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化雾II+化雾III》分卷阅读34

    “我离开,只是对他们失望。朋友之间有段时间很亲近很要好,知己知心,慢慢就不联络了断了音讯,甚至连容貌也记不起来的不是没有。我并不想面对一张对我愧疚的面孔。感情转薄或者消失,怎么就不能对我明说?我会需要一具毫无内容的**?那是对我的污辱!虽然林小洛死了,但在我眼里也不是‘死者为大’,他不在了,就能免除活着的人心里的阴影吗?胡光荣口口声声用不想伤害我来做借口,真是自私啊。这样的朋友我就需要么?”

    “你偏激了。”季佳挤出这几个字来,他毕竟不是当事人,立场也是脆弱的。这种和事佬做起来真他妈不愉快,有些后悔对胡光荣拍着胸打包票的愚蠢自信。

    柳下溪耸耸肩,一副随便你怎么看,我还是老样子的德行。

    真是不了解他呀。哪怕曾经认为没有缝隙的友情,破裂起来也跟臭鸡蛋似的,难闻也难看。

    柳下溪是留了心眼的,他没有必要告诉季佳:当时自己有多痛苦多愤怒!那是双重的背叛。只是,那也不值得他强求。在南下的火车上,他的心出奇的平静。这种事阻挡不了他的人生旅程,不会是起点更不会是终点。

    挣破了茧便化蝶。

    换种心态,蓝天还是高高在上。

    他愿用心中一潭池水,饲养属于自己的清莲。

    林小洛是不羁的野马,他却不是他的鞍,他的缰绳。所以,野马才脱缰而去,对林小洛而言,胡光荣才是他的原野,他的青草吧。

    临到出门,邹清荷还是没有回来,可以肯定那孩子心里在闹别扭啦。亏他仿效“一千零一夜”,用他感兴趣的案件来吸引他,案件才开了头。当然,柳下溪不会告诉他,自己也没几件案子可以拿出来炫耀,只是以课堂理论知识与小说为范本,从清荷的眼里流露出的那明显的崇拜与信赖,真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小鬼下的面条很好吃。”季佳打断他的思绪。

    “哦?!”柳下溪眼睛一亮,这倒是提醒了他。清荷他一定去他姐姐那边了,肯定是他做午饭,那么午饭有着落了。

    “把腰挺起来!”邹秋菊用鸡毛掸子敲邹清荷的背。“老头子似的。”看不顺眼,真想踢上一脚,又怕动作过大动了胎气。

    “自卑了。”吃完饭就赖在他们家不走的季佳火上浇油。

    邹秋菊白了他一眼:“他凭什么自卑?”

    季佳竖起拇指赞道:“强!相见恨晚啊,怎么好女子都急着嫁人了呢!”

    邹秋菊不理他油嘴。陪坐在客厅,不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邹清荷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像是一枝经过严霜的残荷,真是难看!

    自卑?也算不上,只是很茫然吧。邹清荷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

    第35章 记忆的铁轨-05

    柳下溪陪李果出门,两人回来时,一个提一篮筐水果,一个捧一箱冰棒。

    李果笑如春花,让人羡慕。

    柳下溪挨着邹清荷坐下,欣喜地发现他并没有特意拉开距离,便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用腿撞击他的腿。一直垂着头的邹清荷飞快地抬起头来,绯红掠过面颊。他们之间一直没有暧昧过,正确来说,柳下溪没有正式挑逗过他,虽然确定了两人在“拍拖”,却考虑到邹清荷正面临高考不能让他分心,所以两人的关系定义在良师益友上。

    柳下溪要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见他转过脸来便附在他耳边迅速道:“今天我会早点下班,我们甩开季佳,去吃冰,你五点钟在冰屋等我。”本县只有一家冰屋,那里有漂亮的三色冰淇淋雪球,还是去年新婚没多久的姐夫曾经带他与姐姐去过。

    有点做贼心虚,邹清荷站了起来,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脸是红色的。庆幸头发长长了,刘海式的发型遮住了他的眼睛,邹清荷躲进房间一直等他们去上班他都没有出来过。

    季佳下午去找他的远房亲戚了,柳下溪松了一口气,这牛皮泡制的灯泡也够亮的。

    不像自己!邹清荷拍了拍镜中人的脸。梳发,整衣领。逃避非勇者所为,他冷静下来,他并不缺勇气对不?那还在意什么呢?是柳大哥的身世,还是他曾经有过一位过世的男友?邹清荷把自己关在静室里寻找心中的答案。

    是对未知的迷茫与不安吧。自己与柳大哥会走到哪一步呢?考上大学的自己或者考不上大学的自己将以何种身份呆在柳大哥身边?邹清荷是善于思考的人,有举一反三的学习技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常的人生、社会规范,与柳大哥,这取舍之间细想起来,真是鱼未曾得,熊掌更不曾见啊。

    柳大哥并不属于他。所以呢,所以呢,这苦恼是愚蠢的吧?!

    “断袖分桃”在他眼中只是《文心雕龙》里的典故,没有实体认知。

    期待的是柳大哥这个人,而不是“断袖分桃”这个故事。

    没有约过会啦。“吃冰”是动词不带感**彩,可是加上“约会”这个名词,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毅然地打开房门。客厅里的躺椅上,姐姐正在睡觉,脸上拖出了长长的口水。他轻轻给姐姐盖上薄毯。

    沐浴在夏日的夕阳里,皮肤染上了轻尘。

    满身暑气消融在冰屋的清凉里。还早,冰屋没有其他客人。看着高大的柳下溪端着小巧的碟盘,笑吟吟朝他走来,感动在瞬间产生。

    “我现在不会回北京。”柳下溪打开话匣子。

    “不是说,那位,林小洛的忌日到了么?”稍稍慢了半拍,还是在意那个名字的。有人说:“死去的人总是扎根在活着的人心里。”

    “林小洛他是在执行任务中为了保护胡光荣被人枪杀的,当时并没有死,子弹卡在脑袋里了。取出来后就没有醒来过,一直躺了三个月他家人才放弃。他用自己的命换了爱人的命,这是他的选择。详细经过我并不知道,事情发生前一个月,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分手之后,他与胡光荣调回了北京,我跟季佳还在做乡警实习,你觉得我无情么?”

    邹清荷摇摇头,他回答不出,他的经验是浅薄的,他的初恋只是单恋罢了,可也体会到手绞着心脏般生生的痛,被双重背叛的柳大哥,是不是更痛?

    柳下溪抓住邹清荷放在膝上的左手:“清荷,你知道么?人生是由时间均匀地铺砌而成,就如铁轨等距离地存在,一直延伸到目的地。我是由过去走到现在的,逝去的时间我没法子更改,你能理解么?”

    那是只温热的手。

    邹清荷心里也一热,有句话脱口而出:“我陪你去趟北京吧。”

    这并不是柳下溪想要的话,他一时间有点拐不过弯来。北京肯定是要回去的,前提是邹清荷被北京的学校录取。

    为了营造浪漫气氛,生性并不浪漫的柳下溪计划着两人初夜之前的节目:第一站吃冰;第二站在饭馆吃好吃的饭菜;第三站看场电影。然后回家就势把邹清荷吃干抹净,造成既定事实。

    “柳大哥,你……你四叔父拘禁……后来怎么样了?”邹清荷为了岔开目前两人之间浓烈的暧昧情愫,转回了未完的故事。

    真是大煞风景的少年啊。柳下溪莞尔,果然不能对他用心眼。

    没有四叔在后面撑腰的军营,柳下溪寸步难行。

    身为编外人员,他虽然没有被驱逐出营地,但被勒令不得随意移动。他被间接软禁在最先居住的那间宿舍里了。

    只靠江源偷偷溜过来传递消息:被拘禁的不仅仅是叔父一人了,包括叔父的心腹,以及几位营连级骨干,平时跟死者有过节的人,都被一视同仁地单独拘禁了。

    这是重大的恶**件!死者是中校军衔:“开始侦讯了么?”柳下溪拍了拍江源僵硬的肩膀。

    江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呢。”

    “有没有传你问话?”柳下溪打量着这并不机警的勤务兵,现在只有倚靠看上去一点也不可靠的他。

    “没有。”江源摇摇头。

    “死者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有没有打听出来?”

    “消息封锁了。”

    “任伯伯人在哪里?”柳下溪口里的任伯伯就是本独立团的团长任飞翱。

    “团长下令的。”江源忿忿。柳下溪知道四叔与团长派系不同,平日关系表面化。任飞翱个性沉稳内敛,比没有经受挫折,一帆风顺的柳苍云更得士兵们的拥戴。他是从普通士兵立下无数功勋才升到这个位置的。柳苍云则是军官学校的士官又有背景支持,多少不受他节制。

    任飞翱在小事上从来就不干涉这些各自有来头的军官们,反而被盛气凌人的下属给压制了。

    在这和平年代军队的向心力与凝聚力明显有些松懈。当兵已经不算义务,可以说对军官们来讲已经是职业的一种。我国是政治领军党领导的军队,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十多年,团长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在新科技新理念的治军口号下明显力不从心。

    军营里的政治斗争从来就不比地方商业领域逊色。

    铁的纪律只能让人表面的驯服,每个人内心激荡着的血液也有浓稠与稀薄之分,这次事件发生后,任飞翱难得的果断起来,下令全面封锁,把可能涉案的人物不分官阶全部隔离起来,但能瞒得了多久?

    任飞翱个性并不隐忍,也曾有过鲜衣怒马,任性妄为的年华,无奈英雄老迈,美人迟暮。

    越来越多有上面关照的下属被送来,他更加有心无力了。

    他独有的小王国,进入了诸侯割据的时代。不想把事情闹上去,他只好做和事老,左右不逢源。

    姜参谋长是任飞翱的自己人,两人有十几年的战友同袍之谊。他的死讯让任飞翱非常震惊。

    他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谁也不见,燃着的香烟放在烟灰缸的凹陷处,由着烟雾摇曳。他见过不少死亡,唯有这次想不通。

    老姜是职业军人,身手也不错,怎么就被人用普通步枪的枪托胡乱砸死了?如果是军人动的手,更应该干净利索,行凶的步枪找不到。

    任飞翱在等,这案子处理得不好,他就等着被迫退休吧。可是,他还精力充沛,并不想离开自己效力了半辈子的军营。

    他看得出老姜并不是当场死亡,他的宿舍也不是作案现场。奇怪的是受了伤的老姜,为什么不请军医治伤。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与凶器,就难以找到凶手,是个人恩怨还是其他纠纷呢?

    任飞翱了解老姜,他是一个性格直率急躁,好酒贪杯,动作粗暴,同时也身手一流的人。他对看不惯的人,从来不给好脸色,得罪的人有许多,如果不是身为团长的他在压制,这架一年到头也打不完。

    老姜是有个性上的缺陷,但却是好军人。抢险救灾、修建工程……只要轮到他带队出任务,总是身先士卒,从大老粗升到现在这位置,也是军功堆起来的,他比任飞翱更勇猛,被上面的人称赞为“战将”。

    凶器已经确定为步枪的枪托,凶手范围锁定在军人当中。但是,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一支驻军。

    门被敲响了:“团长有人找。”勤务兵行了军礼。

    任飞翱已经把自己信得过的人都派出去寻找线索了,调查那十几位与老姜有分歧的官兵,应该没这么快有回复,他一直把思绪放在如何向上面汇报老姜死亡的事件上,如果破不了这案,被上面派来的专案组或者地方新闻媒体得知就是丑闻了。

    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人进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疲倦过。

    新兵么?生嫩的面孔,年龄也不大,面相英俊,身材修长。这让他想起老姜另一个坏癖好:喜欢漂亮的男孩子。心咯噔一下,这事闹开了,老姜的名誉……坏了,明里暗里说过他不少次,就是改变不了这恶习。

    “你是?”任飞翱很少出现在新兵连里。

    “任伯伯,我是柳下溪呀。”对方温和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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