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凨又叫了一声:“小玉,把梨全捡进来。”
门外仍是无人应答。
木流凨无奈叹气:“唉,儿子大了,就是不听话,要不送进官府教养个一二日?”
门外终于传来一声姗姗来迟的应答:“哦。”
木流凨满意的笑了一下,正见三喜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便笑着拍了拍三喜的肩膀:“外面那个长得有点凶,有点丑的那孩子,今后就是我儿子,姓玉,名藕杀。”
这几句话正被一脚迈进门的玉藕杀听个正着,郁郁不乐道:“给你,梨。”每个字都含着不满,摔摔打打的将梨扔在桌上。
“儿子?”三喜怔怔的看着木流凨,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他家公子居然就有了这么大个的儿子。
第52章 第052章 王爷柔心夜相伴
木流凨一看三喜的蠢样,轻轻扇了三喜后脑一下,转头对玉藕杀道:“小玉,吃穿找三喜知道吗?”话一顿,语中顿时含了几分笑意:“小玉,来,叫声爹听听。”
玉藕杀高傲的一扬头,冷哼一声,转身酷酷的离去。
玉藕杀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因为回来时看到有卖藕的,木流凨便随口给了他姓名,姓玉名藕杀,难听至极,他更是讨厌木流凨叫他小玉,娇滴滴的一个名字,听起来都有损他男儿尊严。
然而玉藕杀却无可奈何,谁让把柄在人家手里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到木流凨对他失去好感和耐心为止。
入夜时,木流凨特意让三喜去厨房备了几道好菜,算是庆祝今日收子之喜。
玉藕杀仍是一脸冰寒,毫无松动,只是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有一处稍微有了点儿温度。
木流凨正兴高采烈的给玉藕杀夹菜,一道声音冷不丁闯了进来:“这就是你儿子?”
木流凨动作一滞,顿时冷下脸来,淡淡吩咐道:“三喜,你带小玉出去。”
三喜早在听到司马敬华的声音时,就忍不住恐惧愤恨,手在袖中轻微的颤抖着,拉起玉藕杀的手,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
木流凨坐在桌前,神情自若的夹了一口菜,一惯得冷声冷气道:“有事?”
他又夹了一口菜,虽然味觉全失,可还闻得着香味,只是闻着香,吃进嘴里却毫无美感。木流凨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司马敬华。
“也没什么事,听说你从外面收了个义子,所以来看看。”司马敬华只是站在门口,也不走进来。
“你刚刚已经看到了。”木流凨道:“你可以走了,王爷。”
“流凨,你我之间何必那么生疏,毕竟……”
司马敬华还未说完,便被木流凨猛得一拍桌给震断,木流凨呵呵冷笑一声,垂眼翻看着自己右手,冷悠悠道:“王爷想什么呢?难道真以为本公子会倾心于你?做梦!”
“是你说的,若我喜欢你,便要说出来……”
“我说着玩的!”
“可我当真了。”司马敬华认真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告诉你,我是认真的,木流凨,今天索性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我想你会习惯的。”
木流凨恨恨的不再言语,半晌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进来吃点吧。”
司马敬华这才进门落座,提了双筷子殷勤的给木流凨夹了几筷子菜。
司马敬华今日一身祥云暗纹白袍,头束银环,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
而木流凨却与司马敬华正好相反,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衣在身,头发散散的在头顶用带子绑了一圈,人本就消瘦,如今更是有些虚弱,一手撑着额头,滑落的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胳膊。
木流凨懒洋洋的盯着司马敬华:“吃完就回去,本公子这里并不欢迎你。”
“何必这么对我。”司马敬华软下语气道:“我有心与你,你为何就不能接受?”
木流凨如同听到一个极大的笑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你当本公子是什么?养在深闺中只知享乐的女子?难道你还指望本公子日后相夫教子吗?”
“有何不可?”
“你还真是存了极大的妄想。”木流凨冷笑道:“本公子倒不知,你竟然对本公子执着至此。”
“我知道有些事情上我做的有些莽撞了。”司马敬华说着,再看木流凨的脸时已冷过腊月寒霜,司马敬华稍微一顿,岔开话题道:“今晚月亮不错,一会儿我陪你出去看看月亮。”
木流凨想都不想一口拒绝:“不用。”
然而,司马敬华却不知近日怎么了,突然就转了性,对木流凨是百般体贴,尽管木流凨冷言冷语,视他如空气,可司马敬华却也默默忍了。
月色姣好,清风拂叶,树影扶疏。木流凨便歪腻在树下长椅上,目光直直注视着天边冷月。
司马敬华道:“最近听说北寒衣生病了,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不去。”木流凨冷冷的扔出两个字。
司马敬华微微叹气:“若是滌霜病了,你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木流凨反问,却也不多话,仍旧一眼望着天上的圆月。
木流凨总觉得近日精神有些不济,许是中毒太久的缘故,司马弗琢留下的药丸效力已经有些失效。
第53章 第053章 人静床畔剖心迹
木流凨半眯着双眼瞧着朦胧的月光,心里想的仍旧是远在天边,杳无音讯的公桃花他们,若他们再不来,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司马敬华看着木流凨微微皱了皱眉头,关心问:“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本公子有没有烦心事和王爷有什么关系?”木流凨猛得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起得过猛,头脑一片眩晕,身体不受控的往地上摔去。
司马敬华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木流凨捞进了怀里。他低头看着木流凨颦眉的模样,那微翘的眼尾挑着绝世风华的韵味,让司马敬华莫名心动。他稍稍紧了紧手臂,便遭到木流凨的奋力反抗,木流凨推开他的胸膛几分,怒斥道:“还不放手!你想抱到几时?”
“一辈子如何?”司马敬华反而笑起来,偏不松手,由着木流凨在他怀里挣扎无望之后认命般停止。
这样带着软弱的木流凨,一如失去坚硬长刺的刺猬,让人即使想对他发狠,都不忍心。
司马敬华觉得木流凨变了,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又感到心疼。
他觉得他应该对木流凨好一点才对,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柔声哄他:“你刚才差点就摔到地上,若不是我手快,非摔伤不可,我还是抱你回房吧。”
木流凨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将他看得如蝼蚁般不堪一击,偏偏司马敬华又带着哄女子的柔情口吻与他说话,他原本平静的内心,顿时被司马敬华几句话点着了。
木流凨狠狠甩了司马敬华一耳光:“少拿那些话恶心我!放手!”
司马敬华本来一番好意,谁知献错了殷勤,心里也莫名的火大,绷着脸一言不发,直接把手一松,调头离去。
木流凨脚下不稳,一下跌在地上,胳膊碰上了长椅的边缘,顿时一阵钻心的疼涌了上来。
木流凨如今别无他念,只期待公桃花他们来到这里,带他离开,离开司马敬华,离开王府,离开西昭。
人定时,夜色凉如水,三喜与玉藕杀睡在外间鼾声微起时,木流凨虽身有倦怠,可却无法安眠,便睁着眼,右手磨着拇指盖想得都是一些过往。
行走在青山绿水间的逍遥自在,如今想来便如一场梦,他自己都说不清,过去的一切是梦,还是如今才是一场梦,梦来梦往,皆是过眼云烟。
他如此想着,忍不住感慨的叹了口气,却猛得惊觉司马敬华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正笑眯眯的瞧他,木流凨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坐下。”司马敬华伸手覆在木流凨额头上,心思略略一沉。
木流凨伸手打开他的手,寒着脸道:“不知王爷今日驾到有何要事?”
“你最近怎么了,以前你可警觉敏感的很,我才到窗口你就知道是我来了,如今我坐在你身边,你都不曾察觉,生病了吗?”司马敬华又把手覆在自己额头试了试温度,不温不火的询问木流凨。
“我记得初见王爷之时,王爷对我可是苛刻以极,如今却如此体贴上心,若说病了,王爷岂不是比我病得更离奇?”木流凨也不起身,平平躺在床上,望着坐在床沿的司马敬华笑了笑。
司马敬华却沉默下来,并未接话,自从见着他王兄对北寒衣的百般体贴,那二人温情脉脉的,让他忍不住有些期望。便是天天见他没个好脸色的司马弗琢,对慕容偬若也是万般包容关心,唯独他,对木流凨不是设计便是诋毁,从未心平气和的喝过一杯茶,吃过一顿饭。
司马敬华微微叹了口气,开口却把责任全推在木流凨身上:“是你说的,若我对你有心,便要说出来,你说过,即便你不是真的欢喜,也要费心敷衍一下我,不管你是真欢喜还是假欢喜,我都一并收下了。”
木流凨震惊的瞪着眼,这算什么?对他表达爱慕之情,他无法相信道:“你是真动了心?”
“那还能有假。”司马敬华也觉得烦恼,不屑的低头瞧木流凨,也郁闷自己为何会对木流凨有了非分之情。明明是一个自己讨厌到极点的人,为何还会生出爱慕之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司马敬华似乎也为这段不该有的情感而愁困不已,默默得转头看着远处。
木流凨沉默着,突兀的笑了一声道:“可惜了,司马敬华,我对你恐怕生不出爱慕的情分来。”
司马敬华伸手含情脉脉的抚着木流凨的脸颊,淡淡道:“若是如此,你便敷衍下去,敷衍到我对你厌恶,对你再也生不出半分情谊时,我放手,你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再无干系。”