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带我去参加天才儿童艾拉尔特?弗斯特的钢琴演奏会,我那时还小,音乐会对我来说无聊之极。但是爸爸非要带我一起去,所以我从音乐会一开始就开始打瞌睡,等我睡醒了一觉,演奏会竟然还没有完。我就趁着爸爸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悄悄从座位上趴下来,直奔厕所。
之前我就发现,这里厕所的窗子在洗手槽旁边,可以从那里爬出去。音乐会开始十分钟之后直到音乐会结束门都是锁上不许开的,所以我才只有使用这种非常手段。
只是我稍稍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窗子里面是有洗手槽可以踩,可是窗子外面是一条空空的走道,我还是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结果就是整个扑倒在地上。
所幸附近没有人,所以也没人发现我从这里跳出来的窘态。而地面是光滑透亮的,所以我的膝盖虽然青紫了一大片,却也没有磨破皮,只是疼得我非常想哭。
但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这一哭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哭嚎都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爬起来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开始探险了。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真的很新奇,四处闲逛,这里的房间很多,有的房间里面还放着好些乐器。而路上的人看到我也是一脸新奇,但也没拦住我,我就一直走。
直到我的电子票发出了一声悦耳的铃声,表示音乐厅的门锁解除了,也就是说音乐会已经完了。我这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我凭着记忆往回跑,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音乐厅。
我这就急了,要是再也找不到爸爸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一直哭,四周响起寻找走失小女孩的广播,可是我的附近根本没有人经过,我也不知道前台在哪里。我就一边哭一边瞎走。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好听的童音:“你是维多利亚么?”
我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很纯净的金发男孩,男孩暖暖地微笑着,我突然觉得不害怕了,就点了点头。
男孩说道:“我叫艾拉尔特?弗斯特。你的爸爸在找你哦。”
这个名字我记得,就是音乐会的主角,不过我只在刚开场、他众星捧月一般走上舞台的时候远远瞟了一眼,看得并不真切。我还从他的演奏会上逃出来迷路了……
这会儿我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不认识路……”
“那我带你过去,好吗?”说着男孩对着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的笑容呆呆地就把手交了过去,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艾拉尔特?弗斯特……
那年,我十五,艾拉尔特十八。我们正式相识。
艾拉尔特他在那天开庆祝《洛基花园》获得成功的酒宴,我和爸爸都在宾客名单上。
那一天,他仍然是众星捧月一般地走进了宴会大厅。
他与众人相谈甚欢,却始终没有到过我们那群女孩子那里,这样叫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去搭话的机会。
“你好,你就是艾拉尔特?弗斯特吧?你好,我是玛莉莎?凯伦。”
“你好。”艾拉尔特脸上立马显出招牌式的暖暖微笑。
我微微有些失望,他看来是不记得小时候那个迷路的小姑娘了。我怕落寞的神情表露在脸上,赶紧掩饰般地说道:“啊!果然出现了!”
“?”艾拉尔特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你不知道么?坊间传闻你的招牌和杀手锏就是这种微笑,所向无敌。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艾拉尔特有些难堪地笑着没有说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很失礼,慌忙解释道:“抱歉,爸爸也总说我疯疯癫癫地。”
“没有的事,只是你令我想起了我妹妹小的时候。”艾拉尔特柔和地解释道:“人啊,总是错过时机没有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只换得追悔莫及。我倒是很羡慕凯伦小姐的心直口快。”
“当然。别人是学不来的。”我自负地接下了他的夸奖,心里满是喜悦。“你以后叫我玛丽莎吧。”
“好的,那我们以后可以做好朋友吗?”艾拉尔特诚挚地问道,脸上微微有些紧张。
我的心里一紧,眼睛微微有些酸,但是我还是忍了下来,总不能要求人家对我一见钟情吧,所以我答道:“好的,艾拉尔特。”
艾拉尔特笑容直到了嘴角。
艾拉尔特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当他说不清的时候他就保持沉默。我曾经问他如果有人误解了他怎么办,他难道还保持沉默不解释么。他说,误会总有解开的一天,他会用行动去解开误会的。我当时笑他,不如去道歉、解释一下来得有效。当时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有的误会可不一定说得清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暗淡。我忽然明白他想到了他的妹妹维多利亚。
艾拉尔特和维多利亚的关系一直很不好,我只知道当年维多利亚很小就被父母送到了未成年人精神病院,而后来父母双亡、从绑匪那逃出来的艾拉尔特还未成年,没有成为监护人的资格。也许这就是说不清的误会?
艾拉尔特其实很忙,总是有数不完的事要做,有的时候我们在街上遇到也只来得及匆匆打一个招呼就过去了。
所以我转向开始尝试和维多利亚成为朋友,希望可以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可是维多利亚像是受惊的小刺猬一样,几乎不亲近所有人。我知道这又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了。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3092年。
那年我十九,艾拉尔特二十二。他的公司受到了重创,他仿佛一蹶不振。
我说仿佛是因为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确是一脸沮丧、不问世事的样子,可是我却感觉这与公司无关。但是他只是摇头,仍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的父亲等待的一直是这样一个时机,我也很怀疑这件事是父亲促成的,毕竟菲斯顿佛家族与我家已来往了几百年。
只是,我曾经见到艾拉尔特和吉尔特拉斯一起去买花盆,吉尔特拉斯很喜欢种花,但是他从不与人分享,对别人也都是冷冷淡淡的。我们小的时候见过很多次,可是我总是很怕他、从来不敢靠近。
那时看上去他们俩倒是很熟的样子,艾拉尔特也说过他和菲斯顿佛关系没有传闻那样恶劣,而且菲斯顿佛公司帮助休艾公司也是很明显的事了。
我一直以为菲斯顿佛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我料错了。
我理所应当地去劝慰艾拉尔特,去给他施以援手。如父亲所料。
父亲总是说我不是一个经商的料,要找一个好女婿继承他的公司才能养我一辈子。父亲总是说我的判断力不够、我为了达成目标的决心和手段不够。
我的确成不了一个好的商人,我总是后知后觉。只是我仍然觉得当时的艾拉尔特并非被菲斯顿佛公司打击到,而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在后悔着什么,在深深地自责着什么。
而后来他的崛起也并非是因为父亲公司的帮助,仅仅是为了向某个人表示什么,只是我感觉那个人并不是我……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艾拉尔特。
父亲促成了我和艾拉尔特的订婚,而我却亲手造成了我们婚约的解除。
我和西维尔的见面不过是为了买下他找到的所谓丑闻。可是实际上,从西维尔口中我从始至终只得到过一个有用的消息——当年他被绑架的时候被用来做了一个人体实验,他的心脏并不是他的。而换进去的心脏带有先天性缺陷,艾拉尔特绝对活不到35岁。
我见过艾拉尔特发病的样子,那天我们一同外出郊游,他突然抓着胸口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连嘴唇的红色都消失殆尽,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流汗,头发都全湿了,全身甚至都有一些抽搐。我当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艾拉尔特忍痛吃了一颗什么药之后,不一会儿又恢复了过来。他说,他只是忘记吃药了。
他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使他马上就要死去,我也希望能与他结婚。
只是没过多久,媒体竟然得到了我和西维尔见面的照片。我们见面每次都是很隐蔽,我做了很多防范措施,可是竟然还会有照片,我十分怀疑这是西维尔自导自演的一个圈套。而我已经陷进去了。
绯闻爆出来的时候,我找到艾拉尔特拼命解释,艾拉尔特只是笑着说他不在意。我以为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
可是,几个月后艾拉尔特还是提出了解除婚约,谁都无法改变他的这个决定。
最后,我在网路直播之中同意了解除婚约,那时候我没有哭,我用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终是保持了一脸平静。
那时我忽然忆起他多年前说的有有的误会不一定说得清……
不论他求婚的时候还是要求解除婚约的时候,他都是一脸淡笑,我们从不吵架也从没有亲密无间过。我与艾拉尔特永远地分离后,我还是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只是……我也在没有办法去向他求证了。
……童话的最终,王子被坏人杀死了,公主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城堡了,直到死去。我们的故事没有hy ending……
受伤
夏娃号二等舱一条较为偏僻的走廊上,菲斯顿佛扶着墙,尽全力向前移步。可是他不仅头晕、困倦,眼前也时而模糊不清,而且全身无力,这样的速度行走已是不易。
突然一根铁棒重重地打在菲斯顿佛背上,菲斯顿佛觉得胸口一闷,有腥甜的味道涌到嘴里。而身子止不住地向前摔去,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菲斯顿佛转过身坐在地上,现在他觉得双腿像是无骨的橡皮做的,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支撑他再站起来了。
这时一个人影咯咯地笑着,拿着铁棒从阴影中走出来。
“别挣扎了,你喝了溶有巴比妥的茶、吃了含有巴比妥的食物,据我所知,摄入过多巴比妥的症状是全身无力、晕眩、疲惫,正好就是你这样。不过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见弗斯特了,”说着,西维尔咯咯地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脸上又狰狞了起来:“……你不应该杀他的。我对他的恨深入骨髓!杀死他的应该是我!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死得悔恨不已!他做的那些事,你不也知道么?他挤垮我的公司,把我辛辛苦苦研究了几十年的那些珍贵的成果一把火全烧掉,甚至还侵入我的系统,毁灭了我的原始数据。
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啊,都白白地死了!回了数据,他们的死都白白浪费了!这都是弗斯特的错!不可原谅!他根本不可以得到上帝的宽恕!”西维尔变得很激动,走近了菲斯顿佛,对着他吼道:“我不会原谅他的,全人类也都不会原谅他!你也不会被宽恕的,还有那可恶的凯伦父女,你死了,下一个就是他们!”
一边吼着,西维尔一边举起铁棒用力想弗斯特身上砸去。
铁棒结结实实地一下下落在菲斯顿佛的肩上、手臂上、腿上,菲斯顿佛只能挺着晕眩感勉强护住头。
“冷静一点,西维尔,他已经死了!艾拉尔特已经死了!”菲斯顿佛想要唤回一点西维尔的理智,自己一遍遍地说着。眼前越发地模糊起来,心里却在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中分外地清明了起来。
“为什么你可以原谅他!为什么你就这么轻易的让他死掉,凭什么你要原谅他!他盗走并发表了你的研究成果,为什么你还要原谅他!就让他那么简单的解脱了!”谢维尔疯了一般使尽吃奶的力气往菲斯顿佛身上抡着铁棒。
“你冷静一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而且他死得已经够惨了!”
“你别想骗我,有人在我报仇之前杀了他!不过一两刀就解决了,不过几分钟就死了,比起我的仇恨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这么轻松地就死了,不可原谅!肯定是你杀了他,你们之间一直暧昧不清,你杀了他!我怎么办!我的仇要找谁报!”
菲斯顿佛已经气息游离了,抱住头的手也使不上力气,只有微弱的声音自他口中流出,“轻松地死啊……那样就好……”
这时的西维尔已经完全疯狂了,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一边撕心裂肺的狂叫:“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么?我的仇怎么办,他应该被我杀死!你们都得死,都跟着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