酒吧对他们发出了邀请。
出演费用几乎翻了十倍,整个乐队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进入到了一种迷幻的气氛中。
贝斯手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勾搭上了一个影视公司的十八线小演员,牵着线地跟小演员在的公司签了合约,最后顺带说服了键盘手跟他一起。
“不是说好的,等比赛拿了名次,大家一起签进海音吗?!”活动室里,鼓手听到消息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他体型高大,轻而易举揪住贝斯手的衣领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那家公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说啊!”
“不是,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键盘手上前榜贝斯手把鼓手拉开,神色莫名,“反正都是必然的事,你瞎激动个什么,大不了我们再找找关系,把你也签进去。”
“艹你妈!!!!”鼓手瞪大眼,怒吼道,“我们是一个乐队的你懂不懂?!你们两个瞒着我们签了别家,这意味着什么?这他妈意味着我们的乐队在王牌歌手之后就要散了啊!”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汉子,从乐队组件开始就全心全意地为之付出着心血。
可突如其来的消息。
鼓手接受不了。
而一直十分沉默,存在感极低的的副主唱,也是乐队里的节奏吉他手突然出声,“我昨天答应了音石的签约。”
贝斯手眼里闪过几道光芒,突然笑起来说,“看,大家都各自找了出路,怎么就你最傻呢?”
鼓手,“……我傻?不,我看你们才都疯了。”
贝斯手嘲讽一笑,背靠在墙上,看着窗外,语气飘忽,“也就你信谢顽那一套,王牌音乐前三名,我们就能一起签约进海音是吧?那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有没有实力能闯进前三?!王牌音乐上那么多厉害人物,能是我们这种搞地下音乐的能搞得掉的,别做梦了!”
鼓手脸上青筋暴跳。
键盘手也叹气说,“就当是我们朋友一场,我劝劝你,趁着咱们刚好有点名气,赶紧找个下家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鼓手气笑了,“你们可真是人间真实。”
键盘手收起脸上的笑,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鼓手抹了把脸说,“你们这么做,谢顽知道吗?”
贝斯手说,“我们也打算找个时机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用了。”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谢顽指尖燃着支烟,“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我谢顽就提前祝你们,前程似锦。”
贝斯手被他的出现惊了一下,但听到谢顽的话,他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借你吉言。”
说完,他拍拍鼓手的肩膀,低声说,“兄弟,你也看开点,要是想通了,我给你找路子。”
“滚吧你!”鼓手说。
键盘手见状跟贝斯手耸耸肩,两人一起出了活动室,而副主唱也跟谢顽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活动室里安静地仿佛能听见针尖落地的声音。
“阿顽,这是为什么啊。”鼓手蹲在地上,那么大一个汉字,声音里带了沙哑的哭腔。
谢顽走过去,指尖的烟已经烧到了皮肤,却不觉得烫。
“或许是因为每个人的追求都各不相同。”他听见自己说,“号子,以后打算怎么办?”
鼓手抓着头发,苦笑说,“怎么办?等跟这帮混蛋一起比完赛,我就回家种地去算了。唱什么歌,搞什么乐队,玩什么梦想,就那群孙子,之前有多吧他们当哥们,现在就有多想把他们挨个揍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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