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眏!”木流凨怒不可遏的掀了桌子,烛台落地,牢内顿时一片昏暗,只听得木流凨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中一字一字的响起:“你这样做,不仅仅是毁了我,也是毁了你,毁了司马敬华!”
“我不明白,正王既然可以有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多王爷那一个?”百眏不解,无所谓笑了笑:“我的确属心王爷,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帮王爷得到他想得到的,哪怕是一个人,我在他心里还是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人,如此便够了。”
一个情字居然让百眏退让到这种地步,木流凨觉得百眏疯了,他冲上去,一把抓住百眏的领口,威胁道:“把解药给我,否则,百眏,我会杀了你的!”
“你知道的,百欢散是萃仙楼特制的□□,除了有些发甜以外,任何气味都没有,如果你味觉没有失灵,也许你还能躲得过去,可惜了,你现在除了做那种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百眏第一次见木流凨愤怒的样子,这样一个稳如泰山的人,并非真的稳如泰山,只不过是没有找对崩坏他的脆弱点。
但百眏找到了,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木流凨的薄弱处,木流凨接下来只剩下崩坏的命运。
夜色渐深,今夜无月。阴暗的牢房角落,蜷缩着一个颤抖的身影,他呼吸声不正常的起伏,空气中隐藏着特别的气息。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栽到一个少年手上,身上的炙热,内心的躁动时刻挑衅着他的理智,他只希望,司马敬华今夜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怎么不点灯?”司马敬华站在牢门外,一旁的狱卒正准备开门。
“滚!”木流凨恍惚听到司马敬华的声音,提声高喝了一声,却怎么也压不住声音中带着的颤抖。
“让本王滚,李独遥,你胆子可真大,本王好心来看你,你居然敢让本王滚。”司马敬华暴力的推开牢门,咣得顺手甩上,往角落里一瞧,皱眉道:“你怎么了?缩在角落里可不像你的风格。”
“用不着你管,滚!”木流凨呼吸紊乱,每说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力气。
“你生病了?”司马敬华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朝角落走去,刚走几步,便被木流凨生硬的喝住:“我没病!你快滚!”
“你没病?”司马敬华嗤笑:“你有没有病,也得看过才行。”他走了几步,折身摸索着拾起烛台,灯亮的瞬间,木流凨又往角落缩了缩。
司马敬华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木流凨像受伤的刺猬一样缩在角落,心中的某个地方顿时柔软了下来,话也带着温柔:“你是李独遥吗?我认识的李独遥可不会像你这样软弱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试图走近了几步,见木流凨没有太大的反应,走了过去,手刚碰到木流凨的肩膀,木流凨肩膀猛得一抖,将司马敬华的手抖开,顿时像炸了的刺猬一般吼道:“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司马敬华骨子带着王室的傲慢,被木流凨三番五次的喝斥,有些不耐烦,冷笑道:“阶下囚也敢如此张狂!”他钳住木流凨的肩膀,猛得将人给转了过来,目光与木流凨的双眼一对,顿时失了神。
与以往不同,此刻的他眼神虽然凌厉,却不似以往傲慢无礼,更多的是隐忍,带着情/色的隐忍。司马敬华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在此刻升温,心中那根禁/欲的弦突然绷断。
“你……”司马敬华口干舌燥,握着木流凨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气。
“少痴心妄想!”木流凨眼中携恨,狠狠甩了司马敬华一个耳光,他挑开司马敬华的手,冷冷道:“你若敢动我一下,我定让你后悔终生!”
“为什么?”司马敬华抓狂道:“他们都行,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李独遥,你告诉我为什么?”
“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木流凨猛得推了司马敬华一把。
“你这是逼我。”司马敬华紧了紧手心,伸手拽住木流凨的手,将人从角落扯了出来,这才发现,木流凨早忍到了极限,整个身体都颤抖的犹如筛糠。
“你居然能忍到这个地步。”司马敬华大吃一惊,语气缓了缓问:“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木流凨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松手!”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放手的。”司马敬华邪气一笑,强制的抬起木流凨的下巴,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笑道:“如此良机,就此收手岂不可惜?”
第43章 第043章敬王偿愿且惊心
沁骨的凉意从身下传来,冰冷的气息都让他怀疑自己失去了下半身,冰冷中带着麻木的疼痛,喉咙中干涩带着腥甜,木流凨张了张眼,瞳孔中的光线依旧晦暗,他蜷了蜷手心,却虚弱难握,只茫然的叫了一声:“三喜……”
空荡荡的牢房中,半掩的牢门微微晃动,四周寂静,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如叹息般传开。
木流凨头脑昏涨,又叫了声:“三喜……”
眼中所看到的都带着虚幻感,木流凨觉得自己的思绪像缠在一起的乱麻一样毫无头绪,他既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这一切,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回避自己现在的不堪。
费尽心机与司马敬华拉开距离,只在一念之间捻化成灰,连他的尊严和希望,一起化为乌有。
他突然觉得可笑,想笑却在身体一动间变得僵硬,身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的不堪,他不敢动,似乎只要不动,就不会痛,只要不痛,他就依旧完整如初。
他比任何时候都迷茫,张着双眼,却不知思绪在哪处,只在张嘴闭嘴间,唤了“三喜”数次。
一只苍老的手停在牢门上,微一迟疑,推开了门,一身狱卒打扮的老人再看到木流凨不着寸缕的身上满是斑驳痕迹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富贵人家都好这口,可怜你清白之体,却受此侮辱。”
狱卒走到木流凨身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在他身上,心疼的用手碰了碰木流凨的脸:“孩子,老伯给你擦擦身子,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将要燃尽的白蜡还在拼命的释放光芒,微弱的光映照在木流凨眼中,仿佛幽幽簇火。他却依旧不动,半晌转了一下眸子,与一双浑浊无力的眼睛相触,木流凨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凄凉:“老伯,天快亮了吗?”
老人摇摇头:“还要再过一个时辰呢。”老人话中带着叹息与无奈,他伸出干枯年老的手,再碰到木流凨的身体时顿住,心疼的询问:“老伯帮你擦擦身子吧?”
木流凨未动,双眼空空的望着虚空处,对老人的问话不理不睬。老人只当他是应允了,小心翼翼的去门外打了水回来为木流凨收拾妥帖。
白烛将燃尽,老人认真谨慎的换了一支白烛,特意将火光挑得极暗,尽管如此,当老人不经意瞟到木流凨时,仍被他淬玉般的面容惊得心头一颤。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灵气的木偶,软弱无力的靠在墙角,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老人被木流凨可怜无依的模样惹得顿时心生怜悯,几次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始终没有勇气打扰此时伤心欲绝却一副隐忍的可怜人。
木流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内心备受焦躁,可却无能为力,他痛恨这种无力感,更恨司马敬华强与的一切,自己辛辛苦苦所维系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他此刻不禁迷茫,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老人安静驻足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神色平静的木流凨,默默地退出牢门。在手搭上牢门的锁时,他听到木流凨一声似笑似哭的低语:“公桃花,我疼……”长长一声凄然低笑,末了,却化成一声叹息。
天边依旧黑沉寂寥,夜虫尽灭,风中带着别样的清冷吹袭着整个夜空。
一道仓皇的人影,在夜色中跌跌撞撞的奔向一处灯火通明的楼门前,莺莺燕燕的婉转调笑声声传来,那人在楼门前一驻,深深吸了口气,直直进了楼,毫无停顿,直奔二楼去了。
鸨娘正抽出怀里的手巾,按下因困倦洇出来的眼泪,一瞟眼,顿时惊得瞌睡全无,她提了裙摆,摇曳生姿的迎上将上楼的人,热情洋溢道:“哟,这不是敬王嘛?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司马敬华黑着脸,冷冷瞧了鸨娘一眼:“滌霜人呢,我要找他!”
鸨娘拿手巾掩了掩唇角,欲吐出的笑语生生咽了回去,讪讪道:“滌霜公子现在应该在无面公子的房里,听说无面他……”
司马敬华得到答案,理也不理,直接朝无面的房间走去。他只在门前一顿,心情复杂的推开了门。
黑重的帷幔,将房间遮掩的没有丝毫光亮,唯有空荡荡的桌上,孤零零的燃着一盏红烛,桌面上趴着恹恹欲睡的少年,脑袋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能睡死过去。
床上坐着位年轻男子,素面红衣,黑发拢在身后,容颜安静温和,竟别样清新雅致。
滌霜正神情专注看手中书卷,听得推门声,抬头一看,稍稍有些吃惊,轻声叫了一声:“王爷……”
第44章 第044章不如与酒共真心
司马敬华推门推的小心翼翼,滌霜并没有被他惊吓到,反倒因为他的顾前顾后的谨慎模样吃了一惊,不禁又问了一句:“王爷来此,有事?”
司马敬华神色犹疑,却又突然冲到滌霜面前,一把握住滌霜的手,急切道:“你告诉我,李独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司马敬华一时不知如何表达,顿时语无伦次,焦躁起来:“他不是萃仙楼的倌儿吗?他不是西昭第一贱?他不是恩客无数?他不是评侍榜上人人称赞的无面公子吗?”司马敬华一瞬间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他,他……”满目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啊!”三喜被惊醒过来,蹭得从椅上跳了起来,迷茫的揉着眼睛,在看清是司马敬华时,结结巴巴的叫了声王爷。
“三喜,你先出去,我与王爷有要事要谈。”
三喜有些不情愿,一接触滌霜严肃的目光,立刻蔫了,嘟嘟囔囔的出了房门。
滌霜收回目送三喜的目光,抿着唇一阵沉默,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只在司马敬华只言片语间,便捕捉到其他讯息,半晌失笑道:“王爷不会真对公子动手了吧?”
司马敬华沉默着,让滌霜心头一凉,只觉得脸上后背阵阵发凉。虽他与木流凨半途相识,相交匪深,可木流凨什么脾性,明眼人谁瞧不出?他在司马敬华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心里又何样凄凉。
滌霜怔了一会儿,冷声道:“王爷既然已经如愿以偿,又来萃仙楼做什么?”
司马敬华也不知自己来萃仙楼做什么,他在内心期望着有一个人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木流凨依旧是那个闻名西昭不知廉耻的木流凨,然而,种种蜚言下,木流凨居然那般清白。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也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木流凨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这句话,并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本是清白之身。
“那日公子上萃仙楼,是找我做他的替身的,等他要等的人来接他的时候,公子就会帮我脱离萃仙楼。”滌霜默了默,深深吸了口气:“公子能找上我,其实很让我意外,那时我不过是个谁都瞧不起的无名小倌,公子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始终不明白,那日他提出要与我做一笔交易,他在萃仙楼做倌所有的恩客,皆由他出面,我收尾。”
“这房子你也看到了,不论白天黑夜,皆是挂着帷幔,不知道的都道公子体贴恩客,也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恩客看不清到底是谁与他共榻缠绵,更何况还有公子亲手调的萦魂香,以假乱真更得心应手。”滌霜轻笑道:“评侍榜评的是我,不是公子,我损身,公子损名,我们两个,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司马敬华茫然若失的跌坐在床上,他对木流凨的了解浅薄至此,他像世人一样拿着鄙俗的目光看待木流凨,却不知那张扑着□□,勾着浓妆的脸面,在其丑陋的名声下,保持的是这般洁白无瑕的真身。
他也本该想到,木流凨那样骄傲的人,连堂堂凤澜国的面子都不看,又怎么会为了一时愤怒,毁了自身清白。
“我早该想到的。”司马敬华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他那样一个特别的人,怎么会成为自甘堕落的人。”
“可你已经亲手毁了他。”滌霜爬到司马敬华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眼中含着残忍的笑,轻轻道:“公子本与我还有些区别,如今同我却毫无二致,王爷亲手将他毁得一干二净,王爷该知道,公子他骨子中天生带着傲气,你这般强求他,日后,他定然也要以牙还牙,亲手毁了王爷。”
“是我鲁莽了。”司马敬华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滌霜闻言,伏在司马敬华腿上笑得眼泪直流:“公子本是逍遥命,一朝被手足陷于危境,行动受限,消息也难传到门派,且又……”滌霜微一顿,黯然道:“如今却又失节于王爷,真是节节厄运,处处凄凉。”
烛火微微一漾,在滌霜面无表情的脸上投下一片暖光,室内寂静无声,门外沸沸扬扬的欢声笑语也难打破房内的沉默。
空旷的牢内,蜡泪低落在桌上,墙角蜷缩着一道落魄的人影,紧闭着双眼,唇色泛白,嘴唇轻颤间,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寄浮萍于情,不如与酒共真心。”
“流凨……”
第45章 第045章傲公子心境无常
木流凨微垂着头,眼神空洞,稍显凌乱的发丝半掩了雪白的脸面,他恍恍惚惚的抬头,眼前模糊着一个人影,木流凨愣愣一望,低声阴沉的笑着。
“流凨……”司马敬华伸手在木流凨眼前晃了晃了,手在半途中伸向木流凨的肩头,手将触碰到时,木流凨突然伸手竭力捏住司马敬华的手腕,一翻,借力将司马敬华甩在一旁,力竭声嘶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