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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司潇所在的报社,被警方划入了重点排查范围之内。当然不全包括报社里的人,还包括它的销售渠道,阅读群体,网络浏览和下载情况等等。但是这个范围,仍然太大了。
“凶手对于受害人的了解,远远不止报纸上报道的内容,而交叉对比,报社中没有人具备全部的作案时间。因此不排除嫌疑人与报社并无任何关联的可能。……不管凶手有没有帮手,动手的只有一个人,因为所有现场只显示出一个人的行为方式,而且对于连环杀手,杀人的过程都是很私人的,是他感受自我的一种,甚至是唯一一种途径。……当我们发现受害者之间的联系之后,我已经可以排除职业杀手这个可能,这个凶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是为了自己的某个私人原因在杀戮,简单的说,他就是传统意义上我们所说的连环杀手。……这个人很年轻,从小经受过特殊的体能训练,比如可能有在部队受过训,直白地身手应该很不错。……性格孤僻,童年有过被亲人遗弃或者虐待的经历,感受不到爱,也无法与他人建立正当的关系……选择满月,或许是他在进行自己的一个小仪式,也可能满月对他是个很重要的具有转折性意义的日子,他的人格断层可能就是在某一圆月之夜出现。……也可能他是在重温某种让他觉得很美好的感觉,而选择杀戮来重温并不是巧合,那些人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他认为他们是有罪的,要为自己的某一种不幸付出代价……当然我们的嫌疑人是一个男性,而且很多方面优于常人。……”
褚俊看着杜明明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纳闷这个人是不是和那唐僧有点血缘关系。
“我们没有找到受害者的遗体,原因有很多,不排除被嫌疑人置放在某一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如果我们能找到尸体,离他也就近了。……此外,绝大多数连环杀手都会取一些东西留作纪念,那些战利品均与受害者有关,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尸体所以还不知道在这个案件里具体是什么。……”
和褚俊一起在听的几个同事面面相觑,又碍于杜明明的身份不敢打断,只是偷偷瞟了几眼褚俊,看他的反应。说实话,他们并不觉得杜明明的这些分析和侧写对他们破案有实质的帮助。
仿佛你要去抓的不是一个有名字有脸的人,而是一个看不到摸不到的灵魂。
这些,不是杜明明和夏程巍侧写出来的全部,他们对彼此都有保留,对警方也是。
另外,他们真的如他们认为的那样了解那个满月杀手吗?他可称自己是bloody-moon。
那次警察的例行案件分析会议夏程巍没有参加,不是因为他和杜明明存在分歧,他们的分歧他们会理性的私自解决或者等待更多线索被发现后再协商。也不是因为那样的会议让他头疼,再无聊的会议夏程巍也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而是老头子,他给他派了新的任务,不同以往的任务。
原本接见老头子在生意上的伙伴都是由别的负责生意的少爷出面,比如洗白还算成功的司空。当然,老头子的生意不全是黑的,白的也不少。但夏程巍都不太碰,他知道老头子其实是提防他,怕他做大了会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一直让他做文的,学术性的。而这一次老头子提出后,他也着实有些吃惊。
老头子笑言,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把夏程巍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而他,完全配得上。
夏程巍要接的那个人叫莫景东,还是陶聪磊姐夫的弟弟。所以老头子的话始终还是不可多信,因为这层关系或许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虽然陶聪磊不管家族里的生意,但毕竟是他姐姐唯一的兄弟。
莫景东是一个看上去高大斯文的人,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很有风度地和夏程巍微笑着握手。应该说,他也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只是那副透明的眼镜下,合情合理地看不到透明的眼睛。
夏程巍年纪不大,阅人不多,但毕竟在外面见识过,心理学修得最好的还是人类行为学,当然,再算上人类本有的第六感,他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手握住的那一刻,夏程巍觉得真是喜欢陶聪磊啊。
也是,和老头子谈生意,没有四两拨千斤的能力,轻易是不敢上的。
“听说你和聪磊是校友和好朋友?”坐在夏程巍用来接他的车里,莫景东开口问道。
“是啊,他知道你也来b城了吗?”夏程巍也客气地和他聊着。
他还不清楚莫景东和老头子谈的到底是什么生意,不过老头子吩咐了,这个人让他先陪着,晚上和老头子一起吃饭,到时候再具体谈。老头子看上去不急,这个人也是。这笔生意不是很大,就是只是两个人用来掩藏一个更大秘密活动的幌子。和老头子玩的人,胆子要大,心,也得要细才行。
“可能还不知道,我单独和他联系的不多,你知道,这家伙是个医生,没事我可不想和他缠上。”随意就来的玩笑话,说得自然地就像和夏程巍认识很久了。“我这次来b城,除了和你家老头子的那笔买卖,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我那个烦人的堂哥总有私事骚扰我,就怕我有休息的时间,我一停下来想度假他就看不顺眼,不停给我找事情来折腾,又不好意思拒绝。你呢?有兄弟吗?”
“我是一个孤儿。”这一点,夏程巍从来不避讳。
其实和老头子有来往的人都清楚,老头子的身边养着一群年轻漂亮的少爷,这些孩子,是他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就从各地的孤儿院收集来的。没有牵挂的孩子,可以更好的被他控制。缺乏爱的孩子,不用多少训练,就会如他愿的成为听话冷酷的工具。要是有孩子眼里带了不甘,他有的是手段。
“哦,这样啊。”莫景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夏程巍。“不过我看得出,你,很有能力。”
“谢谢夸奖。不过我怎么比得上莫先生,您可是年纪轻轻就坐拥一家跨国大公司了,还是富一代。”
“能力是有,我不是个谦虚的人,运气也有,还不少。或者说,是时机。”
“莫先生很直白。”
“我还能更直白。”莫景东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轻佻的笑容。“早就听闻,老头子的少爷各个都是人中翘楚,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所有的少爷都像你,只是帮老头子做生意上的事?”
“你觉得我们还是他的禁脔?”夏程巍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他们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是。”
“看得出,呵呵。”莫景东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更靠近夏程巍。“不过我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i 依赖 —— 18
晚上,贺司潇给华清昊去了一条短信,想问问他事情办好了没有,如果在b城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他。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发这条信息的动机是什么,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就那样把自己扔在公共场合离开,还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儿时最好的朋友,或者这个人不久前深情款款地对自己说过,他再不离开了。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潇,而不是贺。这句话,贺司潇没有机会说,也不认为真的非要让他知道。
看着华清昊手机里贺司潇发来的短息,mickey皱了下眉头。阻止他们两个人联系,偷偷拿走他的手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个人,自己是肯定要的,8年前就认定了,谁也不能和他争,即使不是贺司潇也不允许。
罗阳曾经问过他对华清昊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是因为他是贺司潇的好朋友,所以自己才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吗?是想把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抢走吗?mickey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那不是事实。
是真的很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他就那么想了。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对他是依赖,现在看来不仅仅是依赖,是完全的托付和信任。这个人,mickey要冒一切的险,和他在一起。
与贺司潇无关,mickey所有的事情,都与贺司潇无关。
那以后,罗阳没有再问这个问题,只是告诉他,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他。mickey知道罗阳对自己的感情,和老头子,和夏程巍,和别的看着他就痒的人不一样。
对于罗阳,mickey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
就是那么简单,它决定了我们对一个人的态度,决定着我们在关键时刻的选择。
“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人的爱,又何须一个清昊呢?何况你只把他当作一个邻居哥哥,和别的邻居,小时候其他的玩伴,又有什么区别?”mickey咬了下唇,动着手指回了一条短息。“而我只要清昊就够了。”
别和我抢了,贺司潇,除了清昊,还有那颗爱清昊的心,我什么也不要。
华清昊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手机,不过贺没有丢,他们已经安排了第二天的活动。
躺在旅馆的床上,华清昊辗转难眠。
贺比8年前那个孩子更加的热情,更加的让自己欲罢不能,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像自己曾经担心的那样,已经变质了吗?还只是邻居,还只是好朋友吗?当然不是了,从自己为他攻读建筑学,为他造房子开始之前,就已经不是了。想要更多,想要在那段关系里获得更多,想贺只是他一个人的,想天天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想和他在他们的房子里生活,想着就一辈子生活在那里。
那,是爱吧。像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这个爱,是以一辈子厮守为最终目的的,而不是常常的相聚。
那么贺,也是那么想的吗?
这样的问题就含在嘴里,却吐不出来。
那么在乎,才那么患得患失,不像自己。
“清昊,你真的不走了?”
“是再不离开你了。”
游乐场,从过山车上下来,他们面对面站着,靠得很近,鼻尖都要撞在一起了。
“再不离开我了?”贺的眼里在那一刻闪过的光,顷刻间照亮了华清昊的世界。“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无比坚定的语气。
“清昊!”
没有准备迎接扑上来的身体,华清昊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手就找到了对方的腰。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他的贺,真的在这一刻,给找到了。
“叫我,清昊。”暖暖的气灌入耳朵,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华清昊的耳根一阵炙热。“叫我!”
“贺。”听话地回应,知道这个人喜欢自己叫他贺,而不是小时候的小潇。“贺!”
属于mickey的华清昊,终于,被他等到了,那么属于mickey的迟到的幸福呢?
或者说在mickey的生命里,是存在幸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