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盛世美颜惹的祸[快穿]》分卷阅读9

    景姒回到书房,脱了鞋袜,蜷缩在软榻的一隅,双手环抱着膝,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斛律铖带他溜回来后,害怕被发现,便离开了,景姒此刻正心烦,只想一个人待在僻静的地方,也就没有留他。

    景姒早慧,比民间传颂聪慧过人的三皇子景谟认字还要早得多,再加上他平日里的娱乐活动实在少得可怜,看书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兴趣,多年下来,宫中藏书他已通读了大半,是以,就算他深居东宫中,景瑋又对他宠溺过甚,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稚子。

    男子生子……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若这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景姒至多当做说书人臆想的无稽之谈,一笑置之罢了,但当这荒唐事件的主角变成景瑋和自己时,景姒脑中便如同万千箭矢呼啸而过,钻髓刮骨的疼。

    景姒小时候,曾见过余贵妃带着景谟到御花园玩耍,气质娴雅的余贵妃一颦一笑都带着母性的光辉,让躲在丛中的景姒不仅想,自己的母妃是什么样子?

    却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母妃,而是父皇就是他的母妃么?

    一想到景瑋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景姒不仅是脑子,连心脏都开始抽痛起来了。

    他已经顾虑不到男子生子有什么不对了,满心都在想的是如何保住景瑋的命。

    从青梧的话里,可以推知,那医仙谷的谷主估计就是他的另一位父亲,而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能救景瑋了吧。

    但是现在,不愿意自救的却是景瑋本人。他是大雍最尊贵的皇帝,他不愿意的事,无人能勉强。

    但若是,那最高的位子换了人来坐,景瑋是不是就能放心地去医仙谷静养了?

    景瑋对他的判断没错,比起大雍的皇位,他更喜欢寄情山水,四处游历,反正景谟众望所归,皇位让给他又有何妨?

    但现在,景姒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景谟聪慧好学心胸宽阔,日后就算让他坐了那个位子,自己与景瑋也性命无虞,可那日在御花园内,景谟借景匿之手,意图害死斛律铖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救斛律铖,的确不是一时冲动。

    大雍手握兵权的武将有二,一是常年镇守阙都城,被景瑋从草莽中提拔起来的大将军斛律弈,二就是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伍氏一族。

    伍家与景谟母妃出身的余家是世交,景谟此计若是成功了,既能除掉军权上的异己,又能除掉景匿这个竞争者,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斛律铖一死,形势本就严峻的阙都会陷入怎样的危机,这位目下无尘的三皇子显然不在意。

    景谟只比他小两个月,心思便已然如此诡谲狠辣,真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么?景姒动摇了。

    窗外清脆的鸟叫传进来,惊了孤坐在软榻上的小太子。

    最终,他慢慢抬头,看着摆在软榻前那画着秀丽江山图的屏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来,——决定死生的权利,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稳妥。

    想通了的景姒一扫之前的颓丧,重新穿好鞋袜,将衣衫上的皱褶压平,举步走在桌案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提笔蘸墨,神色平静地接着写了一半的文稿写下去。

    阳光透过轩窗照进来,映在景姒姣好的侧脸上,肌骨莹润,少年姝色。

    写了没一会儿,门被叩响了,白蘅沉静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大皇子来了。”

    景姒手一顿,洁白的宣纸上顿时洇染了一个墨团,在一众规整的字迹里,煞是刺眼。

    素白的手将宣纸从桌上掀起,揉成团,丢在放在案下的废纸篓里。景姒对白蘅吩咐,“让大皇子直接来书房吧。”

    白蘅:“是。”

    景匿到的时候,景姒新铺开的一张宣纸上已写了两行,眼睫低垂着,面庞如玉莹白,只一眼,岁月沉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景匿躁动的心平静了些许。

    他对站在一边的白蘅吩咐,“你去给本宫端杯茶来。”

    白蘅看了景姒一眼,见他无甚特殊神色,便垂眸应了声“是”,转身退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

    充溢墨香的书房里顿时只剩下景姒与景匿二人。

    景姒笔下依旧未停,他不开口,景匿也只能保持沉默。

    景匿平日里只爱舞刀弄枪,对琴棋书画之流最是不屑一顾,他宫中的书房俨然成了个摆设,几月都不曾踏足一次,许久没人打扫,书本都已落满了灰。

    这样铺纸挥毫的场景,景匿在景谟身上看到过无数次,但那时候他只感觉装腔作势,没来由地厌恶。但奇怪的是,看到景姒垂着眼睫、认真运笔的模样,景匿心里生出的却不是厌恶,而是另一种难以明辨的情愫。

    他还是第一次见景姒摘下绡纱后的模样——如玉脸颊非但没有给那双漂亮的眼睛减分,反而让他整个人更加精致洵美,比起素有雍宫第一美人之称的柳婕妤,还要美上几分。

    细白的手腕活动,景匿的目光定格在上面,看他在纸上留下一个个隽秀端正的字体,漆黑浓密的睫毛反射着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不知不觉,景匿竟是看呆了。

    景姒将脑海中的文章默出来,顺着笔势将后面的一半补完,将宣纸晾在桌上风干,他这才一边揉着手腕,边抬眼看向等了许久的景匿,“皇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景匿听到景姒的声音,才如同从某种谗妄中醒过神来一般,想起了来意,“只是我宫中的一名异族伴读,今早起来便未见到他,想来大概是皇宫路径曲折,迷了路。我来是想问问太子,是否有见到他。”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番话,必定感念大皇子的仁爱,对伴读都如此关心,一早未见便亲自寻找,礼贤下士不过如此了。

    但景姒心知景匿所说的那名伴读就是斛律铖,对大皇子口中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他粉唇微微带着笑意,面无异色,“本宫今日还未出过东宫一步,无缘一见皇兄那异族伴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斛律铖不可能在这里,景匿自然知道,这只是他来东宫见景姒的借口而已,哪里是真的想来找什么伴读。

    那晚血修罗发作,景匿阴差阳错吃了那枚定心丹,心里那疯狂的嗜血冲动竟然真的压下大半。之后,他暗地里找了许多名医为他看诊,但无一例外,那些庸医无一能解他所中之毒,更有甚者,连他中毒了都查验不出,只说他脉象正常,无需医治。

    景匿愤怒地砸毁了许多东西,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找到景姒这里。

    但现在,景姒的态度暧昧不明,景匿并不知道他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故意将那药留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景姒看他,“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景匿咬咬牙,心中挣扎。

    景姒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从红漆楠木桌后走出,一步步朝景匿走近,垂下的宽大衣袖在空中画出一艳丽的弧度。

    景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呆站在原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景姒离他越来越近,他看到景姒走到他面前,上身微微前倾,纤细的身子像是要整个倾倒在他怀里一般,鼻尖除了墨香,还多了几抹桂花的暗香。

    被父皇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矜贵太子,在他身前嗅了一下,景匿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透过春日薄薄的衣衫,打在胸口的皮肉上,轻微的痒意。

    景匿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景姒。

    景姒抬起头,直视着景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皇兄身上的火|药味,似乎淡了一些。”

    第12章 第一世(11)

    景匿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景姒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强自镇静了心绪,景匿平缓语气,问,“什么火|药味?”

    景姒站直了身子,走到窗边看干了一半的墨迹,笑了笑,“皇兄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

    景匿今日会来找他,当然不会是为了斛律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这下子,景匿心里的最后一点犹疑都被打消了。他看着眼前包裹在一袭红衣里的小小太子,从前只觉得他身体孱弱,除了景瑋的宠爱,别无其他在这深宫中存活下去的资本,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可能就连景瑋,看到的恐怕都是他伪装后的无害假象。

    如今景谟那边动作不断,景姒也终于忍不住,露出獠牙了吗?

    其实想要解药的话,景匿第一时间要找的,应该是余贵妃母子才对。

    但他与景谟从小在一处长大,深知那温文尔雅的表皮后面,是怎样一个阴狠狡诈的灵魂。若他真去了,不正中他们下怀?

    无论是谁拥有解药,只要景匿一天不想变成毫无理智的杀人魔,就得被人当提线傀儡操纵一天。

    一番思量后,景匿还是来了东宫。

    景姒似乎嫌墨汁干得慢,启唇吹了吹,景匿站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能清楚看到如花蕊般艳红的唇轻轻嘟起,在宣纸表面吹拂。

    他这模样,实在太过于无害,与那日在御花园初见时一般。景匿闭了闭眼,做了决定,“你有什么条件,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吧。”

    “条件么?”景姒轻飘飘道,“暂时没有,想到再告诉你。”

    这样可以任意填充的条件,比确切地让他去做什么,更让景匿心里没底。他捏紧拳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索性先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的,是药方。”

    若景姒只给他制成的药丸,那与余贵妃所为便没有什么不同,景匿自然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景姒终于将视线从宣纸上移开,他看着景匿紧捏的拳头,轻笑一声,“那是自然,难不成皇兄以为,我是想借此控制你么?”

    经过景姒这一番打压,景匿心里对他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被景姒说中了心中所想,景匿再也绷不住脸色,冷哼一声,“若是太子处在我的位置,恐怕也会这么想。”

    “皇兄会来找我,不正说明,本宫在皇兄心中的位置,还是比三皇弟略高一点的,”景姒道,“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辜负了皇兄的信任。”

    景匿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景姒璀然一笑,将手中早已干透的纸递了过去,“这药方我留着也无用,便给皇兄吧。”

    青梧精通医术,景姒在这方面也颇有天赋,便跟着她学了几年,这药只是景姒闲来无事时,照着毒经记载的各种奇毒制的解药,没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中,正巧发现景匿中了血修罗。

    景匿是真的惊住了,他没想到景姒当着他的面,写许久的东西,竟然是他心心念念药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就是药方?”

    “如假包换。”

    景匿看他不像说谎的模样,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不可置信。

    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母妃柳婕妤,无人不厌他惧他,在金碧辉煌的雍宫中,他从未体会到过一丝温暖。而景姒先是制止他杀斛律铖、犯下大错,现在又无条件为他解毒。饶是明知道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他自己的考量,这都只是上位者恩威并施的手段,景匿的一颗心还是不争气的动摇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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